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兰知道她在想什么,道:“吃喝不用愁,老太太叫姑爷带了不少铜钱还有米面啥的在身上,到了乡下,不拘哪家给点米面和干菜,叫给做一做吃,再给一把铜钱当酬劳,便也不算扰民了,姑娘放心吧,且有热食吃呢。老乡们别的没有,一口热水还是有的。不用担心!”
“嗯。”赵幼娘道:“现在地还冻的硬梆梆的,这么跑着容易出汗,也不知道带了药没有,万一冻着了,不是小事。”
“带了,我都问了,都带了。”翠兰笑道:“况且跑腿的事还有大牛呢,他身体壮的跟牛一般,会护着姑爷的。”
赵幼娘听了便松了一口气。
“听说大牛一顿饭能吃五碗饭,胃口真不是一般的大,一般人家也真是养不起。”翠兰说着便笑了,道:“衙门里也不嫌他吃得多。他这样虽然薪水少,但也是个好去处。若是在别处干活,得被主家嫌弃死。他又是个不会主张的,自个做生意肯定又不行。就这样跟着姑爷在衙门里,挺好。张家也从不嫌弃他吃得多,生恐他吃不够,肉都是敞开了叫他吃的。也难怪他从来不想季家。”
“你现在连季家的事也敢瞎打听了。”赵幼娘道:“这样可不好。”
“姑娘可别冤枉我,我可没主动打听,我去了是听李氏和陶氏说的呢,往我耳朵里灌,我就听一嘴呗,嘿嘿。”翠兰笑道:“季家老两口现在卖点卤味呢,自己却舍不得吃,给孙子也舍不得,老两口每天只吃点咸菜就馒头,没卖完的包子啊,馒头啊,他们就吃那个。我一开始没听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季家又不缺钱。别人家不舍得,他们何必不舍得,后来多听听就明白了。这是做给徐氏看的。意思就是看看我们供养着你们仨,只能吃这了,你好意思么?!”
赵幼娘一愣,道:“什么意思,是想赶他们走人?!”
“倒也不是赶人走,就是想施恩的意思,”翠兰道:“就是说,你看看我们老的只吃这个,结果你们仨个却能吃点鱼啊肉的菜啊的呢,虽说是张家给的,但你们就是欠我们季家老两口的,就是说他们受了恩。”
赵幼娘愕然,道:“胁恩索报?!”
翠兰哧笑道:“就是这样。但这又算什么恩?!徐氏才不睬他们两个老的表演呢。李氏和陶氏,张家人也都劝她别理这两个老的,他们胁恩求报,是他们不是人,是脑子不好,但她可别上了当了。徐氏也聪明,不睬他们,照样吃吃喝喝,只管带好孩子,她是个有计较的,年前就开始教孩子识字了,这两个小孩子,我见过好几回了,现在算帐都会不少了……”
赵幼娘听了有点诧异,有点茫然,也有点不可理解,然后就是无语。
“姑娘,这就是你见识少了吧?!”翠兰笑嘻嘻的道:“在穷人家里,这样的事多的是呢。幸亏张家老太太不是这样的人,要不然呐,姑娘以后的日子可难过喽……以后但凡有点好吃的,老太太就跟姑爷说,看看娘只吃这个,肉省给你吃。姑娘受不受得了?!但凡有点好用的好穿的,她就这样说,甚至还要跟姑爷说,都是娘厉害,养大了我的好大儿,要不然你哪能娶得这么漂亮的媳妇和这样的丈人家的道理,都是娘的功劳……”
“……”赵幼娘嘴角一抽,道:“你别编排老太太!”
“姑娘还知道护短了,嘿嘿。我就是打个比方,老太太才不是这样的人呢。”翠兰笑道:“可是世间多的是这样的人啊。穷人家多的是,其实说穷也不算穷,但就是抠的人家,多的是。又抠又戏多!”
翠兰嘀咕道:“那季家老两口不就是这样的?!不过他们大多数时候是对儿媳妇耍这个心眼的。就是想拿捏人呢。”
赵幼娘听了一叹,道:“我倒是能理解季大牛为啥不愿意回家了。”
这样的爹娘,这样的爱未必不爱,可就是令人窒息啊。
“可不是嘛,”赵幼娘道:“季家老两口太过了,不然儿子不回家,早被人说不孝了。”
“要我说,这季家的老两口还是刻薄了些。我还见过那一种,动不动就哭,就好像被儿媳妇欺负了的婆婆呢,天底下就她委屈,然后唆使着儿子去骂去打去虐待儿媳妇,可怜她儿媳妇有苦都说不出来,天天被这样的戏精给委屈着,给欺负着,心里也不知道是愤怒多,还是委屈多,或是恶心多。”翠兰撇嘴道:“要搁我的性子,我肯定是恶心多。我是忍不得的。我婆婆要是敢这样,呵呵,我上去撕了她。先解气再说。叫你装!哼哼,哪怕到了衙门去打不孝的板子,我也认了。不然心里一口冤气能堵死……”
“……”赵幼娘点点她的头,道:“你少点编排吧,好好过日子是正经。这世间有几个天天没事就戏精上身的?!有那也是少数!”
“哼哼,姑娘就是见识少,这样的戏精可不少哦,多的是呢。”翠兰道。
赵幼娘失笑着摇头,也不睬她的嘀咕了,心里只牵挂着在寒风中冻着的王安平。
天渐渐的化冻了,一天天的过去了。
春耕开始了。
还好衙门也松了口气,地里几乎是没有虫卵的,那么就不用担心今年有虫害,或是有蝗虫肆虐了。
看老百姓们都开始春耕,牛都开始忙起来,地里也转绿,王安平心里也挺高兴。
王安和也挺忙碌,可能已经接受了房子被烧了的现实,因此,也就心情渐渐的好转起来,春耕开始后,他也开始种地了。
耕了自家的地,还将王安平的地给耕了,开始播种。
王安平借察看地里的事回了村里一趟,王安和很是高兴,说了很多话,俨然对这个弟弟已很是依赖,竟是当成主心骨一样可以依靠的那种了。
王安平见他心情还算不错,也就回了县里,春耕如火如荼,他和师爷也开始束缚税务啥的了,这里面当然有撞上来的心虚的人,县里的事不繁杂,用点心,只要肯查,自然能查个清楚。这些只是繁琐了些,但真还不难!
等到三月的时候,全张家人都开始盼着陶氏发动,因为她的肚子已经过期了,明明已经到了快生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什么,这孩子就是不发动,每天在肚子里只像打鼓似的活动,但就是不出来啊。
急的张恒都没心思往外跑了,若不是摸着肚子知道这孩子是能动的,都疑心是个死胎了。
马大夫也有点愁,道:“要不喝点催产药,催生出来?!这样的事少见,但也有,孩子已到时间了,但是他不肯出来,就真的挺愁。”
“催产有危险吗?!”张恒道。
“毕竟是急性烈性的药,说不好……”马大夫道:“要不你再等两天,要是再不生,我再准备药。”
张恒苦着一张脸,嘴上都是泡,晚上都睡不好,确实担心的瘦了几斤。陶氏见他这样,心中也软,也觉得有依靠。不禁道:“愁啥,老娘没那么不中用,这个孩子,我包管一定把他平安生下!不会有事的。可能是因为天冷,他不肯出来!”
张恒苦笑,笑都笑不出来了,道:“哪有因为天冷不愿出生的?!”
张融融道:“愁也没用,在家安心守着待产。她健康的很,不会有事的。”
真有事,还有她呢!
张恒点头,心都是乱的。
张强道:“外面的事我来跑,你最近守着弟妹要紧!”
张恒点头,道:“辛苦大哥大嫂了!”
李氏也忙前忙后的照料,这些张恒夫妻都心里有数。
“亲兄弟,说这干啥?!”张强也是有点担心的。悄悄问李氏可有不妥。
李氏道:“能有什么不妥?!能吃能睡的,不会有不妥的,放心!说不定过两天就发动了……”
张家人都在担心着的时候,衙门里出了一件今年以来的一件大案子!
王安平和季大牛也呆不了家里了,赶紧的去衙门听差。
师爷告诉王安平,道:“……咱支流这段,发现了一个女尸。冻的梆硬的,原本是压了石头沉了底的,天冷也没味,更没浮上来,最近天变暖,水也暖了,那附近的水变得很臭。这才打捞起来,唉,都是巨人观了,也辩不出是什么来,完了,摊上一件大案!”
关键是这件大案,可能是无头案,没头没尾的,叫怎么查啊?!
季大牛一缩脑门,道:“……表叔,我,我有点怕,这验这个东西,衙役得去吗?!”
师爷白了他一眼,真是白长了一副壮牛一样的身子了,这胆小的样儿?!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要不是他干活还算利落,没得话说,这季大牛,哎……这脑瓜子要是聪明有点眼色多好?!以他的本事,早是衙役了,并且还是小领导那种。可怜了,烂泥扶不上墙。
“那你别去!”师爷道。
季大牛如蒙大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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