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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入城(1 / 1)

[新]

山风穿林而过,漫天枯叶盘旋,战长林解开江蕤穴道,还了他那把锋利的佩刀。

居云岫眼神一变。

埋伏在外围的众叛军险些以为看错,确定江蕤被释后,才按住激动心情,冲将出来,却反被江蕤喝停:“站住!”

众人一愣。

江蕤收刀入鞘,神色复杂地看了远处的居云岫一眼,对属下道:“把我的战马牵来。”

战长林缓缓起身,等马来后,翻身而上,策马踱至居云岫跟前,向她伸手。

居云岫看向江蕤。

战长林道:“放心,谈妥了。”

居云岫半信半疑,看回战长林,握住他的大手。

眼看两人一马绝尘而去,众叛军大惊失色,一黄巾汉子从人群里跑出来,愤声道:“大哥,怎么就这样把郡主给放了?!”

古树茂密,不多时,战长林、居云岫的身影已彻底消失不见,江蕤收回目光,道:“我改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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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越听越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手掌里的玉牌尚有余温在,江蕤摊开来看了一眼后,揣入襟里,走进人群,翻上一匹战马。

“整队,即刻下山。”

众人茫然地跟上,不解道:“大哥,这次又去哪儿?”

江蕤耳畔回响着战长林交代的话,望向北方的天空,毅然道:“长安!”

阳光明媚,雨后的湿气尽干,被洗刷后的青山野花烂漫,空气里弥漫着清香。

居云岫思绪还停留在林间,向身后人道:“你跟他说了什么?”

战长林专心打马,道:“念了会儿经。”

居云岫道:“什么经,是我听不得的?”

战长林一笑,心知瞒不过她,半真半假道:“我说长乐郡主毛病多,脾气怪,不好伺候,他听了怕得很,决定还是不绑了。”

居云岫恼火,胳膊肘朝他一顶。

战长林低嘶一声,本想抱怨,忽然又笑起来,眸底清亮。

居云岫听到他爽朗的笑声,一愣后,赧然地绷起了脸。

刚刚那动作,太亲昵了,亲昵得像以前。

战长林笑完,一脸愉悦,道:“我告诉他奉云不是起事的地方,把他劝到长安去了。”

这是真话,只是隐去了一些重要的部分,居云岫不知在不在听,目光凝在山外的云天处,不再吭声了。

下午,二人抵达奉云城门,扶风等人正在城外等候。

居云岫看到他,心知王府众人已平安入城,松了口气。

及至城门外,扶风上前行礼,也一脸如释重负。

“卑职恭迎郡主。”

居云岫仍坐在马上,道:“大家情况如何?”

扶风道:“城中妇孺已各自回家,其余的人已在驿馆歇下。”

居云岫点头,看向扶风身后的马车,便欲下马,战长林突然一扯缰绳,踱入城中。

居云岫蹙眉。

战长林犹如不觉,径自道:“我在城中无亲无故,恳请郡主收容。”

居云岫:“你停下,我要下马。”

战长林:“郡主是答应了?”

居云岫知道这是不答应,他就不放她下马的意思了。

城内百姓渐多,不少人以异样的眼光朝他们看来——想想也是,一个凤冠霞帔的新妇,一个年轻英俊的僧人,光天化日下共骑着一匹马,暧昧至此,能不叫人浮想联翩吗?

居云岫道:“你要住多久?”

战长林想了想,道:“先住两日吧。”

中原文化博大精深,两日,谁知是指几日。

居云岫看在他今日负伤的份上,不拆穿他,道:“停下吧。”

扶风驾着马车赶上来,摆妥杌凳,护着居云岫登车后,战长林下马,把马鞭交给他。

扶风:“?”

战长林朝那匹马偏偏下颔,示意他骑上去。

扶风了悟后:“……”

战长林坐上马车,马鞭一甩,驾着车往驿馆行去。

璨月在车内伺候居云岫用茶,看到她凌乱的发髻、脏污的衣服,揪着心道:“郡主可有受伤?”

居云岫摇头,看到广袖上凝固的血迹,眉间阴翳愈深。

奉云县城不大,临近日暮,大街不再拥挤,不久后,马车在驿馆大门前停稳,璨月伺候居云岫下车。

战长林站在车前,目光不离居云岫,看了半晌后,道:“郡主得换身新嫁衣了。”

扶风、璨月顺着看过去,那袭华贵的花钗翟衣浸着血迹、泥渍,广袖处的金线刺绣也被钩破了不少,细看下来,的确是穿不成了。

二人不由揪心。

居云岫全然不在意般,走过战长林面前,淡然:“彼此。”

战长林笑,目送她入府。

居云岫在净室沐浴完,出来时,窗外天已冥冥。

院中栽着一棵桃树,眼下花开得正浓,密密丛丛的花瓣压着枝杪,槛窗下香气芬芳。

居云岫走到窗边的案几前坐下,璨月过来给她擦发,浸着水气的乌发握在手里,又厚又软,又黑又顺,浑然绸缎一般。

“郡主可要把郎君叫过来一块用晚膳?”

今日再次遇袭,恪儿虽然毫发无伤,但多少受了惊吓,打入城后就一直嚷嚷着要阿娘。

居云岫却道:“不用了,今日颠簸,让他吃完早休息吧。”

璨月多少有点意外,但看居云岫神色严肃,似有心事,也不便多问,颔首应下。

果然,草草用了些晚膳后,居云岫传召扶风。

璨月心知是要议事,点满屋内烛灯,想到居云岫平日里的习惯,又准备了笔墨纸砚,这才阖门退下,前去传人。

扶风进屋来时,居云岫坐在案前写字,如瀑秀发散着,耳垂坠着一只金累丝镶绿松石耳环,水珠似的漾在颈侧。

扶风没敢细看,敛着眼上前行礼。

居云岫道:“寨里查获的那些赃物都运走了?”

扶风点头,道:“本来是打算入城前找个借口,避开众人偷偷运走的,没想到下山时遇到了叛军,卑职便趁着突围的档口,提前把这事办了。”

居云岫目中流露满意之色,又问起今日王府的伤亡情况。

扶风道:“叛军虽然来势汹汹,但大多人困马乏,何况郡主又及时来了一招调虎离山,我们突围很顺利,除两个护卫没躲过第一波箭雨,受了箭伤外,其余基本无碍。”

肃王府里的护卫都是千里挑一的精锐,各方面实力皆不亚于苍龙军,这是肃王留给居云岫的遗产之一。

居云岫想到先前在林间受重伤的那些亲信,道:“先在奉云住两日,等他们伤情稳定后再启程。”

扶风颔首。

居云岫搁下手里的羊毫,扶风看过去,道:“郡主还有事情吩咐?”

居云岫望向槛窗上的婆娑花影,道:“替我取盒伤药来吧。”

却说战长林进入驿馆后,借着居云岫的光,被驿丞安排住进了一间远离大街,相对清静的厢房中。

乔簌簌的住处跟他隔了两个跨院,听闻他来,特意牵着那只小黑狗等在他必经的影壁前。

战长林上下把她扫一眼,看没缺胳膊少腿,便算放心了,道:“杵在这儿干什么?”

乔簌簌摊手,阴阳怪气地道:“无所谓,捧腻了。”

战长林:“……”

小厮还在前头引路,战长林假装听不懂,一本正经地走过去,乔簌簌这才看到他肩后的血渍,调侃的表情收了。

小黑狗“汪汪”两声,被乔簌簌拽得踉踉跄跄。

“怎么还受伤了?”乔簌簌道。

“小伤,不碍事。”

乔簌簌还惦记着要他帮忙寻找大哥的事,道:“我去给你请个大夫吧!”

战长林眼珠一转,也有自己惦记的事情,道:“不用,包扎过了。”

晚膳后,夜幕低压,忙碌了一大下午的驿馆彻底安静下来,战长林守着一盏油灯,等在屋中。

至亥时,屋外仍无任何动静。

战长林盯着面前那盏哆嗦的油灯,自嘲地笑了。

想想也是,会来才怪了。

伤口到底只是简单包扎过,一没消毒,二没敷药,就这样裹着,早晚要恶化。战长林还不至于作到把苦肉计演到那份上,自去屋外提了桶水,回来清理。

拆开伤口时,还是忍不住想起了暗坑里的情形。

居云岫给他包扎时,双臂环着他,脸微仰,气息就缠在他的气息下,他都不用俯身,头一低就能亲上去。

攥她的腰,含她的唇,压着她的后脑勺不准她躲,一步步地把她拆吞入腹。

这是他以前做得多么熟练的事,然而如今呢?

如今是,他只能干站着,咬着牙,忍到眼底冒光,青筋毕露。

天知道,那滋味有多痛苦。

几圈布条拆下来,血渍凝在上面,硬成了块,战长林信手丢开,接着再拆下一条,一边拆,一边又想起了居云岫第一次给他包扎伤口的情景。

那一回伤的是手掌,平平无奇的擦伤罢了,不过是流了血,就把养在深闺里的小郡主吓了一跳,抽出襟内的锦帕,抓起他的手要包。

她的手真软,真小。

这是战长林的第一个反应,他忍不住蜷起手指捏了一下,换来她一记瞪眼。

他笑笑,立刻恢复乖巧模样,目光转移至她脸上。

她的脸颊泛着微微的粉,像她身后盛开的桃花,丰唇微启,露着一点点贝齿,如诱人采撷的果实。

他又“乖”不住了,伸手在她嘴唇上摸了一下。

她立刻一震,如被电击般,仰脸呵斥他:“你放肆!”

他心里有极其古怪的兴奋在荡漾,按捺着,骗她说有脏东西,然后很君子地把手背到身后。

她胸脯起伏着,似羞似恼地作罢,低下头继续给他包扎伤口,不知道他最真实的想法。

只有他知道,这还不能叫放肆。

他还想做更多、更放肆的事。

“咚咚咚——”

屋门被人从外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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