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云燕说道:“船工的右手都会长老茧吗?”
卓然说道:“知州带来的以前做船工的仆从,他说的在川江之上,船工要比其他地方更辛苦,因为川江水太湍急,需要船工非常用力,而且频繁的划浆。并且他们的船工一般只在手顺的方向划,他就是从小到大都是在右边,所以右手长满了老茧。”
云燕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这样,真是太想不到了。我们这就前去核实,从靠近河边的开始查起,分片进行。”
说罢,他们各自带着一队捕快前往调查核实,州县官员和村正当然要跟随前去。
……………………
蒋老汉是青龙村一个撑了几十年船的老船工,他的三个儿子也承继他的事业当了船工。
船工的确很辛苦,日夜在江上奔波,吃的是力气饭,年岁大了就不撑了。但是年轻的时候挣的钱还是不错的,比种田的农民要好一些,所以蒋老汉家日子过得还不错。
三个儿子很年轻就跟他上船去撑船了,一家三口挣钱,所以等他退下来的时候,家里已经盖上了三间瓦房。这在村里头很少有的,蒋老汉家两个儿子就属老三最有出息。虽然年纪最小,但是很会来事,跟船主混的也不错。所以经常得到船主的一些打赏钱,拿回家来的钱也比他两个哥哥要多一些。
到了后来,他已经攒到钱可以自己盖一间房子了。他跟蒋老汉商议之后,说自己想成亲了,但家里人多房间很紧张,希望老汉能资助他一部分,然后他自己出大头盖一栋自己的木房子。
眼看老三这么有出息,而且还说了想尽快成亲,但是又不好跟大家在一起,不然房子太紧。所以船老大咬咬牙,拿出了一笔钱资助老三,加上老三自己挣的钱,在村口盖了一栋木房子。
这个举动自然让老大和老二很不高兴,怎么他们俩都还没轮到,结果老三先盖房子。
但是他们父亲蒋老汉语重心长的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也能像老三那样,拿出一半以上的钱来盖房,自己也可以从积蓄里拿出另一半帮他们盖个木房,就像老三那样的房子。
于是老大和老二就不说话了,因为他们俩都已经成亲,有家有孩子,钱大部分花在这上头了。真正交给老爹的并不多,他们也一直想自己独立出去,可是没那么多钱。
他们就奇怪了,同样是在川江上喊号子拉纤撑船,怎么弟弟就挣得比自己多得多?还盖了房。没办法,老三就是有铜钱一串串的拿回家,眼热也没办法。
老三把房子盖起来之后,可是整个人却不太有精神,整天心事重重的。有几次拉纤还差点掉到江边岩石下摔伤。
老大老二和两人的媳妇都暗自笑话,说他盖了房子丢了魂儿,可能钱来路不正。是鬼神界的,所以鬼神来要钱,当然这些都是他们平述听那些鬼故事上面的。
蒋老汉对三儿子总是有些魂不守舍的觉得很奇怪,特别是最近几天,更是跟换了个人似的,整天没精神,问他他也不说,只说没事。
这晚,船老大蒋老汉让老伴儿做了几个菜,把三个儿子叫来,拿了一壶酒出来四个人喝。
喝到酒酣之处,蒋老汉问三儿子:“你不是说你托媒说亲吗?有没有眉目啊?”
蒋三郎正闷头喝酒,似乎没听见父亲的话。蒋老汉又问了一句,蒋三郎这才如梦初醒,然后问道:“爹,啥事?”
蒋老汉有些不高兴,将筷子在桌上重重一拍,说道:“我说三郎,你整天魂不守舍的干嘛?在江上拉纤撑船也跟丢了魂似的,你真的被鬼迷了?要不要叫神婆给你招魂呢?”
蒋三郎说道:“我没事。”
“没事你就打点起精神来喝酒。”
“喝酒,对,喝!”
蒋三郎端起面前一碗酒,咚咚的一口气全都喝干了。蒋老汉见他喝酒有点赌气的意思,不由得皱了眉,说道:“你肯定有什么心事,不肯说算了,老爹也不问你。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也能够分得清好歹,你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蒋三郎嗯了一声。
酒喝完之后,蒋三郎摇摇晃晃的往家走。他们四个人中他是喝的最多的,也许是因为父亲的那句话,他有些赌气,多喝了几杯。
眼看着儿子出门走了,蒋老汉不知怎么的,有些心神不宁。他妻子没上桌,在厨房忙活着给他们上饭菜,眼看着吃完了,这才上来端着碗吃点剩的。
眼见丈夫有些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便问他:“怎么了?”
蒋老汉便把事情说了,他妻子听了之后,有些担心。便说想去看看儿子,蒋老汉却摆手说道:“不用了,他都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一直守着他。那啥时候才长得大呀?”
老太太这才叹了口气,还是到门口,朝儿子屋子的方向望了半天。这里是看不到的他儿子的房子,在村口还隔了一段距离。
老太太回到屋子,用蓝布围巾把手擦了擦,叹了口气,对蒋老汉说:“三郎一个人住那儿我总觉得不踏实,他说要找媳妇,可是到现在也没见个动静。要不咱们托媒替他去找,找到之前还是让他住家里算了,人多就多嘛,也不缺他们两个。住一起有伴。”
蒋老汉皱了皱眉说:“你这人怎么回事?老三都把房子修起来了,你还让他回家来住?那房子空着干嘛?房子要有人住才有人气,这你都不知道?”
老太如何不知,只是牵挂儿子才这么说来着,叹了口气。蒋老汉虽然训斥了自己的妻子,可是事实上他也挺担忧儿子的。自己的妻子进屋之后,便也走到门口张望了片刻,这才回家。
睡到半夜,忽然听到外面有敲铜锣的喧闹声。听到有人在喊“走水啦,村口蒋三郎的房子走水了!”
蒋老汉吓得一下从梦中醒了过来,他以为是一个梦,可是再听听,还真是有人在外面喊。不止一个,好些人,声音很大,还敲着铜锣。
在村里敲铜锣那是最紧要的事情才会这样。比如官府下来查案,或者村里来了强贼,以及走水之类的紧急事件,才会敲锣。所以肯定是出事了,但可千万不要是自己儿子的房子才好。
他希望外面的人弄错了,立刻爬了起来,着急忙慌的冲出了屋子。抬头一看,顿时一颗心凉了半截,还真就是他儿子新房的方向起火了,火光冲天。
他老伴、两个儿子还有儿媳都跑出来了,紧张的问:“怎么了?”
“好像是三郎的房子起火了!”
“哎呀我说什么来着?”大嫂话语竟然带着些许的幸灾乐祸,“我就说了,老三那钱只怕来路不正,所以老天爷都不会答应的。”
关于这个,大嫂跟二嫂之间倒是有了共同话题。两人经常私下里嘀咕老三的房子,所以二嫂听到这话马上说道:“可不是吗?这不就出事了。”
气得蒋老汉一记耳光抽了过去,把大媳妇打了个趔趄,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蒋老汉叫道:“还不快拿水桶去救火?还在这儿磨牙搬弄是非。”
一屋子人这才赶紧跑回房里,拿桶提着水慌慌张张往村口跑。他们提水的时候,蒋老汉已经径直往村口跑,他要先弄清楚到底咋回事?若真是儿子的房子着火了,得先把儿子救出来。他担心儿子心疼财物不肯走,非要拼死救火,把自己命都给搭上,那才是得不偿失。
蒋老汉一口气冲到了村口,看到整个房子已经陷入一片火海,没法救了。幸亏儿子的房子是单独的一栋,跟其他的都隔的比较远。这时已经有不少村民提着水过来帮着救火,发现火已经将整个房顶都烧穿了。他们知道没法救,只好将水往前胡乱泼了去,大多是泼不到房子那边的。
因为火势太大,他们根本靠不进去,距离十多丈远,水是泼不了那么远的。而村里又没有水龙队,便只能眼睁睁地瞧着。
蒋老汉在火场外扯着嗓子喊着:“三郎,三郎,你在哪?三郎你快答应啊,你在哪儿?”
他在那熊熊火焰燃烧的屋子转了好几个圈,却还是找不到他的三儿子。他已经吓得腿都软了,这时他的老伴和两个儿子也提着水桶,拿着脸盆脚盆着急忙慌的跑到了那儿,看见蒋老汉在那发了疯似的边喊边跑。这才明白原来蒋三郎不见,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烧死在了屋子里。
大火烧成这个样,里面的人是绝对活不了的,除非不在里面。但是他吃了饭明明是回家了的。
这下子连大嫂二嫂都慌了,如果只是老三的房子烧了,她们可能还会暗自高兴。可是如果三郎死了,那她们就真心难过了,毕竟是一家人。更何况三郎虽然分家另过,可是当船工赚回来的钱还是要交相当一部分给父母这边家里用的。他们也就间接受益。若少了老三这笔收入,生活会有很大影响,自然心里也很难过。
村正也跑来了,着急的望着熊熊大火,嘴里叫着:“天哪!这可怎么办?三郎要是被烧死在里头了那可怎么办呀?这是谁干的?是他自己失火还是有人放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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