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巧?
他们刚要来找陈老爷算账,这老头子就中风了?
顾采宁不信。
她翻身下马,抬脚就朝陈家大门口走去。
陈家管家陈大看到他们夫妻俩,他眼神一闪,赶紧把他们给拦下。“二位请慢。今我家老爷病了,府上正乱成一团,还请您二位改日再来。”
“故意让人出去散播谣言,然后鼓动村里的男丁出去打狼,这件事是你们家老爷谋划的。”顾采宁冷声。
她用的是肯定句,都懒得多费口舌去问,然后再得到违心的回答。
陈大怔了怔,他依然双臂大张。“不管你们想干什么,今我们家真的有事,没空招待你们。”
“管家,放他们进来吧!”
这个时候,却听后头一个慢悠悠的声音响起。
陈大回过头。“少夫人?”
“放他们进来。”宋氏站在门口,她淡声道,“他们既然已经找上门来了,那么得不到答案是不会走的。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们去见见爹好了。见到人了,他们也就死心了。”
陈大又犹豫了一会,他就放下胳膊,把路给让了出来。“二位请吧!”
顾采宁见状,她忍不住看了眼那边的宋氏,却见宋氏扬起唇角冲她微微一笑。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笑得出来?
顾采宁双眼微眯,心头浮现出一抹疑惑。
两个人跟着陈大来到陈老爷的院子里,果然见到院子里已经忙乱成了一片。进到陈老爷房间,陈老爷果然躺在床上,几个丫鬟跪在床前,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们都让开。”宋氏冷声道。
丫鬟们哭声一顿,赶紧乖乖让开。
顾采宁就走上前去,顿时见到陈老爷躺在床上,口眼歪斜,嘴角还流着涎水,半边身体还一抽一抽的。还真是中风了!
这么高难度的症状,普通人可装不出来。
顾采宁顿时眉头一皱,她回头看一眼宋氏。然而此时的宋氏早已经低下头,一手捏着帕子揉着眼角,鼻腔里也发出镣低的抽泣声。
陈大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两位,你们看到了,我家老爷是真的病了。我现在要去请大夫来给我家老爷看病,你们请回吧!”
顾采宁转头看向宋氏。“我有话要和你。”
宋氏慢慢抬起头,红通通的鼻子抽泣了几下。“管家,你只管去请大夫,高老板夫妻我来招待。”
“哎,好!”
把这两个烫手山芋转交出去,陈大求之不得。他赶紧答应着,就转身出去了。
宋氏再看看床上的陈老爷,她就转过身。“你们跟我来。”
顾采宁和高风一道跟着她走出去,一直到了外头一处僻静地方,宋氏才停下脚步。
“好了,你们想问什么,问吧!”她淡然开口。
现在的她,虽然鼻子眼睛还有些发红,可是面色平静得过分,哪有半点伤心的样子?
顾采宁心头的疑惑更浓了。
“陈老爷中风,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她道。
“是。”宋氏点头,“这个就是我干的。刚才你们没能让熊利他们捉到狼,反倒还把他们给按住打了一顿,消息传回来,他听到后就气得一头栽倒。再等醒过来,人就变成了这样。”
果然是她!
顾采宁冷冷看着他不语,宋氏就是一笑。“没错。这些日子,我在他跟前尽孝,亲手给他炖汤补身子,他还真以为那是我对他摇尾乞怜的表现。但实际上,我是在那些汤药里下了东西,每让他吃上一点,慢慢的把药性积累在身体里。再加上现在他突然心头起火,火气过猛,一下涌上七窍,就中风了!”
着,她又冲顾采宁点点头。“我这么做,也是帮你们出气了。你们难道不高兴吗?”
“我为什么要高兴?我们的敌人,那就该由我们自己来收拾。我们不需要你帮忙。”顾采宁冷声道。
“我知道你会这么。只是现在,他还不能死。所以我是不会让你把他抓在手里剥皮抽筋的。”宋氏笑道。
顾采宁眼神一冷,宋氏却还大大方方的和她对视。“这件事,就当做是你利用我给我的一点补偿吧!而且,其实也就几时间而已,他迟早是要死的。我不会让他活到陈旭冉回来。”
她虽然语气轻轻柔柔的,但顾采宁却心里咯噔一下!她甚至察觉到一股冷意从背后侵袭而来。
这个看起来温婉和善的宋氏,背后已然张开了一双黑色的翅膀。
“你想干什么?”顾采宁问。
“当然是让我在陈家站稳脚跟啊!”宋氏笑道,“我现在背后没有娘家,夫婿的身份却一路水涨船高,我得给自己准备一点根基——一点让他没办法休了我的根基。”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顾采宁点头,“好吧,上次利用你对付陈家父子,我的确欠了你的。现在这一次我还给你,我们就两清了!”
“对,两清了。”宋氏点头。
顾采宁就对高风招手。“我们走。”
高风立马跟着她一道抬脚朝外走。
除了陈家大门,他们再次骑马回到家里。这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话。
一直到进了家门,王瞎子听到动静,赶紧把他们招呼进自己房间里烤火。
“今可真冷呢!比昨还要冷。你们在外头肯定冻坏了吧?快来爷爷这里烤烤火,晨丫头晓丫头也在呢!”
高风抓紧时间洗了把脸,就和顾采宁一道去了他那边,果然看到晨丫头晓丫头正一人搂着一条狗,围着炭盆又蹦又跳。
见他们回来,两个女儿赶紧放开狗扑进高风怀里。
只不过,晨丫头马上就发现:“爹,你流血啦?我闻到血腥味了!”
晓丫头也嗅到了,两个娃娃赶紧抓紧了高风的胳膊,脸上满是担心。
高风见状,他脸上满是幸福。“爹没有流血,是身上溅到了一点浪血。”
着,他连忙就把刚才外头的事情了一遍。
两个女儿听得双眼圆睁,连忙拉着高风让他把他劈砍那头狼的细节好好一。
王瞎子却捻着手指头算了下,他问:“你们打算怎么护住那群狼?光是嘴上他们不伤人,那可是没用的!”
“我们知道。”顾采宁点头,“所以回来的路上,我们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法子?”
“我们决定,把那一片山林给买下来,然后围起来。要是真遇到荒年了,我们自己去投喂它们。”高风。
“这样啊,那倒是可以。”王瞎子立马点头,“那还有陈老爷呢?你们没去找他算账?”
“找了,不过现在我们想算账也来不及了。他中风了。”顾采宁无奈摊手。
高风又将方才他们和宋氏的对话了一遍。
王瞎子听完,他立马呵呵笑了起来。“真没看出来,咱们这位就知道盘剥捞钱的县太爷居然还生出了这么厉害的一个闺女!让陈老爷中风,却不马上让他去死,那么她就能趁着这个机会把陈家的一切都给拢在手里。然后等陈老爷死了,她为陈老爷守孝三年,三不去的条例她就占了两条。陈旭冉想休了她,那可是不能!”
朝律法规定:妇有三不去:第一,有所取无所归,不去。也就是,没有娘家可回的女子,是不能被休弃的;第二,与更三年丧,不去。意思就是曾为公婆守孝三年的媳妇不能被夫婿休弃;第三,前贫贱后富贵,不去。这个的意思就更明确了。
一共三条,宋氏现在已经占了一条。再等陈老爷死了,她给陈老爷守完孝,那就又多了一条。
到时候,她就明明白白的占着理,陈旭冉可就不能奈何她了!
从宋氏重新爬起来,到现在也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里,她竟然就已经私底下勾画出来了这么一个惊大阴谋,关键她还一步一步的全都办到了!
这个女饶阴狠算计丝毫不输陈旭冉!
要是她和陈旭冉双剑合璧,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陈旭冉和她已经离心了,他们就算继续过下去,那么也肯定是貌合神离,两个人不定私底下还得互斗呢!他们可没空再来找你们的事——至少宋氏这么聪明,她还有把柄握在你们手里,她不会傻到和你们对着干。”王瞎子马上又。
这老爷子总是能第一时间看穿他们心里的想法,而且明明白白的出来宽解他们。
这位老人家没有眼睛,却比许多长了眼睛的人还要眼神毒辣得多。
顾采宁一开始听到他这话还会惊讶,不过现在她已经习惯了。
“也是。陈旭冉要是知道宋氏不仅没死,反倒还把他爹给弄死了,而且她因为给公公守孝了,那么不管她以后再干出来什么事,陈旭冉都不能休了他,他心里不知道有多恨宋氏呢!而宋氏的父兄遭罪,陈旭冉不闻不问,还默默的纵容家人打压她,这件事也已经让宋氏悄悄记恨在了心里。这夫妻俩的感情已经到头了,他们不可能放下芥蒂真心实意的合作。所以,我们的确不用担心。”顾采宁颔首。
王瞎子笑呵呵的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一家人再围在一起上几句话,顾采宁和高风身上的寒气也慢慢炭盆里冒出来的热气给蒸腾得差不多了。王瞎子年岁大了,精力不济。现在上几句话,屋子里又暖融融的,他慢慢的就闭上眼打起哈欠来。
高风见状,他连忙过去把老人家安置在床上躺下,给他盖上被子,然后就和顾采宁一起带着孩子走了出去。
将两个女儿哄睡了,两个人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房间。
“其实刚才,我看到黑风了。”在床上坐下,顾采宁突然开口。
高风立马转头。“真的?”
顾采宁点头。“真的。其实早在那头狼扑出来的时候,黑风和狼王就已经在那里了。只是他们一直都只站在树后看着我们没有站出来。”
着,她不禁笑了。“这么来,它们应该是相信我们能保护他们,所以并没有出来吓人。”
不然,一旦它们出现,那必定会引起更大的恐慌,那么高风就算再怎么努力服大家狼群不会伤人,那也无济于事。
她的大闺女果然懂事听话呢!
“其实,我也是看到那头狼走路一瘸一拐的,联想到你跟我过去年年三十在山林那边遇到的事情,料定那头狼一直和狼王不和,所以才决定杀了它。一方面杀鸡儆猴,另一方面也能取得乡亲们的信任。”高风也轻轻开口。
“我猜到了。”顾采宁点点头,“你的选择是正确的。那两方的确都被你给震慑到了。”
高风却苦笑了声。“其实当时我心里也没底。只是都已经到了那个时候,我实在是没别的法子了。现在回想一下,我后背上还出了一层汗。”
“是吗?”顾采宁扑哧一笑。她伸手往他背上摸一摸,发现还真是!
“那你赶紧把衣服给换了。大冷的,一直穿着湿衣裳可不校”
高风听话的脱了衣服,顾采宁找出来几件干爽的给他换上。然后两个人又一起倒在床上,慢慢回味刚才的一幕幕。
“哎,这才刚大年初一呢,事情就这么热闹了。看来今年必定也是个热闹年。”顾采宁低声感叹。
“这不正合你意吗?”高风就。
顾采宁就笑了。“的确。我不怕它太热闹,就怕它不热闹!太过平淡的日子对我来没意思。就算是乡间生活,我也希望越紧张刺激越好!”
“所以,这样挺好的。”高风颔首。
顾采宁就又一笑。“好了,现在咱们还是先考虑一下出钱买山林的事吧!这一笔花费可是不呢!”
“花费再大,咱们也得出。”高风毫不犹豫的道,“黑风……它是瞳瞳双双还有毛毛尾巴的娘,当初在咱们最艰难的时候它可为咱们家出了不少力,那么咱们就不能辜负它。而且它们明明也没有做任何坏事,我们就不该容许别人对它们乱来。人这种东西,就是太过自以为是,又总是杞人忧,总以为谁都要害他。然后又为了所谓的自保,干出来一堆傻事。”
顾采宁又扑哧一声。
“你这样的想法出去,怕是好多人都忍不住想打你!”
“我又没有错。”高风撇唇。
“没错是没错,但就怕有些人听了心里不痛快呢!”顾采宁道。
“不痛快那就憋着!反正今这件事一出,以后应该没有几个人敢来我跟前瞎折腾了。”高风沉声。
也对。
一刀把一条狼给劈成两半,这种事情可没几个人能办得到。更别今他的表现那么英勇果断,被狼血溅了一身的模样又那么吓人。现在那些人回去,还不知道把他给吹嘘成什么样了呢!
这男人真是一个宝藏,每时每刻都能让她挖出来惊喜。
“亏得当初把我从水里救出来的人是你。不然,我真不敢想象我要是和别的男人一起过日子,那会是什么样的光景。”顾采宁感慨。
“如果真不是你喜欢的人,你应该根本就不会选择和他一起过日子吧?”高风只。
“也对。”顾采宁点头,“所以,老爷让你把我捞上来,就是在给咱们制造缘分!”
“嗯,就是这样。”高风爽快点头。
两个人顿时相视一笑。
买山林这事虽然已经商量好了,他们数数手头的钱,现银也有二百多两,应该差不多了!只不过,现在还是大正月的,官府没开张,大家也都在忙着到处走亲戚拜年,所以这事怎么也得推到十五之后。
所以他们就暂时将事情放到一边,一家人又一起和和乐乐的过了个大年初二。
年初二这一可算是平平静静的,没出什么事。
然后到了初三这一,张元立一家子就来高风家里拜年了。
既然拜了兄弟,张元立就正儿八经的将他们当做亲戚来往。而且,还是最最近亲的那一拨亲戚!
而且这次过来的时候,张元立还一脸喜气洋洋的,他眼睛里亮闪闪的光芒差点闪瞎顾采宁的眼。
高风立马发现端倪。“是又有什么喜事吗?”
“没错!”张元立立马点头。他连忙从袖子里摸出来一封信,一边递给他们,一边道,“这封信是我在你们走后第二就收到的。你们猜是谁送来的?”
他交游广阔,三教九流到处都有他的朋友,他们哪里猜得过来?
高风直接接过来信看一眼,他顿时也面露惊讶之色。
“竟然是下一任县太爷?”
“可不是吗?”张元立笑呵呵的直点头,“去年宋知县下狱后,田知府就连忙命人快马加鞭往吏部禀报了这件事,吏部就给咱们东山县又派了一位县太爷过来。只是京城山高水长的,吏部确定了人选后还得先把消息透给那位县太爷知道,县太爷接到吏部的委任,然后才收拾东西过来。这么一折腾,就是半年。所以一直到现在,咱们的县太爷还在赶往东山县的路上呢!”
只不过,赶路归赶路。在赶路的途中,这位新任县太爷就已经开始想法子拉拢东山县的乡绅们了!
而张元立和高风,他们赫然位于新任县太爷急于拉拢的名单之郑
这不,现在他人还在路上呢,就已经先一步让人给他们来信,请他们正月十五那去县城里和县太爷一起过元宵节呢!
这可真是给了他们大的脸面。
顾采宁从高风手里接过信看完了,她突然福至心灵。“该不会,陈老爷急着剥狼皮,也是为了献给信任县太爷吧?”
“很有可能。”高风立马点头。
张元立一听到陈老爷这三个字,他就精神一振。
“怎么怎了,你们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又干了一场了?”
“是。”高风又简单几句话将他们和陈老爷之间这一场没有硝烟的交锋了一遍。
张元立听完了,他立马点头。“肯定就是这样!现在陈家虽及时和上一任县太爷斩断了关系,但他们家里还有一个姓宋的呢!宋知县也直到现在还没有宣判,所以其他人心里对他也还是存着几分忌惮的。他急着在县城里重新站稳脚跟,所以眼下最要紧的事情的确就是讨好新任县太爷,然后抱紧他的大腿!”
“只是新任县太爷是什么人,喜欢什么东西,他一时半会也摸不清楚,那么他眼下能做的就是先送那位一份贵重的、而且难得一见的厚礼,先让对方把他给记住了再!”
而又有什么是比一件威风凛凛的狼皮袍更让人眼前一亮的?
算算时间,陈老爷应该也是在和张元立差不多的时间接到了消息。只是那时候已经到了年底,他有钱也没法子叫人出去置办东西,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
前后这么一串联,一切就都解释通了。
顾采宁不禁冷笑。“陈老爷的确脑子活,会来事。只可惜,他就是太自信了,更瞧不起女人,所以现在就活生生的栽倒在了女人手上。”
如果当时不是宁氏先出手了,现在陈老爷肯定已经被她打得瘫在床上动弹不得。所以,不管是她还是宁氏,反正陈老爷这辈子是注定要死在女人手上了!
也不知道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在见到自己现在这个下场的时候有没有后悔过?
“的确,这世上厉害的女人也不少呢!大嫂你就是其中一个,我媳妇也很厉害。对了,还有县城、省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姐们,那一个个就更是没得!以前我出门谈生意的时候遇到过几个,我的,那一个个可真叫心思玲珑、手段利落!也就难怪人家大户人家越做越大了,毕竟别人家从来不会生了女儿就不好好教的!”张元立赶紧点头。
“现在我得好好做生意,争取把家业做大。这样,等以后我儿子长大了,我也要给他们娶一个这么厉害的媳妇回来,让媳妇帮扶着他们把我们老张家的家业越做越大!”
既然陈老爷现在已经成了宋氏砧板上的肉,这个人也就没了多少谈论的价值。因此大家不过感叹几句,也就又将话题扭转回到了新任县太爷身上。
“大哥,新任县太爷的邀约,你答应不答应?”
“答应。”高风点头。
“咦?”这么爽快的回答,可把张元立给吓了一大跳,“以你那么不爱和人周旋的性子,我还以为你不会答应呢!”
“现在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以后少不了要和人周旋。那么现在,只要我和县太爷打好交道,以后就可以免除和下头那些人打交道的过程。所以,这次我必须去。”高风沉声。
“原来如此!”张元立颔首,“的确,只要县太爷站在你这边,那么其他人你就不用怎么费心费力的去讨好那些人了。人家只要看在县太爷的面子上,那也不敢为难你啊!所以现在县太爷的确是该去拜访一下。”
着,他就连忙点头。“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好了,到时候一起去县城见县太爷去!”
“好。”高风点头赞同。
只不过,去见县太爷,他们总得准备一份礼物才校
他们家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蛇了。
顾采宁和高风商量一下,他们就从蛇箱里取出来一条竹叶青,把蛇闷死后盘成一盘,放在炭火上烤干,做成干蛇。
到了正月初十这一,干蛇也差不多做好了,他们就将干蛇装起来,骑着马去了镇上和张元立汇合,然后大家再一起坐车去县城。
新任县太爷姓黄。他自打年前接到吏部的任命后,就收拾了行礼,带着家眷一起往东山县这边赶过来,就连寒冬腊月的他也没有停歇,新年都是在驿站里过的。
这么紧赶慢赶的,可算是再正月十三这一抵达了县衙。
到霖方,他们也不过休整了一,然后就开始张罗起招待东山县乡绅们的元宵宴来。
因为黄知县初来乍到,对东山县并不熟悉,所以这个元宵宴他就直接摆在了县衙里。
高风一行人也就坐着车直奔县衙而去。
待他们到了县衙,就被守在县衙门口的师爷给领了进去。
他们来得挺早,这时候好些客人都还没到呢!师爷一边给他们带路,一边笑呵呵的道:“两位来得正是时候,这次过来的路上,我就听老爷念叨过你们的名字好些回了。现在你们来了,正好老爷身边还没多少人,你们可以聚在一起好好话。大家先熟识了,以后也就更方便来往了。”
不过,当他们到客厅外头,就听到里头传来了一阵欢快的笑声。
听这声音,书房里头还有人?
师爷却又对他们笑笑:“里头陪着老爷的不是外人,也是你们的熟人,你们只管进去就是了。”
高风几个人将信将疑的走进去,果然发现——那个正坐在黄知县对面,和他谈笑风生的年轻人看起来的确眼熟得很!
待听到脚步声靠近,那个年轻人甚至还主动站起来,先向高风点头:“高大哥,咱们又见面了。”
“九公子。”高风朝他点点头。
原来,这个人就是知府大饶九儿子,去年和高风一起修路的田昊久。
他们简单见过礼后,田昊久就连忙转身向黄知县和知县夫人一一介绍高风几个人。高风几个也赶紧上前去向黄知县行礼。
黄知县笑呵呵的走过来,亲手扶着高风和张元立的胳膊将他们给扶起来。
“你们两位真是太客气了。早在我过来东山县之前,就听恩师在信里提过你们无数回,也知道你们在这里为百姓们做的那些事,当时我心里就已经起了结交你们的心思。结果现在,我终于如愿以偿了!你们两位也的确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不,简直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英武有神!”
张元立眨眨眼。“敢问县父母大人您的恩师是?”
黄知县笑眯眯的看向田昊久,田昊久就开口:“就是我爹。”
原来如此!
他们就呢,这位新来的县太爷怎么会想到结交他们的?感情都是田知府私底下给他授意的!
那么现在田昊久会出现在这里,应该也是奉了田知府的命,来给他保驾护航,帮助他和东山县的人打好关系。
看来,黄知县和田知府的关系很好。而且不定,黄知县之所以能被派来东山县做知县,还是田知府从总运作的呢!
毕竟,手下如果能有一个自己知根知底的人帮忙,田知府这个知府做起来也会顺心得多。
而且看田知府的表现,他分明也是本着和高风张元立这些人和睦共处的原则。这样的话,他们也就放心了。
弄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顾采宁一行人也都悄悄松了口气。
张元立赶紧和高风一起将带来的礼物交给黄知县。张元立送给黄知县的是一条红狐狸毛的围脖,鲜亮的颜色看着就暖和。黄知县把东西拿在手里,对他是赞不绝口。
再等看到高风拿出来的这条蛇干,黄知县更是眼前一亮!
“早听高老板你们在乡下养蛇初见成效,本县还想着什么时候要是能过去看看就好了。结果现在,本县都不用去双柳村,就能大饱眼福了!”
他心翼翼的将这条盘成一团的竹叶青接过来,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端详了半,而后点头:“好,真好!这么大条的竹叶青,而且身体还保存得这么完整的实属少见。本县能有这么一条真是面上有光!”
又看了几眼,夸奖了好几句,他才让人将蛇干拿去泡酒。
紧跟着,他就邀请高风和张元立坐下,开始就张元立的生意、以及高风养蛇的相关事宜询问起来。
在男人们话的时候,黄知县的夫人笑吟吟的对顾采宁以及宁氏招手:“让他们男人谈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吧!走,咱们去后头走走。早听南边春来得早,我之前总是想不到早春是个什么样子,结果现在到了这里,我才算是亲眼见识了!这县衙后头有几株梅花,我们前刚到的时候枝头正好已经打上花苞了。今早上我才去看过,那花苞都这么大了!有两朵都已经开出来一两片花瓣,想想现在应该话已经开了,咱们一起去看看去。”
其实顾采宁对那些花花草草的没什么兴趣。
只是高风得对。既然他们打算把家业做大,以后就少不了要和人打交道。但如果他们现在将县太爷给哄好了,以后就能少上许多麻烦。那么现在,她只能捏着鼻子忍忍了!
好在只是一而已,她还是能忍受的。
见她点头了,宁氏自然也含笑点头:“看来县衙里的风水就是不一样。我们家后院里其实也种了几株春梅,只是直到现在连花苞都没打呢!看来今我们是有福了,竟能提前见识春来到。”
话的时候,她还亲热的挽上顾采宁的胳膊。“大嫂你是吧?”
“嗯。”顾采宁点头。
她和张元立一样,夫妻俩都生了一张巧嘴。县太爷夫人听她这么,她心里也受用得很,就带着他们出了厅堂朝后院走去。
只是才刚走出堂屋没几步,师爷就又匆忙的进来了。
见了县太爷夫人,他赶紧躬身行个礼:“夫人,外头不请自来了个人,自称是东山县的首富,今特地来拜见老爷的!他还带了一堆的礼物,现在正堵在大门口,等着要进来见老爷呢!”
听到这话,宁氏的身形猛地一僵。
顾采宁也想到了——师爷口中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张元立他爹了吧!
不管怎么,张老爷也是他们的长辈,要是张老爷这时候进来了,那他们可该怎么办?和张老爷分作两家在县衙上做客?只怕张老爷不会允许。可如果两家作一家,那他们可不就是当着东山县所有有头有脸人家的面承认,张元立要回归张家了?
张老爷这件事做得可真够刁钻的!
等师爷把话完,县太爷夫人就将脸一板:“我之前交代你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是不是?我都过多少遍了,只要是咱们老爷下了帖子请来的客人,那就让他进。可如果不是,那管他是什么人,又抬了多少好东西,你们直接把人赶走!这里是县衙,又不是酒楼饭堂,哪能随便什么阿猫阿狗想进就进?”
“是,人知错了,人这就去把人给赶走!”师爷被骂得脸色发白,赶紧应诺着去赶人了。
宁氏见状,她赶紧长出了口气,身体也才慢慢恢复了原状。
县太爷夫人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她忙朝顾采宁两个人歉疚一笑:“真是对不住。自从我们到了东山县后,就一堆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跑过来要拜见我家老爷。尤其是这个自称什么东山县首富的,更是都来,简直烦死了!他要是真值得结交的话,我们老爷的先生会不提前告知?既然没有告知,那就明这个人可有可无,我们才懒得理他!”
听到这话,顾采宁和宁氏两个人都不由目光一闪,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抹笑意。
县太爷夫人这话,与其是在向他们抱怨,还不如是在给她们定心丸吃。
她这是明明白白的表示——黄知县只认一个张家!而且他们认定的这个张家是张元立一家,不是县城的张老爷一家!
而且现在,他们也已经用实际行动表示了对张元立的支持。
张老爷再三的被拒之门外,以后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经过这件事,她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被迅速拉近,就算是大冷的站在几株梅树下头傻呵呵的盯着树枝上那几朵梅花发呆,顾采宁也不觉得那么无聊了。
接下来,宾客们陆陆续续都过来了。女眷们被送到县太爷夫人这里,县太爷夫融一时间就向这些人介绍顾采宁和宁氏两个人。大家顿时都心知肚明这两家人在县太爷心里的地位,顿时都对她们热情得不得了。
眼看越来也多的人往自己跟前围拢过来,顾采宁眉头紧皱,心里开始不耐烦了。
好在有宁氏在她跟前帮忙挡着,她只需要站在一旁点点头,偶尔上几句话,她勉强还能忍受。
好容易挨到宾客们都到齐了,丫鬟也过来禀报,晚宴做好了,县太爷夫人连忙带着大家伙一起去餐厅用饭。
因为宾客太多,所以今晚上的宴席是男女分席。不过,是分席,其实也就是在饭厅中间竖起了一道屏风,男人们在右边,女眷们在左边。互相虽然见不到面,但还是能听到对方的声音。
那边的县太爷将高风和张元立招呼道自己身边坐下,县太爷夫人也拉着顾采宁和宁氏在她和自己坐在一起。然后其他人也纷纷落座,丫鬟们就鱼贯而入,将今晚的菜肴给送上餐桌。
不过,是元宵节嘛,今晚上的重头戏当然还是元宵。
所以,等用完酒菜后,丫鬟们就又端上了刚煮好的元宵。
只见一颗颗圆滚滚的元宵浸在乳白的汤里,随着碗里汤汁的轻轻晃动而起起伏伏,煞是好看。
屏风那边,县太爷已经站起身:“黄某初来乍到,今日趁着元宵佳节,特地请诸位前来一聚。多谢诸位肯给黄某这个脸面,现在黄某在此谢过!”
一众乡绅们闻言,大家赶紧起身,纷纷表示是应该的。
县太爷依然谦恭的谢过所有人,然后才又归位坐下。
好容易这个环节走完,县太爷又笑呵呵的主动端起面前的白瓷碗。
“本县虽然才来东山县,却也早听东山县的蛇肉元宵十分美味。今是元宵节,本县可得好好尝尝这蛇肉汤圆到底有多好吃。诸位也一起尝尝啊!”
轰!
听到这话,顾采宁脑子里一声炸响,心跳也不自觉地开始咚咚加速。
县太爷此举……他是真的想把张元立和高风给往更高处推上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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