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王德全的问话,陈程也没有隐瞒,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没错,你猜的没错。”陈程说道:“我那弟弟也不知怎么,从小就脑子不太好使,可能是娘胎里带出来病吧。”
“毕竟是亲弟弟,我总不能把他一个人扔下。”陈程说着,眼里露出一丝回忆的神色,“我父母去世的早,当时我还不到十岁,我弟弟才五岁。”
王德全听着,心里除了同情,几乎没有别的情绪。
“我带着他一起投奔了亲戚,那个亲戚也只是收留了我们两年,吞完了我父母的赔偿金和家产,就把我们两个赶了出去。”陈程垂下眼睛,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我带着弟弟几乎天天在街上流浪,靠着捡垃圾和乞讨,就这样勉强活了大半年。”
“后来你是怎么上的学?”王德全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
“后来弟弟病了,我没有办法。”陈程说着,轻轻叹了口气,“他终归还是个小孩子,总不能一直让他跟着我风里来雨里去的混着,我就把他送到了孤儿院。”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那天刚好有人去孤儿院领养小孩。”
“领养的人领走了你弟弟?”王德全听着,抬了抬眉问道。
“不。”陈程摇了摇头,“他们一眼就看中了我。”
“然后你就和他们走了?”王德全换了个姿势坐着,出声问道:“那你弟弟呢?”
“他们跟我保证,要是在来人领养小孩就把我弟弟推荐出去。”陈程说着,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就那么的相信了,跟着领养的人走了。”
“我本以为从此以后我就有了一个新家,但是没想到新家才是地狱。”
“我跟其他的孩子一样上了学,幸运的是成绩还不错,人也乖,基本上从不惹事。”
“因为成绩好,我被领养人强制着连跳了很多级,一路跳着上到了高中。”
“直到高考前夕,我才发现领养人其实还有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和我一样,也要高考了。”
“他成绩很差,基本上没什么上大学的希望。”陈程说着,垂眸看向床边,手指无意地摩挲着床单:“领养人当晚和我商谈,说是让我去给他的孩子替考,说白了也就是让我在我的卷子上写他亲生孩子的姓名。”
“你同意了?”王德全好奇地问了一句。
“怎么可能。”陈程说着,脸上扬起一抹苦笑,“高考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能如此轻易的答应,只要上了大学,我想要什么工作会没有?”
“我自然是不会答应他们的请求,本以为他们会就此作罢,没想到他们竟然那我弟弟威胁我。”陈程说着叹了口气;“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弟弟一直在他们手里,被他们扔在外面给他们乞讨赚钱。”
“他们威胁我,如果我不答应,他们就去打断我弟弟的骨头,我一个小时不答应,他们就一个小时打断一根骨头。”
“我虽然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我弟弟了,但毕竟我是哥哥,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因为我这点糟心事受伤。”
“我表面上答应,当天晚上就按照他们说的大致地方,找到了我弟弟。”陈程说着,轻轻叹了口气:“他已经瘦的不成人形了,我将他连夜偷了出来,带到朋友家,也就是温山海家,藏了起来。”
“你那个时候就认识温山海了?”王德全听着抬了抬眉问道:“温山海看着比你大了不少,”
“他长的显老,其实也就比我大了五六岁。”陈程想了想回答道:“我是在高三的时候认识他的,和他在一个班级。”
“因为经常跳级,我基本上没什么朋友。当时那所学校有个专门给我的规定,要想高考,要在那个高三上满一年。”
“其他的同学都是在一起同窗了几年,只有我是突然空降的,几乎没有人愿意搭理我。”陈程说着有些无奈:“除了温山海那个傻大个。”
“他那时候因为太高太壮成绩差,没少被人嫌弃,刚好遇到了我这个同样被人排挤的人,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
“我把弟弟藏在了他家仓房里,第二天直接去了考场。”陈程说着看向王德全的方向,忽然笑了笑:“说实话,我是真的羡慕你。”
“去了考场之后呢?那家领养人没来找你吗?”王德全自动忽略了他后一句话,出声继续问道。
“找了,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陈程笑着摊了摊手,“我说我写了他儿子名字,他还能去拦着卷子去查不成?”
“高考卷子被人看得多严你又不是不知道,没有人会为了他们承受这么大风险。”
“所以你写的都是你自己的名字?”王德全好奇地问道。
“对。”陈程点了点头,“直到成绩出来之前,他们都被蒙在鼓里。”
“不得不说,我碰到了一个好老师。”陈程说着,有些感叹:“当时的班主任虽然只带了我一年,但是对我却没有任何歧视和轻视。
“在事情败露后,班主任帮我顶住了压力,保住了我上大学的希望,没有将我要上的大学透露给他们。”
“我拿到通知书之后就去改了名字,就这样带着弟弟上了大学,靠着奖学金和补助,再加上勤工俭学,又是活了四年。”
陈程说着,双手放在脑后,靠在了墙上:“然后就考上了研究生,只可惜研究生的导师实在是不太行,卡了我几年没有毕业。”
“钱少事多,根本没有去找兼职的时间,我还要养弟弟,就干脆掀桌走人了。”
“再然后,我就遇到了何正午。”陈程的目光向王德全的方向飘了过去,“他听说我是学化学的研究生,就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赚钱。”
“赚钱的事谁不想干。”陈程说着,嗤笑一声,“何正午为了证明他不是骗子,当场给了我一千块钱现金,说是给我预支的工资和聘请的费用。”
“那可是一千块钱啊。”陈程眼里露出一丝回忆的神色:“几乎足够我和弟弟活大半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