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兴柱道:“此事涉及到有妇之夫,这就不是简单的事了。”
“如果没有有妇之夫,会怎么处理?!”张融融道:“一般这种情况?!”
张兴柱想了想,道:“开国才没几十年,民风还算开明,人口锐减,也没那么的把风俗习气给弄的特别的闷。一般如果没有有妇之夫,或是有夫之妇的话,这一类,一般也就糊弄着完事了。要么成亲,要么就一方赔一方。比如之前,就有一个寡妇与一个青壮给弄到一块去了,青壮因没有成亲,到最后闹出来,那青壮的家里人不肯,但官府还是为息事宁人的,叫他们成了亲。不成亲能怎么,难道弄出人命来?反正是男未婚,女守寡,符合天地阴阳之道,也就成好事了。那青壮家里觉得娶一个寡妇吃了亏,非得要那寡妇把前夫家的财产一并带着嫁了。好家伙,闹上衙门去了,前夫族里也不肯啊,你守寡,成啊,地种着,屋子住着都行,但不守了,还带着前夫家族里的财嫁了,那不成,后来也就分割了,寡妇没得着啥,他娘可不甘心,又跑到寡妇娘家去一通闹啥的,她娘家也是光棍,说了,是你家儿子不检点,一个巴掌拍不响,你现在不认这个亏,还能怎么?!说她家还亏呢,本来寡妇守寡,是不亏住不亏田种的,现在一嫁,啥都没了,她女儿还亏了呢,再不济,归了娘家再择夫家另嫁,好歹还能得着一份彩礼,娘家还亏了呢,当时这事闹的挺大的……”
“那青壮的娘极喊冤,天天坐大门前哭丧,说家里娶了个丧门星,连着儿子儿媳一顿骂,本来出事是丑事,街邻们都看笑话呢,结果她这样闹,反倒同情起那苦鸳鸯了,这个事过了十几年了,现在这一对过的还好好的呢,儿女都生了好几个了……”张兴柱道。
也就是朝廷对于寡妇是不限制再嫁的,归娘家也行,再嫁也行,甚至是偷,只要不涉及到婚内的,也就乐得成全。至于财产纠纷,反正切割清楚就行。
但是涉及到了有妇之夫,这个事就变得比较复杂。再加上两个村积怨已深,借着此事,万一闹大。真是不好收场了。
再加上小钱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万一钱家庄的人也来闹,那三个村就有的扯皮了。
“随他去吧。”张融融道:“他若只是狠心,从此过上好日子。我倒服他,虽然狠归狠,但总归惜福。再料不着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惜福。”
张融融摇头道:“真不知道想什么,玩这种出轨。普通人家若不好好过日子,心野了要玩这个,注定是要破家的。王安福还不算大财主呢,大财主都不会碰良家,特别是寡妇,他倒好。好好的日子不过,还找起刺激来。可见他心里也是没分寸的人,自私是自私,不负责任是不负责任,可没分寸也是真没分寸。”
要是有分寸,能做出饿死亲娘的事来吗?!
张兴柱嘴上是不说,其实心里一直等着他的报应呢,现在来了,这不是等着看笑话吗。不得不说,有些人,真的光作都能自己给作的不行。
原来张兴柱还不高兴,因为王安福得了好处,甩了包袱,这日子还和和美美的过起来了,结果美满一生,子孙满堂了还,这种结果,怎么着,张兴柱都意难平,但他也不能把他怎么,因此心里暗搓搓一直盼着他倒霉呢,当然他所盼着的倒霉也不过是吃饭噎到,喝水呛到,最好做啥啥不顺,这心里的小人扎的满满的,时不时的咒上一回。
现在可好,都用不着诅咒了,他自个作起来,这不就是老天开眼?!
张兴柱沉默着从张融融屋里出来,其实走到张强张恒面前的时候,已经憋不住笑了。
“爹,是有好事?!”张强道。
“好事,大好事,但这事不能多说,说多了,难免要人以为我是个兴灾乐祸的……”张兴柱道:“不可说啊,不可说啊……嘿嘿……”
张恒抓耳挠腮的厉害,道:“爹说啊,话别说一半啊……”
“看到有人遭报应了,心里高兴儿,”张兴柱便将这事给说了,又暗搓搓的道:“我是不再提了,可心里一直盼着他倒霉呢,这样才好……”
又叮嘱张恒道:“出去别瞎说,毕竟不是啥光彩的事情。真当笑话说了,人家不会说王安福活该,反倒说起咱不宽容起来,人就是那样!”
“儿子哪不晓得?!”张恒笑道:“就闹去吧,真闹起来了,我们只咬死姑奶奶一概不知呢,只说家里人都瞒着她,再扯也扯不到姑奶奶身上去的。我料着王家村的人也没脸来我们家要姑奶奶作主的。”
“哼,就这烂屎坑里,还叫老姑踩第二回,呸,哪里来的脸?!”张兴柱又拉长了些脸,道:“王家村真不要脸的来人,都给我拦在外头。真敢来,我要不是顾着安平的面子,真想打出去。再不济,只说老姑病了,养病呢,听不得这样的事,本来身子就不咋好,万一急起来,过去了咋整?!越要往严重里说。”
张强张恒应了,张强叹道:“儿子再不孝,世人也是同情弱势一方的,虽说有先前的事,若真是亲娘绝情,世人又责怪亲娘,这人心呐,就是这般摇摆。”
张融融找了王安平,与他说了这件事。
王安平道:“他的祸福与我不相干了,虽说是血缘上的兄弟,其实,连陌生人也不如。娘只不理会。若真有王家村的人找来,只叫找我便行。”
“你能应付得来吗?!”张融融道。
“能应付。我只是衙门新人,他们来了人,我也是万事不会,万事不知,万事不懂,也管不了,往后退退便是,自有老衙吏们处理,我与他们打声招呼便罢了,他们也理解。”王安平道。
“难为你在衙门里与他们周旋着,”张融融道。
“其实老衙吏们都挺好相处的,也都通情达理。与他们讲理,他们自然也讲理,若不讲理,非得仗着有人来闹,也不能够。仗我的势,也没用。”王安平道:“娘放心,我心里有分寸。”
“那就好。”张融融道:“若是处理不来,再与我说。”
王安平应下了。
结果第二天,王家村的里正带着村里族老还真来了,先是来了张家,张兴柱父子三人忙着呢,在修屋顶,他们要见张融融,被张恒给不软不硬的顶回去了,只一个劲的说老姑奶奶自从村里来后,身子骨一直不好,一直用药拖着,不能受刺激,这要是平静过日子还行,万一受了刺激过去了,这王安福又添一重不孝的罪,克母啊,这不大妥当吧……要不,你们自家村里的事自家解决吧,找一老太太也没用啊。
王家村人便明白,张兴柱这是不管的意思。
一时也有点生气,风风火火往衙门里去找王安平了,他们可是听说了,王安平在衙门里当吏员呢,自家有姓王的在衙门里,不得利用利用啊?!找姓王的比找姓张的好使。
张恒道:“表叔行吗?!”
张强道:“要不要去看看?!”
“衙门哪里是他们闹事的地方,”张兴柱道:“没事的,真有什么,老马铁定知道消息会来说。况且还有大牛呢。”
张强有点不安,道:“这可真是……”
“王安和在不在其中?!”张兴柱道。
“刚刚没瞅着,应是没来。”张强道。
“倒还有几分分寸,”张兴柱冷笑道。
张虎和村人还没走呢,见人走了才围了过来,紧张的道:“王家村的人还真找来了,会不会闹事啊,要不要帮忙?!”
“没事,他们想要城里闹,那是瞎了心。”张兴柱道:“没事的。”
张虎道:“主要涉及到他表叔,要不然这个事早能顶回去了。得,我和村人在你这多呆两天,看看情况,这个破事,可不能牵连到张姓人。王家村欺咱张家村,不能够呢。呸!”
村族都是很团结的。平常村里人也会争吵争执,但真遇外村人的时候,那是一条心的。
“行。”张兴柱道:“不用紧张,左不过是他们王家村惹的烂事,还能咋?!虎兄弟,你们也歇一歇,不急赶工,我去找老马打听打听……”
张虎道:“若有事回来叫一声,”
张兴柱点头表示知道了,两条腿甩开去找老马了。
他这个身份不方便去衙门,但是老马是衙门里走动的老人了,那进出就跟进菜市场一样容易,因此一听张兴柱说,便赶忙的去了。马娘子哭笑不得的道:“越老越爱凑热闹。就没一天能着家,叫他帮我做顿饭比登天还难!”
张兴柱笑的不行,道:“老马这性子是改不得了。嫂子可多包容包容吧。”
马娘子听了这话挺伤感,道:“就他这老胳膊老腿还能跑几年,随他跑吧。这些年为了养家,天天药铺子里蹲着,跟蹲号子似的,临老了就让他跑跑吧,”她也就是嘴上抱怨抱怨。
张兴柱道:“好歹还有人在耳边唠叨唠叨。我家那口子,哎……命苦啊。”一个早死,一个守孤。夫妻有缘,却生死离别,何等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