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宋池的声音趋近于无,又是害怕又是担忧,还有无尽的悔意和自责。
他以为宋落落是从沈家受了重伤而回,自己这番为难怕是让她伤上加伤。
“宋落落怎么了?”魁柠快步走过来,当看到宋落落蜷缩成一团躺在地上,还有身体发生的变化时,他的表情变得极为可怕。
蛊虫!
他的手掌立刻探过去,刚要摸上宋落落的脉搏,就被宋池挡开。
“你做什么?”
“把脉,你会么?”魁柠一眼横了过去,手指稍一用力,直接将他的手拍开。
不用顾及宋落落的心情,他们都没有给彼此好脸色。
魁柠的手指刚搭在宋落落的脉搏上,那些虫子拱动的痕迹就变得轻起来,尔后在十数个呼吸之间这些症状就消失了去。
魁柠没能探出这些表象发生的原因,可当手指落在脉搏上的时候,他的表情反倒比刚才还要阴沉。
“怎么?”宋池忍着嫌隙问道。
魁柠抬眼扫了他一眼,这次倒没有针锋相对,只是声音很冷地道,“心魔。”
宋池能想到只有方才宋落落受到的逼迫。
是自己将姐姐逼到如此地步。
“我的错。”他垂下头,神色黯然。
“也许我们都有错。”魁柠并没有将所有的过错都归于宋池。
“这种事情只能靠自己抗过去,我们只能看着。”魁柠收回手,淡淡地道。
他的心情和现在的表现很不相同,可对待这种情况,他也只能表现的镇定无比。
——
同时,宋落落的识海之中。
漂浮在半空中的宝典上面覆盖了一层黑雾,书籍封面上古朴的花纹装饰中呈现着一丝丝黑色的丝线,随着丝线侵入的越发深入,宝典像是被浸泡在黑沼之中,有种马上要腐烂的感觉。
心魔不仅对宋落落有影响,对宝典有着同样功效。
顺着宋落落的筋脉往身体内看去,经受过灵力洗刷和炼制的骨骼、肌肉等等本该是发光明亮的,现如今也变得黯淡无光。尤其是胸腹间的灵台上,那个长期盘坐不动的小人被一圈圈黑丝紧紧捆住,露出在外的小手和小脚奋力挣扎也丝毫没有能力。
这是身体内里的表现。
另一方面,在宋落落本人的意识当中,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三道门。
这三道门上各有一个漆黑色的浮雕大字——拷、心、门。
宋落落的意识就站在这三道门前,她的神色和往日里不同,表情阴暗而深沉,对上这三个字时嘴角先是浮现了一抹冷笑。
“拷问心声,还是拷问心灵?”她自语道。
第一道门“哐”的一声打开,拷字消散在空气中,门后传来一阵阵鞭子抽打声,以及利器刺中身体发出的声音,还有刺耳的惨叫。
“好,我就走一遭。”
大门一直敞开等着她进入,宋落落点点头,快步迈入进内。
那一瞬间像是踏入到一个玻璃制成的幕墙之中,四周皆是透明色,可是却在上演一幕幕景象。
有前前世现代那种钢筋混凝土的平凡生活,也有前世知晓剧情而逃离剧情的失败经历,还有现在一次次闯出去偶然遭遇失败的一瞬……
点点滴滴描写着她的三生。
“那又如何呢?”看到前前世自己从人群中慌乱地穿过,神色麻木,仿若走尸一般,她的神色毫无波动,“这自然是我,可又何尝不是别人。”
那副画面瞬间崩裂,变成气泡炸在空中。由大气泡所变得也有一个个小气泡,这些气泡当中依旧是前前世的场景。
有她独自一人伏案奋笔的情景,也有她卑躬屈膝接受上级批评的情景,还有她换成另一幅样子智慧他人的模样。
“往事种种譬如朝露,这样的露水固然是生活的一部分,可它早晚会随日光升起的那一刻蒸发,再度变成虚无。”
气泡瞬间消失于无踪。
她的脚步继续往前,这里到了前世之景。
前世的时光过的极快,不到十年的光阴,有过对陌生环境的胆怯和害怕,有过对剧情强大的抵触和谩骂,甚至也有对于自己没穿成主角的哀怨。
凡此种种皆在一个个气泡中呈现。
“你们倒是比我自己记得还清楚。”她的手指戳向一个气泡。
那其中浮现着她独自一人瑟缩躲在一座山洞的情景,那是她穿越之初的人生阶段。因为惧怕剧情之力影响,对宋家无感,对南宫尘失望从而离开家族庇护的路上。
途中她受一头三阶妖兽所赶,躲在了一间山洞,可是不想山洞中有一头沉睡的五阶黑熊。
那熊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咬她,最后被她引着同三阶妖兽大战。她也在其中断了手脚,伤了肩膀。
宋落落不由抬手去摸肩膀的位置,那里本该有一道熊口的牙印,深深印在骨头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她现在手指所摸的地方平滑无比,那道伤痕不复存在。
“我也曾有过软弱和害怕,但也曾奋起反抗保住自己的小命。”她抬起头,直视气泡中狼狈不堪在地上匍匐前行的自己,眸光坚定地说道,“我不弱于任何人。”
一幅幅画面霎时变成了粉末消散在空气中,尔后又升起一个黑色的大气泡。
画面从气泡的一角一点点浮现,先是有山崖,尔后是有风,紧接着是一株长在山崖边上的灵草。
宋落落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柔和,“那里是我们相遇的地方,只可惜并不美好。”
随着身体从悬崖上跌落,黑暗袭来,好半晌后她缓缓转醒,正好对上一双带着黑暗色泽的双眸。
“没死呢?”
“嗯,没死。”
画面中并无声音,是她想起那时发生的事情给于的配音。
崆峒半俯下身,漆黑色的道袍装容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没死的话跟上我。”
“怎么跟?我手脚没感觉了,大约是断掉了。”本以为会死的结局在见到活人后反倒只有喜悦,精神都轻松不少。
崆峒扫了她一眼,表情中满是不耐烦,可还是略微低下身体,连齐腰的长发都跟着垂到身前,尔后落在她的衣衫上,像是铺上了一层黑纱。
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去,宋落落有些出神,不由道,“那时我只一心想着自己能活着真好,竟然没注意他是个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