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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醒(他轻轻吸气 “你若觉得我...)(1 / 1)

剧痛散去之后,紧随而至的是彻骨的寒冷。

这冷仿佛是从骨髓里渗出来的,冻得苏曜齿间打颤。

可他醒不过来,昏睡中只觉画面一转,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他的母亲还在,却被父皇抛之脑后。在他最初的记忆里几乎没有什么父皇的影子,只记得宫人们待他们都很刻薄,冬日里缺衣少炭,总是很冷。

这冷一阵甚过一阵,苏曜在寒冷的宫道上兜兜转转,从子夜一直捱到天明。

顾燕时在第一缕阳光照进厢房的时候就醒了,兰月进来服侍她梳洗,她第一句话就是:“陛下如何了?”

“好像没什么动静。”兰月望了眼正屋的方向,“现下时辰还早,许是还没醒吧。”

顾燕时点一点头:“多睡一睡也好,一会儿我去看看。”

语毕她催促宫女去取来衣裙,梳妆妥当草草吃了两口早膳就出了厢房,步入堂屋。

卧房的房门紧紧闭着,张庆生守在房门口,见她进来,躬了躬身:“太妃安。”

“公公。”顾燕时颔首,睇了眼他背后紧阖的门,“陛下如何了?可方便进去?”

张庆生低着头:“约是不太方便,太妃还是……”

话没说完,房门吱呀一响,陈宾走了出来。

陈宾看了看她,一喟:“太妃请进来吧。”

“好……”顾燕时应声,打量着陈宾的脸色,心下已惊意蔓延。

才一夜而已,陈宾看起来竟苍老了许多,好似两鬓都多了些许灰白。

顾燕时见状只怕苏曜情形不好,跟着他走进屋中,抬眼一看,呼吸就不自禁地屏住。

苏曜侧躺在床上,身子紧紧蜷缩,面上毫无血色。薄唇虽不紫了,却苍白得像覆了一层霜。

他浑身颤抖不住,双眸仍紧阖着,不知是身陷在什么梦境中,他呢喃自语不断。

顾燕时心惊肉跳,驻足盯着他,很快听到两个熟悉的字:“母妃……”

她好似一下子还了魂,箭步上前蹲到床边,手伸出去,却连碰他一下也不敢,不安地望向陈宾:“怎会这样?”

“毒性太强。”陈宾垂眸,“不知能不能撑得过。”

他说着摇一摇头,回身折向茶榻:“陛下喊太妃喊了一夜……太妃陪一陪他吧。”

顾燕时羽睫一颤,看向苏曜,难受得说不出话。

“母妃……”苏曜在风雪中浑浑噩噩地跟着一道怨恼的倩影走了许久,终于走到一方小院前。

他抬起眼睛看了半晌,认出是灵犀馆。

院门关着,他迟疑了一下,抬手去推。

所幸门没有锁,伴着轻轻一响,就推开了。

他跟了许久的那道倩影就在院子里,背对着他,头也不回。

他心下惶然,怕极了她还会走。

他于是变得小心翼翼,心下有千言万语想说,过了半晌,却只说出一句:“别生气了。”

她不理他。

“母妃。”他提步走向她,走到近前,视线从她肩头越过去,看到她手里抓着一把瓷烧的小猫。

这东西十分眼熟,苏曜一滞,她转过身。

一双剪水双瞳迎着他的视线望过来,她抓着那把小猫,面上一片嘲弄:“谁在意你的这些东西。”

苏曜猛地意识到什么,惊退半步:“别……”

这是他曾经担心过的场景。他不知她肯不肯收下这份赔罪礼,忍不住地想,她会不会索性摔了它们?

下一瞬,她将手上的东西狠狠向地上砸去。

脆响乍起,碎瓷迸了一地。

他闭上眼睛。

可她的声音毫不留情地响起来:“你逼我收下他们有什么用?伤人的事情,你做都做了。”

苏曜听得窒息。

他觉得诡异,不知自己深埋心底的担忧为何会被这样一字不差地说出来,让他无处遁形。

她还在继续说着:“你这样的人,怎么配让别人待你好啊。”

“你若孤独终老,必是自作自受的。”

说罢,她笑了一声,轻蔑已极。

“不……”他连连摇头,“我错了,母妃……”

“……我在。”顾燕时手足无措,边拽他的被子边轻问,“做噩梦了?”

她不知他能不能听见,这句话问得好似自言自语。

立在院中的苏曜睁开眼,只见面前的“顾燕时”变得古怪。

她仍是那副冷淡嘲弄的神色,说出的话却变得温柔起来。

顾燕时使了下力气,终于将他的被子拽开一块,手便探进去,摸索着抓住他的手:“我在呢,你梦到什么了?”

苏曜早已冷如寒冰的手倏尔一暖。

他怔怔地抬起手,茫然端详,明明什么也没有,但偏能感受到一股柔软的暖意。

“怎么这么冷……”顾燕时秀眉微蹙,遂转过脸,“陈大夫,能喂他喝些温水么?”

陈宾摇头:“现下暂不可。”

苏曜滞住。

陈大夫?陈宾?

他依稀想起了什么。

再抬眼时,面前的那个“她”已不见了。

可他的手还暖着,有股力量紧紧地攥了攥,他又听到她的声音:“你忍一忍啊……”

苏曜孤零零地立在院中,听着这个声音,想找到他:“母妃?”

“我在。”

他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心下焦灼,急切地四处张望:“顾……顾燕时。”

顾燕时哑然。

她从未被他这样连名带姓地叫过,不大自在地抿了抿唇:“别叫了,在呢。”

她垂眸想想,感觉他这像是梦魇,再度转头与陈宾打商量:“陈大夫,若他一时没什么大碍,您可否暂且回避?”

陈宾扫了她一眼,就一语不发地往外走去。

苏曜并非“没什么大碍”,只是他一时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这小太妃若能让他舒服些,也好。

顾燕时说完那句话脸颊就热了,低头静等着陈宾出去,直等听到关门声才松了口气。

她看看苏曜,踩掉绣鞋,鼓起勇气上了床,钻进被子,然后抱住了他。

他真的好冷。

其实屋里炭火很足,他身上还压了两床被子,她不懂他怎么能冷成这样。

“你难受是不是?”她轻声问。

苏曜抬眸张望四方,余光中人影骤现,他猛地低下头。

她不知何时又出现在眼前,伸臂抱着他,仰着头问。

他怔了怔,心下欣喜,干巴巴道:“还好……”

“你能听到呀?”她声音中有了笑,继而安静了一瞬。

良久,又说:“你要好起来啊。”

他无声了半晌。

“嗯。”

立在院中的苏曜再度抬起了眼睛。

望着昏暗的天色,他忽而意识到这应是一场梦。他想醒过来,迫着自己一分分地提起神,很快,一阵头疼席卷而过。

他吸着凉气皱眉,神思一松,就又要坠回梦境。

他不甘心,缓了一缓,再度竭力转醒。

不知费了多少工夫,他几乎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要用尽了,眼皮终于短暂地抬了一下。

顾燕时正盯着他发呆,见状惊坐起身:“陛下?!”

苏曜身心俱疲,虽听到了她的话,却过了许久才应:“嗯。”

一字而已,他转瞬觉得身边蓦然一空。

顾燕时翻身下床,跌跌撞撞的往外跑:“陈大夫!”她既想喊又怕吵到他,声音在一个“陈”字之后陡然压低,推门的声音也轻下来。

“怎么了?”苏曜听到陈宾惊问。

又听她说:“好像……好像醒了。”

接着,便又是脚步匆匆。

他耳闻她折回床边,心下一哂,就竭尽力气又想睁眼。

陈宾伸手在他腕上一叩,沉吟些许,连声感叹:“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陛下别急,多歇一歇。”

好。

他心底应着,但省下了这份力气,用来唤她:“母妃。”

“在的在的。”顾燕时连声应着,坐回床边,脸上的喜色遮掩不住,“你别喊啦,我在这里陪着你。”

说着她又往被子里一探,他感觉一只柔软的小手攥过来,想反手握住,可实在没什么力气。

苏曜前后缓了足有两刻气力才恢复了些,他再度尝试着缓缓睁眼,一时只觉阳光刺目。

一张笑脸很快撞入视线:“可好些了?”

他盯了她两息,笑了一下:“我不是说了,母妃不要进来?”

“陈大夫让我来的呀。”顾燕时仍旧禁不住地唇角上扬,顿了顿,又道,“你醒了就好,管这些闲事做什么。”

她说着,又攥了攥他的手。他手上的温度好似恢复了些,虽依旧很冷,但已不那么吓人。

苏曜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他好像第一次见到有人会因他大病初愈这样高兴。

顾燕时见他怔神,不知他在想什么,只道是刚醒的惺忪,温声问他:“可有什么不适么?陈大夫在呢。”继而又转身问陈宾,“现在可能喝水了?”

“能了。”陈宾点一点头,“也可吃些清淡的东西。”

她闻言转回脸:“我去给你传膳来吧!”

语毕她就要起身,手却被他反握住。

“……别走。”他一时又想起了梦里的无助,顿了顿,轻道,“不饿。”

“那就晚些再吃?”她说。

他嗯了声,扬音:“张庆生。”

张庆生打从听闻他醒了就在竖着耳朵等吩咐,闻言即刻入内:“陛下!”

“传林城来。”苏曜吁了口气。

“诺。”张庆生一揖,顾燕时唤住他:“张公公。”

他驻足,顾燕时道:“劳烦去禀太后一声吧。就说陛下此番遇刺时中了毒,此时毒已解了,让太后放心。”

张庆生闻言看向苏曜,见他无甚反应,躬身又应:“诺。”

苏曜默然以对。待张庆生退出去,顾燕时转回头,他脸上已又浮出笑意:“着急赶我走?”

“……怎么这样说。”她黛眉浅蹙,轻声细语地同他解释,“总要让太后知道呀。再说……你确也不好一直住在灵犀馆里。你不知道,这般的宫人远不及洛京那边嘴巴严,你若在这里住得久了,朝臣们早晚要知道的。”

还不是要赶他走?

他自顾自笑笑,攥着她的手更紧了些。

林城在一刻后赶到了灵犀馆,他如昨日一样赶得气喘吁吁,冲进屋的时候脸上却挂着喜色:“陛下!”

定睛看见苏曜当真醒了,林城蓦地松气。复又提步往屋中走了几步,他冷不丁地注意到放在茶榻前的小院。

那套小院子顾燕时与苏曜昨日玩了许久,晚上也未叫人收起,仍在那里放着。

院中现下正是雪景,桌上的几只盒子也都是打开着,零零散散的小家具、小花木搁在其中。

林城的视线不禁一滞,看向顾燕时,神情复杂难言。

顾燕时见他到了,就先离了卧房。清晨空气正凉,她立于廊下长声吸气,倒觉清爽。

刚吃饱饭的阿狸跑过来,咣当一下躺倒在她面前,露出肚子求摸。

她衔着笑,蹲身挠挠它的肚子:“他醒啦。”

阿狸闭上眼睛,打起呼噜,打得震天响。

苏曜与林城似乎并无什么复杂的事情要议,过不多时,林城就退了出来。

见她尚在门口,林城抱拳:“太妃。”

顾燕时立起身,想说“不必客气”,林城却先一步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顾燕时浅怔,点点头:“好。”遂与他走开几步,到了侧边的廊下。

林城略作沉吟,轻声问她:“屋里的那套院子……”他顿了顿,“敢问是太妃想要,还是陛下……”

“他给我的。”顾燕时道,“我原不肯收,可我若不收他就要砸了,我想也可惜,只得什么。怎么了?”

“也没什么。”林城脱口而出,见她皱眉显有不满,讪笑一声,“臣只是想起些旧事。”

顾燕时奇道:“什么事?”

“文允长公主的事。”林城摇摇头,“臣不好多作议论。太妃若想知道,不如去问陛下。”

顾燕时滞了滞,不自禁地设想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文允长公主,听上去该是他的姐妹。

她是他的庶母,与他有了那种事……

他不会……不会曾经与他的亲姐妹也有什么说不得的关系吧。

她被这念头吓得直打了个寒噤,林城一愣:“太妃?”

“嗯?”顾燕时忙回神,恐被他看出什么,即道,“大人若没事,我先进去了,大人慢走。”

语毕她拎裙就跑,一溜烟消失在他眼前。

林城心生费解,直皱眉头——他说什么了?

他没说什么啊。

顾燕时回到卧房不多时,苏曜的早膳呈了进来。她心平气和地喂他用膳,心底却渐渐乱着。

方才的那般猜测一起就难以压制。自和他行了苟|且之事以来,她已自知不是什么忠贞不二的好姑娘。

可她于他而言,不过是从前连面都没见过的庶母与继子。

而他若与那位长公主有什么……

那至少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吧。

她越想越安不下心,几番矛盾之后终是觉得必要问上一问。

她于是先谨慎地打量了他一番,见他面色虽仍惨白,精神倒是还好,就暗暗打起了腹稿。

待得他吃饱,宫人们将膳桌撤出去,她就径自去阖上了门。

折回床边,顾燕时紧张地落座:“我问你点事。”

苏曜察觉到她口吻的古怪,客客气气地颔首:“母妃请说。”

顾燕时沉息:“文允长公主,是谁?”

说完,她紧紧地盯着他。

他眉心略微跳了一下,顿显不快:“母妃缘何提她?”

她抿唇:“你先告诉我,是谁。”

“是我的一位皇姐。”苏曜顿声,“比我大两三岁吧。”

果然是同父异母的血亲。

顾燕时心弦紧绷起来,竖着耳朵静听。

可他显然不愿多言,简短地说完这样两句,就安静下来。

她不得不鼓起勇气继续追问:“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苏曜抬眸,眼露困惑:“兄妹啊。”他边说边打量她,“母妃究竟想问什么?”

是文允长公主出了事?还是什么别的?

“也……也也……也没什么……”她死死低着头,双眸盯着他的被面,声音打颤,一下子又成了他印象中小鹌鹑的样子。

“就是……就是……”她软糯的声音也变得磕磕巴巴,“方才……方才与林大人聊起……那方院子,林大人提起了文允长公主。可又……又没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缘故,就就就……就让我来问你。”

“……”苏曜眯眼,审视着她的慌张。

很快一声轻笑:“母妃啊。”

他拖着长音,虚弱里透出三分慵懒:“母妃该不会觉得,儿臣与这位皇姐——”

他恰到好处地一顿。

“——睡过吧?”

他上扬的语调一字一顿,顾燕时双颊骤然通红,死死盯着锦被的水眸变得慌张无措。

他无奈地看着她,片刻未言,她就慌到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我我我……我没有……”她惊恐摇头,不知道往哪儿的双手最终按在双颊上,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手发冷,脸滚烫。

苏曜嗤笑出声,一时想好好与她说个明白,可往事浮上心头,又令他心里一沉。

他最终慵懒道:“张庆生知道,母妃去问他吧。”

“他会告诉我吗……”她眼睛水汪汪地盯着他,“林城说他不便说。”

“你就告诉他,是朕让他说的啊。”他道。

“好……”她连连点头,站起身,手无意识地攥了攥裙子,就往外去。

苏曜好笑,斜眼觑着她。

在她心里,他果然还是个大恶人。

但不要紧。

他倚在软枕上,抬眸怔怔地望着幔帐。

他觉得她很好。

“文允长公主?!”

与卧房相隔一方堂屋的小书房里,张庆生听到这个人也是一滞:“太妃怎的突然问这个?”

“陛下让我来问公公的。”顾燕时尽力平静,“敢问长公主与陛下究竟有什么事?和那方小院子又有什么关系?”

“这关系可大了。”张庆生拧着眉头,笑意复杂,“当年陛下还小,刚到太后膝下,尚未立为太子。太后又沉浸于崇德太子亡故之痛,对他不免属于照料。文允长公主……”他一喟,“长公主的母妃惠妃那时正得圣眷,连带着这个女儿也娇生惯养。”

“那个时候啊,长公主就爱玩这种小院子。”

听到了重点之处,顾燕时神情一紧:“然后呢?”

“陛下无意中,弄坏了她小院子里的一些东西。”张庆生又是一叹,“其实那些东西,尚工局都可再制。可她飞扬跋扈惯了,不依不饶的,硬让宫人按着陛下在她院前跪了大半日。那时候天还冷,陛下小小年纪哪儿受得住,撑不住就昏了过去。”

顾燕时倒吸冷气。

她的出身自与宫里的皇子公主不能相较,可跪到昏厥这种事,她却从未尝过。

张庆生看着她的讶色苦笑了两声,声音不自觉地放低:“这仇陛下记了多年。登基之后就着人去了长公主府上,一把火把长公主宝贝的几套小院都砸了烧了,宫里也就不敢再有这些东西了。所以这回……”

他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带着几许慨叹:“瞧见陛下给太妃这个,下奴还挺意外的。”

顾燕时感到一颗心在胸中一撞一撞的。

她说不出话,只是觉得难过,难过他小小年纪竟要经历这些。

而且……他怎么能拿这种东西哄她呢!

他昨天还用很轻快的口吻说“你们女孩子都喜欢这种东西嘛”。

她喜不喜欢有什么打紧的。

许多儿时的伤痛一辈子都会鲜血淋漓。他怎么能这样自己翻出来,只为了跟旁人道个歉?

她突然觉得,他那个让她与先帝合葬的“玩笑”也没那么招人恨了。

苏曜在卧房里闭目养神,闻得门响,侧首看去,便见小母妃回来了。

转而闻得一声哽咽,他浅怔,定睛,见她原是哭哭啼啼地回来的。

他滞了滞,眼看着她这样抽噎着一直走到床边、在他身边坐下,不由得紧张:“怎么了?”

她咬唇:“张公公跟我说了。”

他哑了一瞬,忽而变得不太确定:“他跟你说什么了?”

不会也说他跟文允长公主间有什么吧?

“他说她欺负你……”顾燕时不忍重复,只笼统地说了这样一句,说得声音极轻。

“……没了?”苏曜探问。

顾燕时见他问得小心,心里更难受了。

“你怎么这样……”她的头深深地低下去,看也不敢看他一眼。

“我……”他摸不清她的心思,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斟酌良久,他想她该是心疼文允长公主的小院子了。

的确,当时文允长公主哭得几近晕厥,而他因此觉得自己报了儿时的仇,没再为难过她。

苏曜沉容,并不觉得自己做得过分。可看她难过,又怕她因此更讨厌他。

他轻轻吸气:“你若觉得我做得过分。”

他顿声,不想这样妥协。

他违心地道:“可以把这套的图纸给她送去,她自会找工匠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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