卓然第一眼见到这飞鹰,心头倒是暗自赞叹了一声,这的确是个标准的契丹汉子,身材魁梧壮硕,孔武有力。特别是那双眼睛,简直跟老鹰一样咄咄逼人,不过此刻他站在自己这判官面前,倒是毕恭毕敬的。
卓然问道:“你应该知道,三天前跟你一起喝酒的那位姑娘,名叫咕咕鸟的,她被人杀了。不过因为你当时在酒楼中喝酒,喝醉了,在酒楼里睡了一晚上,酒楼的掌柜和伙计都替你作了证,所以你没有作案时间,排除在了嫌疑人之外。因此今天把你叫来,主要是想问你一些事情,看看是否有一些有破案的线索,希望你能如实回答,协助我们破案。”
飞鹰忙躬身说:“小的一定尽力协助大人,不敢辜负大人的期望。”
“你比赢了连珠箭之后,咕咕鸟跟你去酒楼喝酒,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飞鹰挠了挠头说:“那天我太高兴了,因为我没想到我会赢连珠箭,因为听说连珠箭是辽朝第一快箭手,能够连发五支箭,没有人能够超越,我最快的速度也就能够连发四只,所以比起来,我还稍逊他一手。但没想到他徒有其名,他不仅射不出五箭,而箭法也没有传说的那么准。不过也还是够快的,要赢他还是有些困难。”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异常的高兴。再加上那天那女孩拿来的又是一坛美酒,我喝的也高兴,就喝多了,老爷要问我那天我跟她谈了什么,我还真想不起来,我记得好像就说我是怎么练的箭,以前打猎的一些事。她又吹爹爹做生意如何赚钱,有好多人到他们家求婚,好像就这些吧。别的我真想不起来了,如果以后想起什么我再告诉老爷。”
卓然点头说:“她是怎么离开的?都说了些什么话?”
“我记不大清楚了,真的,当时喝了很多,那一坛酒都快喝光了,我只知道她走了。对了,她好像说有什么海东青,她提到了这么一嘴,但是具体是怎么回事我的确想不起来了,反正她提到了海东青。我还说,作为一个猎人,最想得到的就是一只海东青,可惜这东西太贵,而且有价无市,有钱也没地方买。我就记得我说了这话,再后来说了什么,她又怎么走的,我当真想不起来了。哎,这酒醉了真是害人。”
卓然点头,心想,人喝醉了的确是这样,容易断片,不过他能想起海东青,这句话倒是跟玉树风和开膛手他们的话能够对应上。因为那之后,咕咕鸟去了开膛手饲养海东青的地方。她究竟是去干什么,现在难以查证。只是去为了逗一下海东青吗?卓然不相信。不过一个喝醉的人做出来的事,常常不是正常人所能够理解的,这又让卓然不敢断然排除这种可能。
卓然问道:“她走了之后你呢?你在干嘛?”
“我喝醉了,趴在桌上睡着了,后来我听客栈掌柜和伙计说,是他们搀扶我到楼上睡觉的,一觉睡到了天亮,头很痛。然后我就回家了,过了三天才听说她已经死了。我很难过,她这么美丽迷人的女人,是谁这么狠心杀她呢?我真是想不明白,哎。”
卓然见他发出感慨,声音有些耿耿于怀,想必是动了情,便道:“你先回去,若想到什么再来告诉我。”
飞鹰答应,告辞离开了。
搜索继续进行,扩大了搜寻范围,但是依旧没有什么发现。
直到两天后,卓然终于得到了进一步的线索,——辽阳府的捕快在距离枯井不远的一个茅厕里,找到了一件红色衣裙,经过石榴花和咕咕鸟家人的辨认,确认就是咕咕鸟失踪当天穿的那身衣裙。
这衣裙送到了卓的面前,虽然散发着屎尿的臭味,卓然还是很认真的对其进行了彻底的检查。
当检查到衣裙的下摆的时候,他忽然眼睛一亮,因为在下摆的中间位置,他发现有少许灰白色的东西粘附在表面,不知道是什么。
卓然仔细观察,甚至还凑到鼻子前面嗅了嗅,他确信这小块瘢痕不是扔到茅厕里粘上去的。因为从观察到的结果来看,这处瘢痕是被外力直接压入了长裙的布料的缝隙之中,这需要一定的力度,而不是粘附能达到的。
他把婵娟叫来,拿着那长裙比了一下,发现那个位置正好是左侧膝盖的对应位置。
婵娟的身高跟咕咕鸟差不多,这就是说,很可能长裙上的这一块白色的斑痕,是死者单膝跪在地上时,将地面这块东西直接压入了布料中。
这到底是什么有些不好确认。他正思索时,石榴花进来了。
她依旧穿着那一身深红色的石榴长裙,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忧愁,因为她的好友惨死,凶手至今逍遥法外。
她见卓然趴在桌上瞧着自己好友的那身长裙发呆,不敢打扰,只是站在他身后,望着好友的石榴裙,心中着实伤感。想起两人在一起时的快乐时光,不由潸然泪下,嘤嘤的抽噎起来。
卓然吃了一惊,忙回头望去,一见是石榴花,便说道:“你怎么站在后面哭,吓我一跳,若不是大白天的,我还以为闹鬼了呢。”
石榴花勉强笑了笑,擦了擦眼泪说:“我看见她的这身衣裙,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所以心里难过,故此哭泣。”说罢她坐在了旁边凳子上,瞧着卓然说道:“有什么发现吗?”
卓然用手指着石榴裙上那小块灰白的瘢痕,说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我一直弄不明白,闻着有点臭臭的。”
石榴花道:“既然是茅厕里捞出来的东西,当然有臭味了。”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不好确认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你帮我瞧瞧,集思广益,说不定能帮我找出端倪。”
石榴花便趴在桌上,反复瞧着,说道:“这好像是鸽子粪。”
卓然哦了一声,点头说道:“的确有点像,我开始也觉得,但是不敢肯定,你这么一说,我就更肯定了。”
石榴花用手指抠了抠,卓然赶紧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石榴花已经将石榴裙上的那一小块灰白色的东西扣了下来。那一小块东西翻了一面后,两人几乎同时都咦了一声,因为那下面露出了一小截羽毛。
卓然小心的将那一小块灰白色东西放在手心,用手指轻轻捻碎,将那半截羽毛完全暴露了出来。这是一根白色的羽毛,但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
卓然将那羽毛拿给石榴花辨认,石榴花翻来覆去地瞧了半天,说道:“我也不敢确认,因为只有那么一小点,实在不好辨认啊。”
卓然说道:“你是养鸽子的行家,你都不能辨认出来,说明可能这玩意儿不是鸽子的羽毛。”
石榴花侧着头,瞧着他问:“要确定是什么动物的羽毛很重要吗?”
卓然点点头说:“非常重要,这一小块粪便很可能就是这种动物留下的,从而能够用动物来大致圈定案发的范围。因为这一小块粪便是被外力压入长裙的布料里面去的,对应的又正好是死者的左膝部位置,所以我怀疑是死者单膝跪倒在地的时候,刚好压到了这东西。因此很可能这东西就来自于凶杀现场,我们顺藤摸瓜,就能确定凶手杀人的现场的大致范围,在根据这个范围来搜寻可能存在的嫌疑人。”
石榴花顿时眼睛一亮,想了想说道:“要不这么着吧,我去拔一些鸽子的羽毛,还有鸡的鸭的,凡是我能想办法找得到的羽毛,我都给你找来,咱们挨个的比对,看究竟是哪一种。”
卓然连连点头道:“这个主意好,那我就拜托了,你赶紧去找。”
很快,石榴花拿来了好几片跟这羽毛差不多样式很相像的羽毛,有白色的,有灰色的,外形陡然一看都差不多。卓然问石榴花道:“你养鸽子这么多年,你对飞禽应该比较了解,你来辨认一下,究竟跟哪一个更像。”
石榴花认真的一个个比对,最后她还是苦笑摇头说:“我觉得都差不多,让我辨认,我还真认不出来。”
卓然笑了笑说:“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进行辨认,你先回去吧,等我有了结果会告诉你。”
石榴花便离开了,卓然把房门关上,取出了自己的显微镜,他要在显微镜下,对羽毛进行逐个辨认观察。显微镜可比人的眼睛厉害多了。卓然订做有一种比较显微镜,是但两个物体在同一视野中进行比较,来判断两个物体是否同一。
挨个比对后,卓然发现,石榴花提供的这几种飞禽的羽毛,跟比对的对象都不相同,证明不是同一个品种。
卓然不知什么的,竟然悄悄松了一口气,他似乎有些担心,如果检验出来的是鸽子的羽毛的话,应不应该将石榴花列为嫌疑人,因为她养鸽子。
想到这个问题,卓然忽然心头一动,他记得石榴花说了,交给他的这些羽毛中并没有海东青,或者其他老鹰,会不会是海东青的羽毛呢?
如果是,这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杀人现场的确有海东青的鸟粪。第二种是咕咕鸟自己到开膛手饲养海东青的现场去瞧过,她滑倒了单膝跪在地上,刚好在鸟粪上,沾上了一坨。但不管怎么样,这是一个方向,卓然决定提取到海东青的羽毛来进行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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