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一对耳坠(1 / 1)

岁岁写完一天对联下来,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年年随身伺候,给她使劲地揉着胳膊。

钱团子那张嘴就是骗人的鬼,说好的三十副对联,写到最后硬是让他加到了五十多副,整个迎春巷能出钱买得起对联的,都让岁岁写了个遍。

统共下来赚了五百多文钱,按着事先说好的二四分,钱团子和宋团子数着铜板分钱,岁岁拿大头,一人独得两百多文钱,余下他们仨各分得一百余文钱。

“岁岁是个富婆。”

楚兰枝吃着晚饭,听见年年和苏团子小声地说了这么一句,满眼的艳羡不已。

她给年年夹了块粉蒸肉,等他惊喜地抬头看过来,方才说道:“这回知道写得一手好字的重要了?回去好好地把字练好,争取明年和岁岁一起摆摊写对联去。”

“这怕是有点难。”卫殊坐在一旁,实话实说道。

楚兰枝斜了他一眼,见年年好不容易鼓舞起来的斗志萎靡了下去,她狠狠地说了他道,“写不好,就让先生好好地教。”

“年年学水墨画兴许还有出路,练书法就算了。”

楚兰枝听出了弦外之音,“他有这方面的天赋?”

“没有,”卫殊毫不留情地说道,“书法不行,科举的路走不通,文武一无所长,只剩下画画可以谋生了。”

他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说这种丧气话?

楚兰枝刚要发作,卫殊没给她机会,抢先说了话,他提点年年道:“你再这么厮混下去,一事无成,以后你娘亲谁来养活?”

“这次施粥,她把银子败了个精光,胭脂生意做不成,每天还入不敷出,膝下没个指望的人,你让她以后还怎么活?”

楚兰枝没见过这么在孩子面前卖惨的。

要不是知道他是在敲打年年,敢把她说成这样,她会和他拼命不可。

年年吃不下饭,一张小脸拧巴着,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忧愁里。

岁岁咬着筷子头道:“娘亲,我能赚钱了,以后我养你。”

楚兰枝被这话逗笑了。

岁岁这么说,是怕哥哥再被爹爹挤兑,“巷子里的对联写完了,串串说我们就上县里去写,一直写到大年三十,赚多多的银子回来。”

卫殊难得认同地道:“你这水平去县里写写可以,州府就别去了,那里藏龙卧虎,你这书法还差点火候。苏世卿,你驾马车带他们几个过去,把人看紧了,谁都不许惹祸生事。”

苏团子放了碗筷,“是,先生。”

一直埋着头的年年,忽然郑重地开了口,“岁岁,以后娘亲我来养。”

这话他是看着楚兰枝说的,说完他又对着卫殊一字字地承诺道:“爹爹,开春后我跟你学画,一定学有所成。”

楚兰枝觉得一下子,年年好像长大了。

今年过年显得格外地闹腾。

接灶神、贴门神、除夕守岁,楚兰枝忙得就没歇过,卫殊那边也没闲着,从年初一开始就有学童上门拜年送名片,学堂的大门朝南敞开,门口燃爆竹的声音从早到晚就没停过。

年初十二这天,她紧赶慢赶地可算把梅花香膏给做出来了,就盼着上元节到来,能去青坊卖断这批新妆。

上元节圆月花灯,仕女可夜游巡街,就连青坊也会破例让女子登上画舫,随船游览天街的夜景。

楚兰枝对此心向往之,不过去青坊,她须得和卫殊说一声,不管他允不允许。

卫殊在外办事归来,进门就见楚兰枝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等他。

夜色已深,风吹过门上的桃符,撞击出沉钝的声响。

他缓步进屋,撩袍坐于椅上,接过她递过来的温浅茶水,啜饮了一口,便听她缓缓地说道:“年初一那场庙会,年年和岁岁吵着要去看热闹,你没让他们出门,这次上元节,他俩提前三天就来和我闹,说和钱清玄和宋易约好了一起去看花灯,他俩不能失约。”

卫殊放下茶盏,许是茶水温润了嗓子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地清朗,“那三个兔崽子,天天在巷子口燃爆竹,把年前写对联攒下的钱全给花光了,这次又想在上元节卖花灯,我见他们仨在偏院里编了好几个竹片框子,过两天花灯做出来,他们拎上街就能拿去卖。“

楚兰枝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他们靠自己的手艺挣钱,有何不妥?”

“我看不得他们欺瞒于你,“卫殊的目光柔软地落在她身上,“卖花灯就是卖花灯,说成看花灯的谎话来骗你,就是欠揍。”

又来了,见缝插针地对她好,打了她一个猝不及防,让她无力招架。

她有些后悔,不该说出那句让他可劲地对她好的话,免得他无事总来她这里献殷勤。

卫殊从广绣里掏出一枚丝绸质地的盒子来,轻轻地推到她手边。

“看看。”

楚兰枝难掩悦色地拿起盒子,拇指放在搭扣上顿了顿,她抬眼望向卫殊,眼神里泛起了一丝俏皮,“我猜是耳坠子。”

她见他眼里的凝滞一闪而过,料想没猜错,掀开盒子,果然见红丝绒上平放着两串耳环。

卫殊原想着给她来一个惊喜,没想成她倒是猜到了,“怎么猜的?”

楚兰枝拿起一串金镶玉的珍珠耳坠子,细细地打量着,金质的耳钳上衔起了两枚润白的珍珠,底下用金丝坠了几片玉片叶子,工艺上乘,看样式就知道不便宜。

“上次你捏我的耳垂,下手那么重,我就知道你会给我买耳坠子。”

卫殊看着她莹润的耳垂上打了两个耳洞,用一根细软的棉线插进去,塞住了洞口,他一下挺直了身子,追问她道,“你何时打的耳洞?”

他提前三天送她耳坠子,就是想让她有时间去穿个耳洞,好在上元节那天戴着给他瞧上两眼。

没想到,他们赶巧地想到了一块儿。

这种情投意合最是让人心痒难耐,他抓心地挠得难受。

“年前没几天,做香膏没事那会儿,让周家娘子帮我打的耳洞。”

楚兰枝把棉线从耳洞里取出来,偏转了头,拿起一串耳坠子,对着洞眼插了进去,耳钳牢牢地坠了上去,珍珠在她的耳垂下莹润出光泽。

她依次挂上了另一只耳坠。

“给你试一下我做的香膏。”楚兰枝将一个茶色的瓷罐打开,递到他面前,里面盛着浅粉色的香膏,幽幽的梅花香扑鼻而来。

卫殊看着她耳垂上在晃的珍珠,扯嘴轻笑,“你就这么让人试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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