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老师,你们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祝母纳闷:“您不是说……”
昨日于母来时,说出的那些话让她觉得无地自容,也难以反驳。
人家于眠是班里的好学生,家风又清明,她儿子什么性子自己还是清楚的,就算对方说是自家儿子勾/引带坏了于眠,她心里不虞,却没有底气。
哦,现在又让我不要教育。你女儿还冒出来说是什么女朋友,她看见祝凌躲在于眠身后,都有点疑惑儿子到底是谁家的了。
祝母的笑就沉了下去:“我儿子还在读高中呢,哪里有女朋友。于老师放心,我一定不让祝凌再去找您女儿,不耽搁她的前途。”
“还不赶紧滚过来?!”
她三下五除二扯过祝凌,见于眠还要去拦,皮笑肉不笑:“这是祝家,我又不是后妈会虐待他。”肯打肯骂才是关心,希望祝凌学好。不这样,别的他也不听啊,天天欺负小儿子,不尊敬他夫郎和父亲。
但于母都亲自过来了,短时间内她自然是不会动手的。
祝凌斜斜看祝母一眼,对于眠和于母点头,看也不看旁边黑着脸的祝老爷子,兀自回了屋,消失在几人面前。
他这么干脆,倒让于眠心存担忧。
方才不是很舍不得走么,这是在赌气?
“行了,我们走吧。”
于母认为事情解决了,反正她是不想让女儿和那个男生见面的,能亲自送回来算很不错了。
她们转身以后,祝母就迅速将门关上。
“我说啥来着,啊?昨晚不知道在哪里鬼混,今天还要人家送回来,一个男孩子家家,没有一点廉耻。这在我们那时要沉塘的!”
祝老爷子絮絮叨叨,祝母听得烦闷,喘着粗气到祝凌紧闭的卧室门前:“今天你就在里面过吧,什么时候反省了什么时候出来。”
她冷笑:“我可不敢再打你,都传到大学教授耳中了,怎么的你觉得很光荣?伤了我们家的脸面就很得意?你怎么不为你弟弟想想,勾三搭四不说,还坏家里名声,你不想嫁,慕林还要活!”
黑暗的房间,狭窄的通道,小小的床。和祝慕林华丽的王子卧室般的房间不同,非常普通。
祝凌蹲在门背后,当那些话是耳旁风。
被刺过一次两次,三次以后就不会很难受了,他可以忍受,因为没什么可期待的。
祝凌乌黑的碎发搭在额前,他伸手撩了撩。
有光亮从手上迸发,他打开了手机企鹅。
手指欢快地在手机屏幕上起舞,和还在回家路上,不断给他发消息的于姐姐聊天。
——挺好啊,没有被揍。
——被关起来了。嗐,你瞎担心什么,我偷偷藏了吃的。再说,我要上厕所,她还能不让我出去?
——好了好了别担心。要想我哦,啾咪~
看着文字和表情包,想象于眠在对面老学究的样子,扑到床上,捂脸笑。
祝凌觉得自己像一颗草,野火烧不尽,就算遭遇困难,也不需要春风操心。
事实上,他妈也不是特别爱打人。一般都是祝慕林和那个白莲花继父搞事情,加油添醋在祝母旁边告状污蔑,祝凌才会挨揍。
以前是不管不顾,现在心里有了于眠,他反而懂得了妥协。
只要在这里待一天,就得学会和那些人周旋。
只要春风肯为他停住步伐,将目光投到他身上,张开手,从只分出一点心神,到将自己捧在手心,落下温柔的吻。
他就愿意释放所有的生命力,放肆生长,不惧燃烧。
……
于眠的暑假有三个月,祝凌因为要复读,提前进入上课阶段,早早地搬了行李去学校住宿。
走的那天没有告诉于眠。等她从其他渠道得知,急忙问他,祝凌才说:“这不是太忙了嘛~没来得及。”
“这里的学生很多都是从初中或者高二就开始读,我只有一年时间,想要考进学校更难。我天天都很勤奋哟。”
对于上课发呆、课下和人吵架、课后跑到各个地方做兼职,想要赶紧挣钱搬出来的祝凌来说,能够好好坐在课堂听讲,努力练习形体,两三点才睡觉,真的十分努力了。
于眠听得心疼:“不要劳累过度。”
八月尤其炎热,风也仿佛热浪一般,地上、栏杆都能将人烫起泡。
她弟弟在家里天天吹空调,死也不愿意出家门一步,抱着冷藏过的大西瓜啃,还老是拜托她出门的时候买些雪糕。
她的少年却踏上了斩断荆棘的征途。
想到他单薄的脊背,于眠想要出份力:“我整理一些方便你看懂的资料和辅导书,寄到你学校去吧。你把不懂的地方和平时学习情况按时告诉我。”
艺校虽然也看重文化课,但更多会将教授的知识点放在艺术分上面。祝凌基础不牢固,老师也不可能迁就他从最开始讲起,需要他自己去补。
前世祝凌选秀失败后,从事了演戏,这辈子他俩探讨后,祝凌还是打算往这个方向前进。表演类专业不仅对考生身材长相之类的要求更为严格,对考生的英文水平要求也高。
于眠还有十来天才开学,她趁着自己不忙,找出以前的学习笔记,又去书店买了一大堆资料,想做一份专门为男朋友订制的学习计划。
有个学霸女友的好处此时就突现出了。
祝凌以前不大听从班主任的管教,因为对方看不起他,但被于眠管得服服帖帖。他每周要交自己的学习情况表,和于眠通话也大多聊学习,甜甜蜜蜜的话都放到了结尾。
痛苦,并快乐。
就算是高三的时候,于父也没见女儿这么认真,坐在书桌前,整日研究。
他给于眠端去水果,退出女儿的房间,埋怨站在阳台,看对面邻居家鸽子的妻主。
“你给孩子太多压力了,说什么祝凌考不上大学,就让他们分手,阿眠都瘦了。”
有句话叫你爸觉得你瘦。于眠虽然忙碌,有于父每日的美食加点心水果,还有夜宵,哪里会瘦。
于母将手背到背后,继续看飞翔的群鸽:“大学都上不了,在一起也只是拖累阿眠。我还是觉得嘉一那孩子不错,分了不更好?”
一年时间,如果那个男生能够做到,说明他也不算太差,还能救。
她也耍了个心眼,女儿就算不喜欢嘉一,到了大学看到更广阔的天地,认识更多的人,说不定就不喜欢祝凌了。祝凌除了长相,好像也没有很出色的地方嘛,大学帅哥还少么。
于母毕竟在教育系统,了解自己市的许多学校。祝凌一直是不认真读书的学生,艺校的文化课都是节奏很快的,他读的那所艺校重在培养成绩不错但想走艺术方向的学生,不会多操心祝凌。
先不说他能否坚持,若是女儿帮忙也无法成功,在愧疚自卑的心理中,是否他会和阿眠分手呢?
祝凌,于眠,于母,甚至还有祝家人,都想着:
——不过一年时间罢了。
但他们的想法却各有不同。
八月底,于眠要去南大报到了。
她选择坐火车,于母却让订了飞机票:“家里不至于买不起票,好好念书就行。”
一家人都去送她,飞机场候客厅,母亲表情严肃,眼里却有温情。她的身后是抹着眼泪的父亲和冲她笑的弟弟。
家是她温暖的港湾,从小在爱里长大,于眠又怎么能舍弃家人,让他们难过。
飞机即将起飞,她得走了。
“好。”于眠说完,挥挥手,淹没在人群中。
南大,她前世就读的大学,一花一草于眠都十分熟悉。于眠轻车熟路报了名,拿到钥匙推开宿舍门。由于专业变了,这一世的舍友们倒是新鲜面孔。
经过半月军训,她的脸依旧白皙,惊得黑炭模样的舍友们大叫:“你是不是有涂防晒霜?一点也没晒黑!”
于眠冷静点头:“我得留着这张脸去见男朋友。”
她的男友即将满十八岁,正在家乡的某所艺校进行封闭训练,有时会笑着说一切都好,有时会在半夜给她打电话,声音带了哭腔。
她有点想他。
准备去见他。
于眠的舍友们经常听见她提男友,并且也见过她在宿舍和男友通话。
在和男朋友交流时,她们眼里沉默好学,像个直女般,经常拒绝别的男生告白的于眠,也会流露温柔笑意,细声细语哄得对面的少年高兴。
到底是什么样的男生会让她沦陷?于眠没有将手机屏保设成男友照片,也不给她们看,因此她的舍友们对祝凌十分好奇。
每次问她好不好看,于眠都会一口回答:“美若天仙。”
可是她们怀疑于眠的眼光,这家伙可是面对校草那样级别的美少年,也面不改色说一般的。
校草长得很漂亮,白嫩的肌肤,清冷又端庄,细腰长腿,跟仙子似的,她们指着校草问于眠,她竟然说,自己男朋友更好看。
要么她男友真的那么美,要么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众人还是倾向于后者。
她们哪里知道,于眠喜欢的就不是这款。
她只喜欢那团可爱的小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