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说道:“太皇太后,请恕微臣直言。您是否想用这件事来打压王安石,来让他引咎辞职,也就没办法再推行他的新法?”
太皇太后点点头说:“咱们两个也不是外人了,曾经一起在终南山修炼过。你也帮过哀家不少忙,帮哀家化解了很多的难事。这次哀家又遇到难事了,需要你帮忙,这件事就是变法。”
“哀家对他的变法感到非常的气愤,祖宗之法不可变,从祖宗以来都是存在的。而且按照这些规矩来做事,到了现在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为什么要改变它呢?我就不明白。这是第一个我不喜欢王安石的变法的原因。”
“再一个,我不喜欢他这个人。飞扬跋扈,满朝文武好像就数他有能耐。若不是皇上一直护着他,以哀家的想法,早就把他远远的贬到岭南去了。甚至交大理寺查办,哀家派人传懿旨下去,让他不要擅自改变祖宗之法。”
“他居然把懿旨交给皇上去了?明显挑拨哀家跟皇上之间的关系。你说他眼里还有哀家吗?这种人能容得了他吗?”
“现在哀家年纪大了,也早就没有在监理朝政的时候的权力了。所以哀家的话也没人听了。但是哀家相信你还会听,因为你始终跟哀家站在一起,对吧?”
卓然对老太太软硬兼施,恩威并举的这一套说辞实在是哭笑不得。
马上躬身说道:“太皇太后,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对于王安石的变法,微臣不好发表评论。”
“因为微臣是提刑官,始终要处于中立裁决的地位,不能参与政治朝野这种大事。否则会对以后微臣的查案造成很大影响和困惑,这一点微臣已经跟官家阐述过了。这里有必要再跟太皇太后您说一下。”
“你不用说了,你说的那些哀家不感兴趣。哀家感兴趣的是你是不是愿意帮哀家一把,查处一下这王安石?就算他不是真凶,你先把他拿下打入大狱,定个罪。将来王安石引咎辞职了,你再找到真凶把案子破了,恢复他名誉不就完了吗?”
“那时候王安石也当不了宰相了,新法也没人推了。你不就帮了哀家一个大忙,帮了皇上一个大忙吗?你现在是眼看着他滑入深渊却不帮他。你能帮的你不拉他一把,你未免太狠心了吧。”
卓然想不到这老太太居然想出这样的道理来。咬牙说道:“这件案子已经锁定了真凶,很快便将其缉拿归案了。一旦抓到凶犯,又怎么可能再去抓王安上呢?总不能有两个囚犯吧。”
“哦,你找到真凶了?”
“已经锁定了重要嫌疑人,目前正在进一步收集证据。一旦证据确凿,马上收网抓人。”
实际上卓然并没有重要嫌疑人,谈何收网抓人?他这么说,只是想找个借口搪塞太皇太后。她步步紧逼,别让自己违背了原则。
太皇太后说道:“你能不能往后再推些时间?就算把人抓了,但是不要对外宣称。而把王安石作为嫌疑人先下下。”
“你如果不忍心动手,没问题,这案子要不你交给开封府?哀家会让开封府的判官来接手这件案子,就不让你为难了,这是退而求其次。你意下如何?”
卓然听太皇太后居然想出这样的主意来,把自己的案子交给开封府去办。然后开府的那帮人就可以抓人进行刑讯逼供,自己已经离开了开封府。
开封府的判官有好几位,总有一位会成为太皇太后的打手来负责这件案子的。即便开封府的负责仍然是欧阳修,她也没办法左右。
卓然说道:“太皇太后,提刑院把案子交出去没有问题。但是根据官家制定的制度,如果开封府和提刑院同时对某些案件都进行了受案管辖的话,提刑院是有优先权的,开封府必须把案件交给提刑院来处置。但是却没有规定提刑院把自己的案件交给开封府和其他地方来办的。特别是这个敏感的案件。”
“如果提刑院把案子交出去了,必然会有人问缘由。就算没有人问,官家也不会放过的。因为官家知道一旦王安石被入大狱,证实他就是杀人凶手。那作为他哥哥的王安上很可能就会引咎辞职,会使他的改革流产。而官家是改革的坚定支持者,官家估计不会坐视不理。”
太皇太后很不耐烦的一摆手,说道:“这些不用你管,哀家有办法。”
卓然心想,你有办法才怪了。你如果有办法,早就让神宗皇帝不支持变法,你就是没有办法你才来找我用这种阴谋手段来逼王安石了。难不成杀死马氏的人居然是你这老太太吗?你故意制造了这样一个冤案来打击变法的新党吗?
这只是一瞬间的想法,但马上就被卓然否定掉了。因为卓然相信,从作案手法来看绝对不像一个故意要用这件事来打压新党的样子。如果是那样的话,杀死马氏之后就不该把她扔到城外三十里外的那树窟窿去。
因为在这么热的天,暴露在空气中的尸体用不了几天就会高度腐败而无法辨认。一个月就会变成一具白骨,根本连身份都找不到。也就达不到陷害打击对方的目的。
应该把尸体抛到让人能很快发现尸体的地方,甚至于直接抛到王安石或者王安上他们家院子旁边,那才会让人直接怀疑到他们身上去。所以卓然只不过是脑袋里这么一嘀咕罢了,他略一沉吟,便马上知道这个推测是不能成立的。
眼见卓然在那低着头,脸上阴晴不定。太皇太后哼了一声,说道:“你在想啥鬼主意呢?哀家跟你说话听到没有?”
卓然忙说道:“微臣已经听到了。微臣一直在想该怎么更好的处理这件案子。如果说有由提刑院主动把案子交给开封府或者大理寺,那不符合规矩。必然会引起群臣的议论,也会让官家插手阻止。”
“但如果是太皇太后您下懿旨,那微臣便只有遵守的份,不敢说半个不字。在官家面前也就有了交代,也能堵住众人之口。”
“你的口是堵住了,那全到哀家的身上来了。那我岂不是成了全臣攻击的对象?”
卓然哼了一声,心想你也知道这样,你还把万夫所指这种恶事让我来做?你就不让我背黑锅吗?我一世英名可就毁于一旦了。
现在新法跟旧法斗的不亦乐乎的时候,我怎么可能淌你这趟浑水。特别是用案件来做切入点。那提刑院就不再是一个中立的地位,而混迹于普通的衙门了。
卓然刚想再找借口推脱。就在这时,门外太监急匆匆进来说:“启禀太皇太后,官家驾到。”
卓然顿时松了口气,而太皇太后顿时嘟哝道:“这时候他来做什么?”
他立刻扭头对卓然说道:“你赶紧答应哀家刚才托你的事,你办不办也得办。这是哀家第一次求你,你赶快给哀家一个痛快话,趁着皇上还没来。”
卓然马上躬身道:“太皇太后的懿旨微臣绝对遵照执行,不改违拗。一旦微臣接到太皇太后的懿旨,微臣必然坚决贯彻。不管太皇太后在懿旨之中让微臣做什么,微臣都绝不二话。”
见他连说了三个懿旨,那话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你要我做什么都行,空口无凭,你写到纸上拿给我。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反正那是你让我做的,你是太皇太后,我敢不听从吗?这样就有交代了。
太皇太后也不会做出这样的,这种事情怎么能白纸黑字写在纸上呢?那岂不是闹人话柄?以后老太太还怎么混呢?
太皇太后立刻明白了卓然的心意。花白的眉毛顿时一抖,还要再说,却听到宫外有人呵呵笑道:“皇奶奶,天这么热还关着门干嘛?赶快敞开了。别把太皇太后给闷着了,窗户都打开。”
听声音正是宋神宗笑呵呵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卓然垂手而立站在那。他似乎愣了一下,但是眼睛却含着狡诈的微笑,说道:“卓卿,原来你在这儿?怎么?进宫向太皇太后问安吗?这么热的天,亏你有这份孝心。”
卓然赶紧说道:“是呀是呀!太皇太后正在跟微臣讨论参禅悟道的事。”
太皇太后听卓然打了掩护,没把刚才的事说出来,暗自松了口气。
微笑对宋神宗说道:“是呀,这些日子哀家又有了一些新的感悟。所以把卓大人叫进来与他验证一下,他毕竟是逍遥子的徒弟。他说了不少有趣的解说,而且听得正有趣呢!对了,官家怎么今天有空到皇奶奶这来了?平时可没见你跑来。”
“这不是天太热了吗?生怕把皇奶奶您热着了。朕特意送了些解暑的酸梅汤过来,想跟皇奶奶一起共享解暑,顺便陪皇儿说说话。”
当下吩咐焦公公把一小坛双梅汤端了进来,放在桌上盛了两碗。分别递给了太皇太后,另一碗则递给了卓然。
卓然顿时吓了一跳,赶紧恭声道:“微臣不敢当,怎么能跟太皇太后一起享用呢?”
宋神宗呵呵笑道:“少说这些虚头滑脑的,终南山上你陪着太皇太后出家修行,可是没少跟太皇太后一起吃饭喝水。那时候怎么没见你说呀?怎么现在又来说这些假眉三道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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