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站了起来,走到场中说道:“死者的伤口在大腿内侧偏后的地方,凶手应该是跟在她身后,用刀子从她双腿间往外斜上方划了一刀。出手时应该是手伸直了的,这样就给了我们一个测量他身高的参照。——人的手臂跟人的身高是有比例的,有一个固定的公式。我推算出他的身高,应该跟我差不多。我的身高在男人中只能算中等,在女人中当然算高个了。可惜耶律田的夫人感觉疼痛时,他们没有仔细看,错失嫌疑人。”
“因为当他的夫人在被割伤之后,并没有及时的发现她受伤了。还以为只是碰撞,或者登徒子的揩油。耶律田本着息事宁人,没有追究,也就没有寻找,错过了绝好良机。所以我判断凶手应该是个男的,而且身高跟我差不多。”
云燕和南宫鼎等人都频频点头,眼中满是赞叹。侯小鹰说道:“能够从伤口距离腿的高度就判断出凶手的身高,恐怕天底下也只有卓大卓老爷您能做到了。”
卓然微笑,说道:“其实这不算什么,我接着往下分析。凶手使用了一柄很薄的刀片,我仔细检查了伤口致伤物,也就是凶器的宽度,刀刃的厚度对伤口的形状有很大的影响。越厚的凶器把伤口起得越开,伤口向两边开的程度就越大。”
“这一刀几乎没有左右开的情况,两边被切断的肌肉甚至可以完整的合在一起。可见凶手使用的刀片很薄,也正是因为这种很薄的刀片切在人的身体上,对身体造成的痛楚使得人难以及时发觉,这也就给凶手以快速逃离的良机。当然他肯定是用正常的行走速度离开的,否则也会引起耶律田他们的注意。”
“不过从这一点我们也可以判断,凶手行凶之后非常从容,一点都不慌乱,依旧能够若无其事地走开。这才没有引起受害人和她的丈夫,以及跟随的几个护卫的注意。从这一点我们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凶手可能有前科,也就是说类似的犯罪在此前曾经被凶手实施过,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才如此老练成熟,他使用的刀片也是精心准备的,可以藏身在衣袖里面。”
“这种精心准备的凶器,也可以证明凶手是有备而来,而不是随手找到的一件凶器就进行行凶。由此可见,凶手思维缜密,做事有计划有步骤,这种凶手相对而言是很难对付的。”
云燕点头说道:“听你这么一分析,我觉得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我们能不能从曾经发生的没有破获的案子中寻找类似的案件,然后进行合并,就能找到更多的线索。线索增加,相互映衬,或许就能找到突破口了。”
卓然赞许的点点头说:“是的,云捕头说得很好,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凶手是个老手,而且很可能有类似的前科,所以我们可以从以前的案子中找找看。”
云燕说道:“可是他为什么要杀人呢?这个理由我始终想不明白。”
卓然说道:“我曾经见过一些案例,有些人极度仇视社会,想报复。多数人会用此办法来发泄他心中的不满,他伤害的对象常常就是他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这种伤害在外人看来,动机是难以理解的。”
“还有一种精神障碍的凶犯,发作时不能够辨认和控制自己的行为。他们同样可能针对不特定的人,实施这种故意伤害和故意杀人的攻击行为。而且这种人的手段极其残忍,下手不计后果。这主要是他们的主观意识发生了障碍,心魔在控制他们。”
南宫鼎摸了摸胡子,说道:“卓大人,您的意思是说凶手很可能是癫子或疯子。如果是这样,我们就在京城找一找这种武疯子,把他们抓起来好好审讯,查问他们那天晚上到哪去了,自然就能够通过摸排发现凶犯的。”
卓然摇头说道:“我所说的精神障碍的人,以及对社会有极度仇视的偏执狂,是一种精神上的疾病。但是跟我们平时所说的癫子和疯子却不是一回事,那种人看来一眼就能认出来,因为他们行为癫狂,为常人所不能理解。而我说的这种人他们从外表看是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而且有的甚至比平常人还要优秀。”
“因为从统计学角度来看,实施这种犯罪的人,相当比例是高智商的。也就是说也正是因为他们有高智商,才能够更加从容,并策划的非常准确。他们平常给人的印象甚至是个好人,跟癫子完全不是一回事。所以我们要用这种方法去寻找犯罪嫌疑人的话,很可能会扑空了。”
南宫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除了寻找以前的案子之外,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因为有些案子不一定是死,可能是受伤,尤其是凶手开始犯罪之初实施的案子。而受伤之后因为找不到凶犯,受害人甚至可能没有报案。因为报案之后又找不到凶手,说不定还要被官府敲一笔,得不偿失,而且有些受伤的可能是女性。也不愿意捕快来家里,种种考虑,最终选择不报案。”
“这种案子衙门是没有掌握的,但它同样能给我们很多重要线索,甚至是突破性的线索。所以我们只能尽可能多的找,目前我们推测的是,凶犯可能会多次实施同类案件,不止一件。”
“你们三个分工,侯小鹰你负责在衙门里翻查以前的案件,但凡有类似的案件全部筛选出来。云捕头和南宫捕头,你们两个分别带一队人马进行走访调查,动用你们的眼线。——最主要巡查的方向,你们知道是哪吗?”
南宫鼎茫然摇头,云燕瞧着卓然狡诈的笑了,说道:“当然是医馆和药铺,他如果是用刀子把人割伤的,伤口又深,那必须要去医治的。所以到医馆问一问,包括捡药的伙计和看病的郎中都问一下,或许就有发现。”
卓然竖着一条大拇指,由衷的赞叹道:“你进步很快,有你帮忙我省心很多。”
云燕吐了吐舌头,叹了口气说:“其实你不用夸我,因为这都是你在前面已经帮我们把路铺平了。我们只需要根据你走的方向来寻找结果,这就相对容易得多了。如果让我从头开始分析这个案子,我是肯定得不出你的这一套侦破方向的。”
“还是那句话,不要妄自菲薄。好了,现在已经是深夜,医馆药铺想必都已经睡觉了,咱们回去休息,明日一早便各自按照分工开始行动。”
卓然坐着官轿回到了太师府,经过这半夜的折腾,他的酒劲早就过了。回到屋里,却见到婵娟坐在哪儿,满腹心事的托着香腮在想问题。她的贴身侍女,也是卓然的小徒弟小蛊仙就坐在旁边。趴在桌上睡着了,长长的头发一直垂在小蛮腰上。嘴角还有些口水,看着又好笑又心疼。
这小蛊仙来自苗疆,对汉人文化礼仪并不太了解。卓然让她做婵娟的贴身侍女,其实主要目的是保护婵娟,而不是照顾她,婵娟身边另外有丫鬟和老妈子照顾。所以对于主人在一旁坐着,自己却趴在桌上打瞌睡的侍女,卓然并没有责怪,因为她是小蛊仙,是他的徒弟。
卓然伸手在小蛊仙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天亮了。”
小蛊仙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嘴角拖着长长的口水丝,有些茫然地四下看了看,说道:“没有啊,外面天还是黑的呀,——师父,你说什么啊?没睡醒吧?”
“我看你才没睡醒,上床睡觉去!”
小蛊仙先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用衣袖擦了擦口水,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婵娟说:“师娘,我去睡了。”
婵娟点点头,小蛊仙一阵风似的出门走了。
卓然坐在婵娟身边瞧着她,说道:“怎么了?看你忧心忡忡的样子。”
婵娟鼻子一酸,眼睛满是眼泪,说道:“我在想耶律夫人,唉!先前还在一起喝酒,看着她跳舞。可是才一两个时辰就已经阴阳两隔,人的生命怎么这么脆弱,说没就没了。”
卓然也叹了口气说:“是呀,真是世事变化无常。行啦,不要感慨了,睡吧。”
婵娟点点头,招呼丫鬟进来服侍,洗漱完毕,两人躺在了床上。丫鬟吹灭了灯到外间去了,屋里只剩下透过窗帘洒进来的月光。
婵娟伏在卓然的怀里,忽然没来由的说了一句:“我想要个孩子。”
卓然笑了笑,用手捏了捏她滑腻的脸蛋,说道:“我们这不是一直在努力嘛,只是一直没有动静,不过你也不要着急,毕竟我们都还年轻,这种事情有的时候也急不来。”
婵娟叹了口气说:“是呀,我们在一起都这么久了。怎么老天爷就不给我一个孩子呢?”
卓然说道:“你还很年轻。今年不过二十岁,你急啥?还有最少二十年可以生养孩子呢。而且,如果现在有个小宝宝的话,你所有的心思都在他身上,就管不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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