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兴柱还以为这个长辈是自个儿,笑道:“应该的,应该的。常来才好!”
老马在那憋着笑,只怕兴柱对这个事还不晓得。这后知后觉的,也是灯下黑了。连他一个外人都看出来了。就兴柱死活想不到。
人家是来见张桂枝还有王安平的。能是来见你这不伦不类的长辈?!
马大夫在心里憋笑的不行!他怕笑场,干脆先回家了。张兴柱要留他吃饭都没留得住!
张兴柱本来就是回家来吃饭的,一面叫了作坊里的小子们来吃饭,一面开席。
赵掌柜憋的不行,道:“安平和大牛中午不回来吃午饭吗?!”
“这几天忙,都在衙门里吃呢,也是托了城里商户们的福,衙门里有些银钱了,不说有大用,但衙门里的嚼用和火耗是够了,最近忙,正好伙食供上了,吃的还不错。”张兴柱乐道:“这也是谢过城里商户们的慷慨解囊啊。这一点,还是老赵你做的表率……不然衙门里精穷精穷的饭都吃不上。”
“……”赵掌柜是千盼万盼的,结果饶到这话题上,一时尬住了!
还好赵显会来事,笑着要敬张兴柱酒,这才饶过去了。
李氏和陶氏看戏似的看的真真的。
“公爹平时也精明,今儿却是糊涂了,难道是事多闹的脑子都转不开了?!”李氏笑道:“瞧把人家父子给急的,哪有心情吃饭,这是专等着人回来相看呢。”
陶氏乐颠颠的道:“姑奶奶才是真不动佛。慈眉善目的一点也瞧不出着急。要我说,也只姑奶奶这性子,才能叫表叔成事。”
若不然这样的亲事哪里找去?!
有赵家这样条件的能看上泥腿子吗?!
都是因为姑奶奶。不得不服!
有这样的亲娘,事业有了,亲事也差不了。所以人的际遇,真的是说不好的。表叔以前苦吧?!是真苦。一点不掺假。可是他命中的贵人,恰恰是他的亲娘。
就这成竹在胸的亲娘谋算着,既便不是赵家,表叔的亲事也绝对差不了!
不服不行!
看着还是赵家是先急,急的并非是姑奶奶。
李氏感慨的道:“咱俩若是有一二分姑奶奶的心胸和本事,这一生孩子们也就成了事了!”还愁啥啊?!
陶氏吃的满嘴油,跟小仓鼠似的,笑道:“那就学着呗,大嫂可得好好学学胸怀。少说我两句就成事了!”
李氏白了她一眼。
“姑奶奶一定长命百岁,有她老人家,我们张家……”陶氏叹道:“腾飞的日子在后头!”
是啊!
有一个能为孩子长远打算,眼光独到,能等能算到的长者是多幸运的事。
表叔以前有多小可怜,那种身世,经历,一生仿佛一眼能望到头一般。
然而,经过老姑奶奶一番,际遇大大的不同。还谋得了这样的亲事。表叔甚至都不用做什么,就已经比那种普通出身的类似的人多出多少际遇?!
外人看到的只是赵家怎么会看中王安平了呢?!只看到他的幸运。却不知道,幸运的是谁,还不晓得。
若无独到之处,一个平常的青年能得到未来富豪丈人的青眼,这也只是戏文里的瞎想!
而现实就只是现实,那些无法看到的部分,才是现实里的人真正考虑的部分。只是世人并不知道罢了!
赵掌柜喝的正兴头,与张兴柱聊着承建码头,船分流,他要承包个小码头,做中人生意的事情,说的唾沫横飞的时候,王安平带着大牛回来了。
张兴柱笑道:“回来的正好,快来见见老赵的儿子显儿!”
王安平带着大牛忙上前见礼。
赵显忙站了起来,道:“王兄,我是赵显。”
这一声王兄十分古怪,张兴柱都愣住了。本来还想说安平辈份大,年轻,若叫赵显喊叔伯啥的,难免有占便宜之嫌。这话还没出口呢,这王兄都出来了。
张兴柱摸着后脑勺,有点发蒙。
陶氏在厨房门口瞧着,偷偷噗哧一乐,这赵显可真有意思。连公爹也蒙了。
王安平心中也微诧异,抹去那股怪异感,便从善如流的道:“赵兄,我是王安平!”
赵掌柜哈哈大笑,拉着两人坐下,道:“都是自家人。瞧瞧,年纪相当。以后就以兄弟相称,这多好?!”
李氏一开始还有点疑心,并不敢十分确定,现在算是明白了。总算是明白了。心中直呼好家伙!
大牛还在局外,笑道:“那我该叫啥?!赵显叔?!”
赵显笑道:“这是大牛吧?!我比你虚长几岁,你若不觉不自在,叫我一声叔也使得!”
这是什么话?!
张兴柱张了张嘴,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他看了看赵显,再看看大牛,最后看向王安平,然后看着赵显看向王安平的打量眼神,福灵心至的悟了……
这一悟,之前老赵的不对劲就全部串连起来了,一起涌上心头和大脑。
最后他一言难尽的看向张融融,走近她道:“老姑,这……”
“看出来了?!”张融融小声的笑道:“我还瞅着你啥时候能看出来呢。以前看你也有股聪明劲,现在怎么变得憨憨的,还不如小辈了?!”
“恒儿早就知道?!”张兴柱心里怒了,有种要灭了张恒的念头。
张融融道:“八字还没一撇呢,明儿先去赵家做客,见见再说。再好的姻缘,光两家乐意可不成。得叫两个当事人乐意,才会美满。不然两家再愿意,也不成!”
张兴柱又愣了,良久瞅向王安平道:“……安平知道吗?!”
“应该知道的吧?!”张融融不确定的道。
张兴柱悟了,安平应该能猜到。只怕还没有明说!
张兴柱无奈的道:“……我这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说罢又恨恨道:“等恒子回来,我削他。连他老子都敢瞒!出息了!”
这吹胡子瞪眼的脸面挂不住的模样。张融融瞧着乐的慌,笑道:“行,等他回来踢他的屁股,我不拦着……”
张兴柱一听又笑了起来,这才刚买了宅院,正在装修的时候,姻缘说来就来。虽然有点惊吓,但也算是喜了。
若是能成,也有成的好处。若是不成,也没啥。
“老姑原来心里都有成算,”张兴柱叹道:“为了安平,什么都想到了。”
“这可冤枉我了,不是我谋算的,是老赵不嫌我张家贫寒,瞧中安平了。”张融融乐呵呵的道:“不得不说,老赵这人,还是不错的。赵显这孩子,我瞅着也不错。姻缘这事,虽说门槛什么的,但最重要的,还是要两家能好相处。不然相处出不愉来,也就没结亲的必要了。早晚要崩。”
“也是。”张兴柱想了想,又高兴起来,笑道:“也是安平有出息!”
赵显已经拉着王安平去说话了,赵显主要说了他外出在路上的见闻,然后两人聊了聊,各自看着两人的品行。
王安平没说衙门里的事,公事,他是一向不往外说的,为人行事很是慎重。赵显的心已经放下了。这个人,是没有问题的。甚至身上还有一种平和的一种淡定的书卷气,十分从容。相处,说话都十分舒服。
父子二人留在张家吃晚饭。一时言笑晏晏。欢笑不绝于耳。
翠兰也在晚饭前赶了回来,见赵幼娘虽然看着是没什么,但其实很焦虑在等着呢,也没卖关子,道:“打听了,他幼时很可怜的,哪有什么心上人啊,在村里的时候,没人有眼瞧他,也没有与村里丫头有相处的机会。来了城里,更没有。我打听的可清楚了,他的事,城里人都知晓一二,尤其是张家近邻。之前他还回村了一趟,给了他二哥银子什么的。是没有差错的……”
“只要你打听有没有,又问这许多做什么?!”赵幼娘红着脸道。
翠兰笑嘻嘻的道:“也不是我打听的,只是话匣子打开了,也拦不住别人告诉我啊。要往我耳朵里灌有什么法子,这不是都听着了吗?!他可是极聪明的,是进了城后才开始学了帐和识字,结果就进了衙门,我瞧着是小时候没有机会读书,若不然,也就不只是一个小吏了……”
赵幼娘臊的慌,又忍不住听。
翠兰道:“姑娘若是不想听,我可不说了……”
赵幼娘气的不行,要来揪她。翠兰一面躲一面笑嘻嘻的道:“还说不想知道,我打听到的可多着呢,真不想知道,捂了我的嘴便是,也拦不住,只来揪我,可见也是想听的,姑娘呀,可真是口是心非!反正明儿是能见着了……刚太太还在叮嘱管家明天要准备宴席的事呢,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太太为姑娘也是操碎了心,这是要叫姑娘见面了……在我面前臊是没啥,只是这事可没提,明儿别见了正主反倒臊起来,一点也不大方,那可就不成了……”
赵幼娘被她说的又羞又气,说又说不过,揪又揪不到,干脆不理她了。
翠兰也不走,坐了下来海喝了一大碗茶,话呢直往她耳朵里钻,就搁那叹着,“……老爷和大少爷也不知道多欢喜,天都黑了,还没回来,只怕还说在兴头上呢,这得有多瞧中啊,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