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儿得儿。临清坐在马车的窗户边,微微掀起了一点帘子角往外看。那玻璃上都有着冰花,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
叹了口气,临清转过头来,问出了心底里一直以来的一个疑问:“嬷嬷,我的母亲,和桂姨娘,以前关系怎么样?”
穆嬷嬷陷入了回忆里,半晌才说:“太太是老太太的嫡长女。太太上头两个都是儿子。因此把太太当成宝贝一样的。老太太身边的贴身丫鬟唤作芸香的做了太老爷的房里人,怀了孕提为姨娘,就是桂姨娘的母亲。”并没有直接回答。
“那本来要嫁进陆家的桂家三小姐呢?”临清问道。
穆嬷嬷的表情却有些怔忪,含糊道:“在交换庚贴之前,生了病。”
生了什么病会连婚姻大事都给耽搁了。当时陆家已经有了嫡长子,根本不存在继承香火的事。再说有自己的娘亲在前,太老爷的清名在后,怎么也不会这么轻易退了这门亲。临清知道穆嬷嬷不想说,也只好不再问了。
说话间,马车已经停了下来。临清听到外面有小厮的声音。然后她听到了卸门槛的声音。马车径直拉着她们进去了。
临清只带了穆嬷嬷和双翠回来。车再次停下时,她们下车,已经是在二进院子的垂花门处了。她一下车就看到了那影壁,上面雕着吉祥如意的花纹。
一个面带慈祥的老嬷嬷上来前。穆嬷嬷首先行了个礼:“汪嬷嬷。”
汪嬷嬷看着临清,眼里有些感慨,连忙道:“大小姐快随老奴来吧。”
三人就绕着那抄手游廊往那正房走去。
正房是连着的五间房,三明两暗。临清进了去,汪嬷嬷直接带她们去了最东边的房间。
还未走进去,临清就闻到了一股药的味道,很快便熟悉了。
进了房去,绕过屏风,她抬眼就看到了炕上歪着的祖母,脸色有些白。陆展文先一步上去,行了礼。临清跟着行礼,两人都道:“给外祖母请安。”
“快坐!快坐!咳!”外祖母脸上带着喜色,说话说得急了些,便咳了起来。汪嬷嬷连忙上去,给她拍背顺气。
陆展文和临清坐了下来。陆展文的表情有些凝重:“祖母您现下吃的什么药?大夫说了什么?”
“老毛病了,每到冬天就犯这嗽症。也不过就是开些润肺顺气的药,能有什么旁的法子!”外祖母的气平了些,慢慢地道。
临清看外祖母这样子,大概是肺上的慢性病,也是去不了根儿的。她只是说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好好养一两年,兴许就好了。”
外祖母对着临清招手道:“过来,坐我身边儿。”
临清乖巧地走过去坐在了炕沿儿上。外祖母抚摩着她的脖颈,眼带慈祥:“上次你来,我正病得昏沉。后来知道了你回去路上的事,我着实担心了一阵子。”
话未说完,门口就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给母亲请安。”、
临清看去,陆展文已经站了起来,行礼道:“三姨,外甥展文给您请安了。”
门口站着一个身量不高的女子,一张鹅蛋脸儿,眼睛带着笑,鼻子有些坦,和蔼的样子。她着一身浅金镶边石青暗花对襟立领长袄儿,露出下面一条浅黄绣棕竹襦裙。身材丰腴,怎么也不像是有病的。临清只得把疑问存在了心底,起身行礼道:“给三姨请安。”
三姨笑着道:“这是临清吧。上次见到还是在大姐姐在世之时。”她的声音一滞,转而对外祖母道:“母亲,午膳已备下了。摆在这里还是在旁边房里。”
“旁边吧。没得让药味把菜的味道给盖过了。”外祖母挣扎着起身。临清和展文忙一左一右去扶了她起身。
三姨看了,眼色一暗,答了声是就出去了。
饭桌上,外祖母一直让临清和展文多吃些,又问:“临清没跟着太太出去串门子?”
临清道:“已经请示了母亲。她今日要去庙里还愿,就准了我出来。”
外祖母微微点了头,道:“快吃吧。”
临清看了三姨几次,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心里的疑惑在加大。
用过午膳,两人又坐了一会儿,知道外祖父不在家,展文就要起身告别了。临清虽不解,还是站起身走了。
展文没有骑马了,跟着临清坐车。穆嬷嬷和双翠知道他们兄妹两有话要谈,去了后面那辆下人所坐的车。
“我以前有个教书先生,在陆府统共只教了我三个月就辞了。他老人家脾气有些古怪,医术却是一等一的。只是很多人不知道。我去找他想想法子。他不愿意被打扰。等会儿就你和我进去就好。”陆展文这才说道。
临清点头,心里有些好奇。这样的人,就是大隐隐于市了吧。
车停了。临清围好了斗篷下车。她抬头看那门,只是两扇普通的黑漆漆的大门,很简朴。她随着展文进去了。穆嬷嬷他们把车赶到了旁边的巷子里,等着他们。
一个小童子带他们进去了。刚走到那东边的书房外,临清就听到一阵笑声:“师傅说的哪里话,这怎么能难倒您!”
这么熟悉的声音,她的心却没来由地慌了一下,眼帘不自觉地垂了下来,跟着陆展文走了进去。
陆展文却笑道:“傅三弟,没想到你也会在这里。”
临清默不作声地站在一边,依礼半低下头。本来她就是不认识傅三的,除开那一次意外。她自我安慰道。
傅三走过来,说:“这位是……”一副很有礼貌的声音。
展文介绍道:“师傅,傅三弟,这是胞妹临清。”又对临清介绍了师傅和傅三。
临清款款行了礼,抬起眼去看那师傅。
那师傅的目光在临清的身上逡巡了一下,然后对着展文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
展文端正了颜色,收起了笑:“还望师傅能够给学生一个方子,治我外祖母之症。”
师傅却拈了胡子:“你是知道我的规矩的。”
“学生一定加倍奉上诊金。”展文忙道。
那师傅却微微一笑,然后道:“这方子我不要钱。倒是想替这位小姐算一卦!”
傅三却哈哈大笑:“师傅什么时候也做起那骗人的勾当了!”
师傅瞥了他一眼,然后拿起了一旁的签筒,让临清掷一根出来。他自拿了那支签,叫上了展文去旁边的屋子,关门密谈起来。
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临清正襟危坐,只觉得脊背儿都挺直了。
半晌听得傅三一声轻笑,接着他道:“看你走路,脚好了?听得杨家表妹说上次在祁府见了你。怎么不见你去荣家玩了?”
临清听了他提起杨小姐,想起上次她的几番刁难,心里却没来由地来了气,想也没想就顶撞了回去:“今日出来已是不易。母亲说,女孩子还是在家里做些针黹女工的好,省得出去招人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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