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这地步,还能说啥啊?!
杨婆子便开不了口了,笑道:“也罢,老姐姐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张口了。行,我今天上门就是唠叨一二,不说别个的。”
“来,喝茶,要是没事,欢迎随时上门来唠磕。”张融融笑道:“我家里别的不多,只瓜果茶水,多的是!”
杨婆子哈哈大笑,牛饮着茶,道:“老姐姐高看一眼,我可就不客气了。”
扯了一通闲话,便要告辞。张兴柱忙把礼给叫她拿上。
杨婆子推辞了一二,到底还是收了。心里也没觉得受了怠慢,是美滋滋的走的。
等人走了,张兴柱才松了一口气。
俗话说的好,得罪谁都别得罪媒婆这样的人,要不然她要是怀恨在心,碎嘴的在外面唠叨上你家儿女不好,不管好不好,名声就不好了。
得有多少阻碍将来。
因此,但凡遇上这样的人上门,一定得客气。
又是好茶好果的供着,又是礼拿着红封给着。这礼数也就全了。
媒婆不管成不成,是绝不能空手走人的。只要上了你家的门,哪怕只是给上一对糕,也是沾上个喜庆的意思。
张融融道:“好端端的,怎么有媒婆上门了?!是不是哪家托了她来的?!”
一般若无人托,媒婆哪会这样上门?!
张融融蹙眉道:“我怎么都觉得不对劲,不敢听,也不想应付。不能应承什么。能不得罪她,就别得罪,至于是哪家,也别得罪。不知道就更好。”
她心里有猜测,怕是小妮天天在外抛头露脸给招来的。这是有人入眼了。
只是怎么偏挑了今天?!在大牛和安平去衙门的一天。
张兴柱冷笑道:“这是闻住了腥,像苍蝇一样的凑了上来。”
说罢便将在摊位上的事给说了。
张融融心中便有些怒,道:“是有什么人在他们面前嚼了什么舌根子,才敢提这一嘴?!失心疯了不成!这样的事万万不成。想都别想。想什么屁吃呢!”
张兴柱道:“幸而老姑直觉不对。若不然,这家人提出来都恶心!”
张融融道:“明儿叫小妮不要出门了,暂时避上一避。你也去外面说一说,只说最小的女儿,要多留两年,谁敢在外面乱嚼舌根子,我亲自豁出脸去扇他嘴巴!”
张兴柱点头,便出去了。
今天有媒婆上他家门,邻居们都猜到了,只不知是安平还是小妮,因此都打起风趣来,但听他往外放话说,这两年不提亲事,邻居们也没多说什么。
只有马大夫听到了风声,便叫儿子来叫了张兴柱去了他店铺里。
小妮回来了,听闻张融融要她暂时不要出去卖东西,小妮还不太乐意,便道:“姑奶奶,为什么呀?!我卖的好好的,怎么就不成了?!”
张融融也没有瞒着她的意思,只对大妮道:“今天是不是有人来打量小妮了?!”
大妮愣了一下,想了想,寒毛直竖起来,道:“好像是有,当时忙乱的不行,我也没多注意。看来倒是我不小心了,竟没察觉。”
不觉便一阵后怕。
小妮蹙着眉头,脸色也有点白。没说话。这个时候也知道怕了。
有人说亲,谁知道,是葱是蒜,这心里能不慌么?!
她心里是不乐意的,反正就是不乐意,因此便不吭气儿。
大妮没了主张,道:“姑奶奶,这……”
“没事,你爹去打听了,”张融融道:“这个事,别跟你两个兄长说,他们年轻,血气方刚的,反而把事闹大了,对小妮名声不好。”
大妮使劲点头,心里有点慌,便握住了小妮的手,道:“后面几天,你别出去了,我一个人就成!”
“怕什么啊,难道人家来看,我还不叫人家看了?!”小妮嘀咕道:“还能叫人家多看两眼,我就不做生意了。”
大妮不理她的疯言疯语。
“早上大牛来你们那了没?!”张融融道。
“来了,巡了一会街就又跟着老衙役走了,不过表叔没在,我问他了,他说表叔在衙门里清点帐本呢,”大妮道:“我叫他听表叔的话。大牛应了。说老衙役们也都很和善。”
“那就好。大牛性子好,知道了他的好,自然人缘也就好了。”张融融笑道:“等熟悉了,倒不必担心他在衙门的事了。”
若大牛一人也许有人欺,但顾忌着王安平,衙役们对大牛也会很友好的。反过来也一样,文职的顾忌着大牛,也会对王安平和善些。
独木难支,与双木成林的道理。
“嗯。”大妮点头。
张兴柱到了马大夫店铺里,马大夫才悄悄的拉着他到了后院,避着人低声道:“……就那家刚一尸两命的人家,想要续弦,也不知哪个缺了大德的提了一嘴小妮,这家人真是不讲究,身上还戴着孝未除呢,那死老婆子还真去瞧你家小妮了?!”
张兴柱心里咯噔一声,道:“什么意思?!你怎么连这个也知道了?!”
“还不是衙役们早上去了他家,不是还有事要善后呢吗,就说起来了大牛,这家也是早起了心思,就听说了小妮,竟是不等人,直接就去相看了。”马大夫道:“不然我哪里知道去!?衙门里我但凡在,哪有我不知道的消息?!”
“他们家这是在想屁吃!”张兴柱怒骂道:“妻儿还尸骨未寒,才刚下葬,就不要脸的要说亲!续弦,呸!什么门第,也配叫续弦?!”
说罢就要撸袖子去干仗。
被马大夫拉住,道:“你得忍忍,为小妮的名声想想吧。”
张兴柱气的坐了下来,被续弦这两个字恶心到了,然后就连连冷笑。拳头捏的死紧。
马大夫赶忙把茶水递给他,看他喝了,才道:“我听到的时候,也是心里哔了狗了。什么叫尸骨未寒,这就叫!妻儿才刚死,就管不住裤腰带了。但凡是个正常人家,普通的门第,不说守个一年半载的,守个三个月,至少要过了七七,才会再说这个事。再想不到,这才几天?!”
妻丧,不叫孝,因此就没有父丧母死的孝重,父母一般都是三年起步。但是妻子,正经人家,不拘什么门第吧,一般最少都要三个月的。
更何况,这还是一大带一小横死了。啧啧,这就忍不住了,守不住了。连做个样子都不要。
马大夫恶心的够呛,道:“再说续弦的事。用这两个字,我也打听了打听,是因为他家有点家底,再加上这一次死了老婆孩子,县太爷罚没了王婆子的财产,给他家一点补偿,因看是一大一小的份上,还比那家老爷子死了的人家多了一倍的补偿,那老爷子一家得了二十来两银子,只他家便得了四十两以上的赔偿。再加上家底厚实了,便不知道自个是谁了,脸都不要了,便自以为配得上你张家这样的门第,或者说自以为只有你们张家这样的门第,出了衙门里的亲戚的人家才配得上他家。啧啧,什么东西啊,还以为只有黄花闺女才配得上了?!不说别个的,小妮识字算账针线都是一把好手,还会做生意,只怕也是瞧中了这个,不然那么多人家,怎么就单单瞧中小妮了,这帐怕是算的精着呢……”
“就这德性,还瞧不上乡下的姑娘,他家有这个钱财,续娶嘛,去乡下花上十来两彩礼钱,便能娶上一个相貌极好的黄花闺女了,可他不啊,他家还想着女方有点家世,有点本事,还图着女方有嫁妆……”马大夫冷笑道:“乡下嫁女,哪里好打发?那是只有彩礼没有嫁妆的,自以为家里厚实了,便以为你张家一定能瞧得上呢……”
张兴柱黑脸骂道:“狗哔的!我自丧妻,也没想过续娶。我不说是什么圣人,但也为了孩子着想,没敢想过不三不四。他算是什么东西,还有一个要出生的孩儿就这么没了,他就是没心没肺的不伤心?!狗哔的!早晚要捶他一顿!”
张兴柱一向很温和的一人,除了在老姑的事上暴躁以外,他很少有这样的时候。现在又遇上了一件,岂不愤怒?!
当年是受制于老姑有夫有子,他一个侄儿名份不够,接不来。忍到直到老姑丈夫死了,成了寡妇,他才能有这个时机接来。就这样的时间里,他也是几番三次的想打钱老太婆和王永生一顿的。
马大夫道:“真打了他,还落了人口实!”
张兴柱道:“行,我忍。等风头过了,有他好的时候!狗哔的东西。这样脏的臭的,也敢沾我张家的门槛,再敢提这嘴,我打断他的腿。”
“放心吧,我已经出面叫衙役给去敲打了,要是聪明人,再不敢提!”马大夫道。
张兴柱道:“多亏了你!”
“现在你家在衙门也有人了,等将来安平和大牛站稳了脚跟,这些事也用不着我出面。”马大夫道:“家去和小妮说说吧。”
张兴柱也没留,拔腿便回家去了,和小妮一说,小妮都傻了,哭骂道:“这什么臭东西,也敢来相看我!才刚死了妻儿,就要再娶,呸!我便是作姑子,我也不嫁这样的狗东西!狗心狼肺的下流胚子,也敢相看我……”
她又臊又气,又觉得恶心至极,便一通骂,一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