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柳湘芝联手忽悠瘸了水溶这个江湖小白,还把线头抛向北静王爷后院,算暂时洗清了柳湘芝的奸夫嫌疑。
水溶看了他二人几眼,含笑道:“不知二位今日何故来此?”
薛蟠一愣:“啊?逛街需要理由吗?”水溶欲言又止。薛蟠看看他身后那群人。“大兄弟,你能不能干脆点、说明白?要不咱们去隔壁单独沟通?大黑爹,你自己坐会儿?”
不待水溶有反应,柳湘芝先答应:“行。”
水溶本在犹豫,有人推了他一把,也就跟着薛蟠站起来。二人走出屋子,薛蟠招手喊伙计,命开走廊另一头的雅座间。水溶心中咯噔一声:手下还有没有砂子,其实他自己也拿不准。
从原著而言,薛蟠对水溶这个人的看法是,远远比不上他母亲。北静王府祖先的军功为诸王之首。军队传统并不容易消散,水家的威信也一样。何况水溶他爹乃驰骋沙场的名将,朝廷不可能不忌惮他。水溶母亲是郡主,舅舅是宗人令。改武从文意味着失去兵权。没事就在家中招待各色人才,还拉拢贾宝玉这样的另一个武勋世族凤凰蛋,怎么看都有点儿玩火。
二人来到新雅间坐下,薛蟠干脆利落道:“贫僧法号不明,世子想必听说过。”水溶微惊。“方才贫僧家正好在林家,逢见你们府的长史官过来。其实贫僧在京城看见过世子,只不过你没看见贫僧罢了。”
水溶点头:“难怪师父认得我。”
“贫僧表妹出嫁忒麻烦,各府凤子龙孙也不止来一个两个,借机生事的层出不穷。世子并非凑巧路过吧。有人引你过来的。”
“不错。”
“隔壁的大黑他爹也是有人特意引来,贫僧凑巧撞见罢了。依着他的骄傲性子,不会像贫僧这样凡事都解释得清清楚楚。不知道你是世子他会懒得理你;知道了,他会闪得远远的招惹不起。世子想想,那将是个什么情形。有没有可能你直接误以为他默认、或是恼羞成怒。”
水溶连连点头。“大抵如此。”
薛蟠冷笑道:“看人家算盘打得多精妙,环环相扣连个缝儿都没有。我也不知令姐府中是个什么情形。横竖一家人最怕各自猜测调查、胡思乱想。当面摆明白,外人连插手之机都没有。”
水溶轻叹一声:“多谢师父指教。”
“不过北静王府跟林家没什么交情,你堂堂世子跑来凑这个热闹,似乎有点奇怪。”薛蟠假笑道,“还请莫要干扰舍表妹出嫁,我谢谢你全家。”
水溶含笑道:“师父放心。我只是出来游玩、路过罢了。”
“一言为定。”
“本来如此。”
二人皮笑肉不笑的互相拱拱手,回到原先之处。
薛蟠好赖是少林寺出来的,感觉到方才门口有人。该偷听的、想来王爷心腹已囫囵偷听去了。柳湘芝自然也是跟水溶的手下打了半日马虎眼,谁都没讨到好处。两拨人就此作别。水溶眉头紧皱,又坐了许久才回客栈歇息;柳薛二人接着闲逛。
午后,水溶往林府拜访。只说自己出门游历、偶然路过。恰逢林家办喜事,临时备下份薄礼不成敬意。因还有别的事,林公子大喜当日就不来了,还望林大人休要见怪。林海自然巴不得,连声说“当不得”。
先头水溶取来的胭脂,正是红香堂给柳湘芝的定制款。想必王妃也使的这种。夜里十六亲去了一趟碧云观,确认灵蟾小道姑行李中所藏亦为同款。
基本断定,搞死北静王爷是个任务,由袁家负责。而袁家简直一点办法都没有,折腾数年他们还是只能从柳湘芝和王妃的旧事下手。薛蟠不由得有些可怜朝廷。太.祖爷脑子发热封了几个有兵权的王爷,一个比一个本事大,后代儿孙如何压制得住?
话虽如此,该做的还得做。遂往京城发信鸽,让手下人提醒蒋二郎,再让蒋二郎提醒北静王妃。
做梦也没想到,第二天水溶竟找上门了。他让幕僚先生套问了林家的门子大叔不明和尚住在哪儿。
原因狗血到让人翻白眼。昨儿他只在林府小坐片刻,离开时天色尚早,遂游瘦西湖去了。在湖上偶然看见隔壁渔船立着位美人,巧笑倩兮恍如天仙,世子钟情不已。偏那船划得太快,不留神已只剩影子。他一个外地人,想找压根无从下手。这种事托付林海肯定会被臭骂一顿。遂想着,不如托薛家帮忙。
薛蟠听罢满脸懵逼,假笑道:“对不起,贫僧这些日子当真不得闲。世子又不是不知道我表妹要成亲。”
水溶理所当然道:“不用你自己去。你家不是伙计多么?”
“我家伙计多是要做生意的好不?大佬,你有没有点人力资源常识啊!”薛蟠头疼,“谁有闲工夫帮你满大街泡妞。有缘自然再会,无缘何必勉强。你家里大老婆小老婆一大堆。”
“那位姑娘与她们不同。”
“呵呵。”渣也是可以遗传的。“相信我。再正常的姑娘一旦进了你们王府后院,要么变得和你别的姬妾一般无二,要么活死人,要么泉下白骨。你放过人家吧,多谢你八辈祖宗。”
“胡言乱语。我后院和睦的很。”
“哦,世子妃真可怜。”
正说着,门外有人大喊一声“世子!”另一个喊,“世子快来看!”
水溶皱眉。薛蟠指了指外头。水溶翩然立起:“失礼。”踱步而出。
就听他的护卫又急又惋惜:“已经走了……”薛蟠暗笑:让你装逼!
另一个护卫道:“我们方才看见昨儿那姑娘了。”
“靠!”薛蟠拍案而起,“没有这样碰瓷的!”
外头的护卫齐声喊:“是真的!”“就是她!”
薛蟠呵呵两声:“管他是不是,我们家的人不做小老婆。好走不送!”
水溶思忖片刻返回屋内道:“至于是不是,不明师父问问便知。她大概十四五岁,昨儿穿着水红色衫子……”
“不用说,贫僧不问。”薛蟠面冷如刀,“好走不送。”
水溶看了他几眼,含笑道:“若是师父的人,我自然不敢……”
“好、走、不、送。谢谢。”
水溶见他委实恼了,拱了拱手飘然离去。
薛蟠怎么可能不查?瞬间就知道方才有个大丫鬟来送东西,正是晴雯。昨儿她跟着厨房的管事大妈买新鲜鱼,顺便在瘦西湖上兜了圈风。此事是贾元春临时拍脑袋决定的,想让晴雯瞧瞧外头买鱼什么样儿。晴雯也看见了水溶的那条画舫,甚至看见了水溶本人。而画舫早已停在湖上。从时间上算,水溶特意来碰瓷的概率为零。晴雯确是个小美人,又鲜活跳脱、和王府里的女人截然不同,水溶一眼喜欢上并不奇怪。
晴雯还茫然不知出了何事。薛蟠思忖片刻道:“贫僧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昨儿你看见的那位画舫公子,是个王府世子。”
晴雯咂舌。“瞧着也不像啊。”
“不是我对他们家有偏见……他们家绝大部分人不怎么样。”薛蟠道,“那位世子说看上你了,想要你去做小老婆。”
晴雯吓了一跳:“大姑娘不会答应的!”
“不管元儿如何,横竖贫僧不会答应。”
“阿弥陀佛。”晴雯松了口气。“多谢薛大爷。”
薛蟠轻轻点头。元春素日的教导很正向。“且不说你是元儿的贴身大丫鬟。就算不是,我们也不会把女孩儿送到那府里去。喊你过来只是打个招呼。过几日你出门便遇见有人要送你金银首饰也未可知。”
晴雯皱皱鼻子,嘀咕道:“我何至于那般眼皮子浅……”
“嗯,贫僧也觉得你跟了元儿这几年,眼力价儿应该不会差。”依着原著,晴雯不是好引诱的。薛蟠挥挥手,“没事了。忙去吧。”
晴雯忙行了个大礼:“谢薛大爷庇护。”逃也似的跑了。
小姑娘没想到她们家薛大爷如此料事如神。没等到“过几日”,她下午出门办事时,才拐出一个路口,便有人笑嘻嘻迎面而来。虽奴仆装扮,却遍体绫罗,显见主家非富即贵。
晴雯也笑嘻嘻从怀内掏出一个纸包举在手中,不待那人开口抢先说:“你猜这里头是什么。”
那仆人随口道:“不知。”
“盲眼药。”晴雯吓唬道,“甩入眼睛你就瞎了。”仆人一愣。晴雯绕过他便走——其实那纸包里不过是绒线罢了。
仆人摇摇头踏上路边点心铺子,将方才经过说了。“爷,那位姑娘不好惹。若进了咱们家,非乱套不可。”
水溶含笑道:“无碍。有母妃在,谁还能翻出天去不成。”思忖片刻,“查查她究竟是个什么丫鬟。”有人答应着。从窗户望下去,晴雯已渐渐走远。水溶悠然,“不急。”
买完点心出门,有个七八岁的小子跑了过来,送给水溶一封信。两个人忙详尽细问谁让他来的,孩子说是个二十多岁、模样极好看的少爷。水溶看罢信,当即向铺子借蜡烛烧了。
此信却是寻常的信封信纸,字迹和前两回皆不同。说近日对付北静王府之人姓袁名三郎,现住在某街某客栈。怎么看都像是想借北静王府之手对付仇敌。可那人碰巧与袁掌柜同姓。水溶喃喃道:“果然借机生事的层出不穷。”跟前人都不敢吭声。他看了看心腹幕僚,“三回报信的皆不同字迹、不同纸。”
幕僚思忖道:“莫非三回皆不同的人?”
“可知咱们的踪迹早已被不知多少家探明了。”水溶苦笑。斟酌片刻便回了客栈。
才刚坐下,水溶命人把袁三郎绑来。世子抓个人哪里用得着理由。袁三郎光天化日之下被几个护卫带走,一看见水溶他眼中便跳了几下。
水溶款款的吃了口茶:“是招供还是死。”
袁三郎忙喊冤叫屈:“贵人说什么,我全然不明白。”
水溶微笑道:“如此说来,我怕是抓错了人。”
“正是。”
“那好。”水溶道,“抓错了人何等没脸。杀了吧,莫让外头知道。”
袁三郎吓得面如土色:“我实冤枉。”
没人搭理他,径直带去隔壁。那幕僚吩咐护卫道:“最后给他一刻钟,不招就杀。”转身走了。
袁三郎哭喊折腾,演得极好。眼看一刻钟到了,护卫当真拔出刀来。袁三郎心中一凉:北静王爷治军严厉,手里从来不留俘虏。然而招供了他也逃不脱一个死。
没有人喊刀下留人。袁三郎死于非命。
黄昏时分,薛蟠被徐大爷喊到熊猫会。后院柴房摆着一具尸首。
给水溶的第三封信乃柳湘芝所写。因昨儿本是上峰安排他和水溶林府偶遇的日子,袁三郎过来询问情形。听见他二人竟然是在街头相遇,且被柳湘芝混过去了,言语中不掩失望。柳湘芝趁势询问他尊名、现住在何处、若有急事如何联络。袁三郎哪里知道其心思,悉数说了。
柳湘芝和薛蟠住在同一处宅子。水溶撞见晴雯之事他没过多久便知道,也知道水溶的性子。遂假意去大门口跟门子磕牙,果然发现水溶留下的盯梢。忙写了封信,将兄弟柳湘莲喊来如此这般。水溶果然抓了袁三郎且懒得逼问,不招便杀、错杀无碍。两个护卫把尸首带出城外,也懒得挖坑,只胡乱弃于林中。
薛家一直有人远远近近在水溶的客栈旁巡视。袁三郎的行李也被拿了过来。
薛蟠看着尸首有些发愣。他本以为袁三郎会是个小boss,没想到死得这么轻易。
水溶起先想借林大爷成亲留在扬州,被薛蟠直愣愣的拒了。遂重新寻了耗到与某人相见的借口,便是瘦西湖美人。他大概也没料到是贾大姑娘的贴身丫鬟。若是个明智的,就当撂开手、另寻借口。怕只怕他这种才色双全的高富帅从没遭过拒绝,纠缠不放。到时候还不定给林家惹多少麻烦。
原本薛蟠打算寻个借口把袁三郎和金陵的顾芝隽拨到一处,让他们狗咬狗;谁知半路杀出个柳湘芝。事到如今已不得不利用魏大人了。
乃吩咐道:“他的锦衣卫腰牌放到他怀内。尸首丢回原处。从他住的客栈取个信物,也放到他身上。明儿一早打发人在城外偶然发现尸首,上知府衙门报案。”
水溶手下嚣张不遮掩,吴逊的又不是傻子,很快就会查到这哥们头上。
不把这些牛鬼蛇神统统逼走,林皖和元春根本没法子好好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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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贴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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