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娘一时恨季老大恨的不得了!咬牙切齿的。
“休妻也行。只是和离好听点。”季老爹叹一口气道。
“接来了,你养着,住一起?!”季老娘道:“我都一把年纪了,叫我照顾不是儿媳妇的儿媳妇,我以前和她有点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再有,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我就该当的?!”
季老爹道:“那是我们的亲孙子!”
这话一出,可把季老娘给吼的无言以对了,一时之间在那抹眼泪。
季老娘哭道:“难道就只能这么认了!真住一起,以后叫我咋和她相处?!又不是儿媳妇了,当成女儿吗?!这,可不能住在一块啊。”
季老爹知道她心里不愿意,可是事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呢?!
“这也是咱欠她的。老大不是东西,可也是咱的儿子,难道真的叫他弄死了她,叫儿子坐牢吗?!到时候,孙子还不是咱们负责?!”季老爹叹道:“不要弄到这一步吧。你该想一想,幸亏她人没事,若是有事,老大已经被抓了。”
“这个狗攮的哦,气死人了。”季老娘气哭道。关系不好,非得弄到这份上。现在可怎么办啊?!
“将来老二老三若是也这般,可怎么办?!他们有样学样,拼这个又怎么办?!”季老娘道:“难道孙子都弄来给咱们管?!”
“那不能够。”季老爹道:“老二老三夫妻虽然吵吵打打的,但也没到老大这两口子的份上。”
“先接来再说吧。”季老爹道:“你有心想与她相处,她也未必愿意领你的情呢,我看你是想太多。到时候随她的意,若是要赁在外头住,也使得,有咱们照看,孙子们都吃不了苦的。”
季老娘心里真是百般滋味,也只能认了。
她也知道轻重,不想老大坐牢,也不想失去大牛和大妮的心。还有亲家家里的人心。好歹哪怕是承担,也得做出个能承担的样子来啊!
季老娘一夜没睡,早上起来,大牛已经过来了。季老娘吃了一惊,道:“大牛你今天不用点卯吗?!”
“我和衙门里请假了,我来问问爹回不回村去?!”季大牛说话是很直的,道:“若是不去接,我就去接了。真接回来,也不要爹娘负担。”
季老娘听了又气又怨,道:“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这是想气死我呢,在你心里,你娘就是这样的人?!”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季老爹叹了一口气,道:“你大嫂的事,没有叫你们负担的道理,行了,我们一道回村去,把你大嫂接过来。”
季大牛道:“还有孩子!”
季老娘气的不轻,在他身上捶了几下,大牛也不疼不痒的,身上如铁打的一般,也不觉得疼。
季老娘眼泪是直掉,又羞又气。觉得是被儿子给看轻了。
季老爹也没耽误,跟船伙计说了一声今天不出船,便和大牛租了牛车往村里去了。
这个事都这样了,也没什么可转寰的了,因此,季老爹是打算接了人就来,并不打算耽误太长时间,是希望今天内弄定,不想大牛因此而耽误了明天上衙门里干差事。
季老娘坐在院子里流眼泪,做饭娘子来了,看她这般,想问又不好问的,便猜道:“儿子是自个生的,便是与儿子媳妇生气,也不要拿身体生气啊,真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划来了。”
季老娘身体一绷,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还有一股自卑涌上来。一般到这个年纪了,都是跟着儿子媳妇住在一块的。他们老两口是单独住,其实就算什么都不说,难道人家就不会猜了?!
做饭娘子是话不多的人,可是这一句未知因由的劝解本身,就是一种对她处境的猜测。
这种自卑感,真是叫她从心底里涌上来一股羞耻感。丢人丢死了!
越想越是不知道该怪谁,心里也隐隐的有些后悔的,当初强梁的时候得罪了个遍。现在临老了,偏偏遭受歧视了。
那种被家里请的保姆同情的感觉,好受吗?!不好受。甚至是有钱都不能弥补的感受。
季老娘想了想,闭上了眼睛,也罢了!
不管咋,老大的儿子,他不要就罢了。好歹是亲孙子。她看在亲孙子的面子上,也带一带,照应一二。家里多少也热闹些。不至于如此的冷清,叫人小瞧!
人这一辈子,只要会老,早晚要被人给架在火上烤,无论如愿与否,再强梁的人,还是得依赖儿孙,并且也无法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啊。
年轻的时候被人歧视啥的还真无所谓。临老了被人歧视无儿孙照应,那种感觉,当真是哔了狗一样!
只说张恒一大早又来了赵家,嘿嘿笑着将盒子推给了他,道:“姑奶奶的诚意。都在这里了。老赵啊,咱们张家,对这门亲事,是无比重视的。有些诚意也只能在水面以下了,不能见光。所以面上的一些东西可能不太如意,你就担待担待!”
赵掌柜心里是说不出的狂喜还有熨帖,满意的了不得,接过盒子道:“我是那种人吗!?老太太有这样的诚意,我啥也不说了。我赵家若有半丝的不满张家的布置啥的,我老赵就把脑袋给摘下来给你当球踢!”
“嗐,你这说的怪吓人的!”张恒道:“收着吧。表叔的那院子到时候装修的时候我也盯着一二,名贵的东西怕是没有,也不宽敞,但会弄的干净好用的。只是与你老赵家里是没法比了。到时候搬进去的时候还是一家人住在一处,也是不知幼娘可会在意,若是不愿意在一块住,其实可以不用搬到一块的。”
“幼娘当然乐意。她是小辈,该当照应长者,与平辈好好相处的。你可别担心这个。我家女儿我知道,不在意这些个。”赵掌柜笑道:“不是我自夸我的女儿,而是我对我的教育是有点信心的。我家幼娘虽说是没吃过苦,只是也不是不知民间疾苦的人,她从十二岁起就已经管着铺面了,有些事她都懂,尤其是人情世故。她能处理得来。再则,从小幼娘是条件稍好些,但我们家也没有任由孩子奢侈过度。嫁过去了,自然从夫,夫家什么条件就过什么日子。小张啊,我且对我的孩子有信心呢。她从不是那种在意头上戴什么,身上穿什么的人,她在意的只是心意。咱们赵家虽不说是大富大足的人家,但是家里和睦,兄妹友爱,也不是那种天天争斗的人家能比的。张家就是这点好,看到你们兄弟还有兄妹的情谊,相互帮衬的情份,我老赵才动了心思,起了心思,咱们家只图心!”
之前就约定好了,一个管对方叫老赵,一个管对方叫小张。不然从兄弟相称到爷孙称呼,这个转变实在是受不了!
张恒听了笑道:“老赵你放一万个心,我家姑奶奶是什么人,你是晓得的。家里条件肯定不会太浮夸,姑奶奶是个低调的人,但若说刻意的薄待幼娘,或是故意折腾儿媳妇,她绝不是那种人。姑奶奶年轻时吃了半辈子这样的苦,却不是那种多年媳妇熬成婆的心态,心理变态到转嫁到儿媳妇身上。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这也是叫咱最敬佩的地方!”赵掌柜笑道:“我若对老太太没信心,敢把女儿嫁过去吗?!不过小张你这说的,我心里也熨帖。可怜天下父母心呐。唉。你能这样叫我放心,你有心了!”
张恒笑着都明白他的心意。
两人又扯了些闲话,张恒才与他道:“要说眼光,我爹当年的眼光是真不咋的。季家那门亲,说起来都是一言难尽……”
说罢便将季家老大的事给说了。赵掌柜目瞪口呆,骂道:“这季家老两口教毁了儿子便罢了,出了事还一点担当都没有。也是活该人不给他脸。就该!就该受冷脸相待!”
“现在虽去接人了,愿意担起点责任来了,但是也是顾忌到我们张家的不喜,还有大牛大妮的忌惮,才这么做,若说真心还真没有。”张恒冷笑道:“……我爹虽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是真悔的慌。当年是真看走眼了!不过这老两口也是活该,这把年纪了,也是活该单独居住。”
赵掌柜听了冷笑道:“这种情况看着好,其实市井百姓哪一个眼神不毒辣,哪个不知道他们本就有问题?!只不过人家嘴上不说罢了。临老了没有儿女依靠,有的是流言说他们呢。”
这就有点参透人情世故的味道了。
张恒道:“可怜这老两口还以为有钱就成,还以为就自个儿机灵聪明呢。呵,能瞒得住谁。他们那点小算盘小心思,姑奶奶一眼就透。早看的清清的。在看人这方面,我爹远不如姑奶奶。若早知如此,当年就不可能结这门亲。罢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看在大牛憨厚的份上,不说他们了。我对大牛一开始也是不高兴的,大哥还想捶他一顿。但是现在看他对大妮是真的好。又贴心,有些事,我和大哥,还有爹也就多担待些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