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商有一部分人来了府城,带来了不少布,你也知道,蜀商不缺钱,他们的绣艺织工都是天下第一,”张恒道:“然而染艺上,有些染料太高端,只适用于丝绸才能回本钱。这些染料便不可能用在比较低端的布料上……”
未尽之意,赵掌柜眼睛都亮了,一把抓住张恒道:“兄弟,你真是我亲兄弟啊,好兄弟。哥们要是发了财,一定好好谢你!”
张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本以为自己其实算是一个挺厚脸皮的人了,然而再想不到,这世上,还有更不要脸的性格的人。这热情的过了分,真的令人起鸡皮疙瘩,与那媒婆推销起人来,拉起姻缘来一模一样,特别有一种被支配的恐惧。
张恒哪里还能坐得住?!真是无福消受这兄弟情,便道:“谢不谢的,都不重要。只咱家姑奶奶说了,得赵掌柜这般看重,万没有看到了商机,还能不提点的?!得,我这也是奉命来提醒,话也说完了,我得走了!”
赵掌柜拉住他不让走,道:“来都来了,就这么走人?!不行,不成,我得请你好好吃个饭,上次就说一定来我家作客,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张恒哪里肯,道:“真不是故意不给面儿,只是实在是有事,脱不开身啊。我这还有好多事要下乡去呢!”
“有啥事啊,我也不耽误你正事,我这布坊里好多闲人呐,叫他们给恒兄弟跑一趟……”赵掌柜道。
这话说的!
张恒真是汗都下来了,佯装生气道:“呐呐,再拉拉扯扯,我可真生气了,再有啥,也不能耽误正事呐,老赵,你再这样,我可觉得你不从心了,假的很。行了,行了,拜访不拜访的,也不是非得在今天,这样可不算真心。犯不着,咱真犯不着这样!”
赵掌柜听了哭笑不得,道:“恒兄弟都这么说了,行,我是不拦着,但这份情义,我记在心里了!恒兄弟,放心,老太太对我的提点,我谨记在心,我老赵万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人。”
“那行吧,我得走了,我还有事呢。”张恒提脚就走,是真怕了这热情劲头。
不是不乐意与他打交道,而是,这热情劲是真的消受不起。他以前求人办事的时候也有热情的时候,但赵掌柜自知与张家友好有利后,这态度,是真的让人很有负担感。
赵掌柜火速的送出来,看他走人了,这才笑道:“真是实诚人呐,我这热情,也融化不了他的意志,啧啧,就得这样儿的,遇事不飘的人才能不被利益蒙蔽了眼睛。”张家肯定是有大造化的。至少已经具备了压住财而不被迷惑的心性。
也是,有那位老太太当太岁镇着,小辈们想飘怕也飘不起来。一膨胀,包管一戳就破了!
赵掌柜找到作坊的掌柜,道:“把店里的事安排安排,今天午后就跟我去一趟府城谈生意,你赶紧的回家收拾一下行李。”
掌柜和账房道:“这么突然?老板,可是有啥急事?!”
“当然急,十万火急,是好事儿……”赵掌柜笑呵呵的,抚掌笑道:“大好事,你们赶紧安排安排,下午就跟我走。”
二人应了,赵掌柜茶也不喝了,带着下人赶紧的回了家去。
赵娘子瞧他刚出去又跑了回来,十分诧异,道:“咋了?!怎么又回来了?!”
“赶紧的收拾一下,下午我得去府城一趟,谈大生意……”赵掌柜很是激动,将这事给说了。
赵娘子吃了一惊,道:“好家伙,这嗅觉,这老太太真是了不得。这些日子咱也忙晕了,都没瞅见这商机……”
她坐不住,来回走动着道:“不出县城,而知点消息就能把握住事情。就这个天份,是天生的呀。张家有这么一位老太太,的确是要兴家……”
“可不是?!而且心性也好。投桃报李。”赵掌柜道:“我就说上次的事我吃不了亏。现在不就提点一二,就够咱吃一大壶好处的了?!关键是人家愿意提醒啊。心性是真好。”
“是啊,就算她瞅见了,看见了,也可以不提醒的。”赵娘子服气道:“愿意提醒,就是真的看重咱。这份恩,咱得记下。以后对那边的礼数啥的,可以再重一些。”
“重不重的无所谓,得真心。”赵掌柜一面吩咐下人收拾行李,一面道:“人家图的原也不是利。今天恒兄弟来提了一嘴,连分成的事一个都没提,就说明,人家提点不是为了图咱的分成。这样的人家,并不是太看中利。”
也是,真不能小看了,若是以利相交,以后反而会坏事。
“我明白!”赵娘子喜滋滋的道:“去了可得好好谈事,别出去浪!”
“不敢,不敢……”赵掌柜笑呵呵的,道:“蜀商可是块肥肉,个个都是大财主。肯定能谈个好价钱。我得把红布和绿布都给带上,若是能卖一回方子,再出些布,可就真发了……”
蜀道难是天下公认的事,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而能从蜀中出来的行商,哪一个没钱?!哪一个不是腰缠万贯?!基本都是大家族出来的,或是几大家族结成的联盟一道出来找商机的,那是能富的流油。
只要把红方绿方一卖,光卖方子,就能得不少利。而出些布都是小数目了!
赵掌柜本来是打算等八月份绿布上了架以后,再卖方给同行的。再料不到,逮到这样的机会,这样的大鱼,自然也不管提前不提前了,有鱼就赶紧的钓啊,不然游过去了,可就没这机会了。
赵娘子十分高兴,叫下人们收拾了,还准备船,高高兴兴的午饭后送了赵掌柜上船往府城去了。
赵掌柜带着一匣子绿布,却是贴身放着的,这个还未见过光,他是慎重又慎重。红布早面世了,因此,并没有像对绿布那么郑重。
赵掌柜看着成品的绿布,小心翼翼的像捧着财神爷,这色儿……
如碧波之江水,顺滑,流畅,简直是染料中的精品,而这染料的配方却低廉,成品却能如此高级。这可真是发财了!
张恒依旧去乡下收花花草草的,跑的乡村多了,对底下也渐渐熟悉起来,有不少人家也认识他了,基本上他一进村,就有客气热情的人家拉他去家里坐着喝水,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乡人也喜欢他,觉得他虽是城里人,却没什么架子,对于乡下的吃食水啥的也没什么嫌弃。
乡人其实都挺热情,熟悉以后,自然相处更融洽。况且张恒嘴甜,更讨村里老人的喜欢。
乡人一年四季的除了摘一点山货,地里的出息,或是鱼啥的能卖几个闲钱,其它的基本是没什么收入的,所以哪怕是花花草草,只要能挣到钱,都是特别珍惜这样的收货的。不像后世,哪怕不捡这些卖,也可以进城打工,而在这里,是很少有人有这样的机会,大多数,没有手艺可以打工,或者是没有机会,都被土地给困住了。
所以,像张恒这样进村收东西的人,招待的都特别好。
花草虽不值钱,然而对于村人来说,哪怕一斤卖个一两文,它也是钱呐,攒的多了,一年光卖这些,也能买几斤肉吃,它难道不香吗?!
更何况摘花草也不费人力,老人小孩都可以,所以七里八村的消息就灵通。
今天刚坐下来呢,就听到村口老人与张恒聊天,道:“就上次跟我说过的季家村三兄弟家的油坊,你还记得罢。”
村人不知张恒与季家的干系,只是当笑话说。
“晓得,他家又出啥事了?!”张恒道。
“打起来了……”村人一说就乐了起来。
“打起来了?!是三兄弟打起来了,还是别人与他们家打起来了?!”张恒道。
“一开始是因为缺油少质的,有人气不过,先去吵吵,妇人就是那样,骂的凶,真打也打不过,结果被他们季家两个妇女给推搡着了,油也倒了,人也跌着头皮了,好家伙,吃了这亏,那妇人能放过?!回家就叫了村里妇人去撕扯那两个媳妇的头发,妇人打架也就那样,男人若不掺合也就算了,结果季家三个男人都上了手……”一老人笑道:“这事就大了,谁家没男人啊,妇人们被男人打了,哪个肯罢休,叫上男人都来打架,把季家油坊打了个稀巴烂,他家油坊算是毁了,名声也臭了,以后生意也做不成了……”
啧啧。万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张恒无语。
“还有后面的事呢,”另一婆婆用没牙的嘴笑道:“季家人吃了亏,倒怪起他们大媳妇来,问她为啥不帮忙,还看热闹,被季家老大给扇了耳光,当晚,她就起来要把油坊给点了,说是烧死了一家人一了百了,被季家两兄弟撞见,这才没起火……然后大半夜的两兄弟与季老大打了一架,说他是黑了心的,搞垮了油坊,还有一个疯婆娘,要害人也不用害人这么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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