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骗子。”
……
乐怡看着桌子上静静敞开的红色绒盒,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向后,在脖子上轻轻解项链的扣。
可是由于手指颤抖的厉害,那么小的项扣,几度在手中滑落,尝试了几次都没能解开来。
放下略微酸胀的胳膊,手指轻轻摩挲着胸前即便在昏暗光线下依然淡淡散发着光彩的项坠。
这是最靠近心脏的位置……要摘下来吗?
——会痛吧。
嘴角微弯下一个悲伤的弧度。睫毛轻轻颤动,耳边犹响起他们当初的承诺。
“你会等我吗?”
“江,江寻……我,我等……等……你……”
“乐怡,我们说好了,一定要等我。”
……
“乐怡,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我曾经让你答应我一件事,现在你要答应我,你要等我回来,不许跑掉,知道吗?你不能食言,一定不许跑掉……”
“好……”
好。
好。
你这个骗子。满嘴谎言,早就没心了吧。
手再一次伸往后颈。这一次是带着坚决的。即便手已经酸胀到麻木和疼痛,还是要坚持把项链解下来。因为她不配,不配戴。
隔了五年,她终于等来了他的决绝。
已经没有资格了……项扣终于解下来,在颈间滑落。
手没拿住,像流线的水银落下来,划过衣服,划过裙摆,落在地上。
疼。
剥肤及髓的疼。
顾不得疼痛,迅速蹲下身子,腰撞在坚硬的椅子角上,惊醒了还在睡觉的室友。
“哎呀,什么声音……”
“乐怡?怎么啦,你在干什么呀……”
“乐怡,你没事吧?”
忘记了道歉,双手在昏暗的视线下到处摸索着,身上的疼痛蔓延开来,估计腰部早已经被撞开了乌青还是浑然未觉。这一点疼痛不算什么,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颤抖的手,在地上摩擦污黑的掌终于摸索到了掉在地上的项链,踏实安然的感觉。
攥紧在掌心。像攥着自己的孩子。
吧嗒。
眼泪就毫无预兆地掉落下来。
只一颗,饱满的水晶珠子,砸碎在地上,碎裂了,溅开了。
她戴了它五年,是生长在身上的皮肉。如今摘下来,就像活生生剥下了自己的皮肉,血淋淋。
努力平息了自己的情绪。一只手撑着椅子面,缓慢直起身,才发现刚刚撞的那一下,现在连腰都直不起。揉一揉,还是感觉不到疼痛,努力站起来。
坐回椅子上。掌心的项链在手中释放,悬在半空中,荡漾着银色的流光。
项坠像是精巧搭建的积木,一块块用刻有“J&L”的白银长条堆砌而成。有着曲折婉转的回路,兜兜转转像是迷宫的一样的布局,可是江寻却说,是有出口的。乐怡凑近了,用指尖细致描绘这些纹路。棱形的空间中旋转着镶嵌着碎钻的银片,一个刻着「寻」。而另一边,拥抱着「怡」。
心脏抽搐。跳一下,静止了。
“如果戴了那么久连设计者的构思和回路都不清楚的话,你又何必戴呢?”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落在桌子上。控制不住了,终于崩溃。身子伏在桌子上,攥紧了手中的项链,双肩颤动,泪水肆意横流。
是谁理所当然的在没有他的日子里一遍遍说着想他。以为思念可以是一个人的事情,却不知道名正言顺想念一个人也是需要资格的。
躲进狭小的空间自私的禁锢住自己的一丝的企盼。
那他呢?
当他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是怎样的一个五年,才换来他的决绝。
为什么你还是一个人?为什么你成了高山之巅上的冰雪,触碰不到也带不走。
可是还是控制不住对她的关心是不是,伸手抵挡倾塌下来的书,用身子承受炸裂流泻的水晶灯碎片。当她一个人无助解着解不开的项坠和缠绕的发丝的时候。穿越过丛丛人群,来到她身边,伸出手来解。
对不起,江寻。我错了,我错了……
没有了你该怎么办啊……
可是我已经得不到你的原谅了……
是不是……
哭的没有了力气。小心翼翼地把项链摆放进红色绒盒中。
关上。
连同心房一齐封闭掉。
静静端详着绒盒,发了呆。
这一只红色的小小的盒子早已不再鲜亮。曾经江寻攥着它在雨中站了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啊……该是怎么个心灰意冷呢。
雨水打湿了他的黑发,掩盖住他苍白的眉眼。那样骄傲的他,衣衫浸透,背影落寞。一个人沉默的站在那里,只为等她出来见他一面。
而她,却违背了自己的承诺,蜷缩进自己的壳,怎么也不肯出来了。
七月的雷雨天。一道闪电可以亮透半个天际,亮不透他一点点被黑夜吞噬的心。一声声听见自己所有的信念崩塌似雷鸣隆隆而过的声音。
他最讨厌的雨,却在那一夜叫嚣似的钢刀一般狠狠砸在他身上,雨水横贯进手中的盒子里,还一遍遍告诉自己,只要她现在能出现在自己面前,来见他。他可以什么都不计较,拥抱住她,说一声生日快乐。
我想你。
他明白她的害怕和委屈。所以请给他时间,等他有足够能力,有了一个男人的责任和担当,他会给她一个未来。
可是直到雨水嘲笑似的充满整个盒心,直到天亮了,天空被洗尽,换回来一句她不见。心彻底被挖空。雨水剥落了他一身的骄傲,狼狈离去。
你在老师和各自父母面前的那段冠冕堂皇的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我一路在前披荆斩棘,你却在我的身后退缩了脚步。
我一个回头,你就不见了。
往后的五年该为谁而努力而坚持?
是你先选择离开我生命的,乐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