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阿邦的尸体,我犹豫了一下,再往前的破墙后,就是连灯光都照不到的黑暗了。咬了咬牙,丫的,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抓起掉落在一边的人偶,揣在怀里,弓着背就翻过那堵破墙,斜往上的阶梯少说也有几百层,要是一不留神踩空了滚下来,那滋味可真够受的。
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上爬,除了呼吸声和爬行的声音,一片寂静,什么都看不见。背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每动一下,都会牵到,这样下去,伤口只会越扯越大。
停下来,把衬衫脱下来,衣服的纤维显然已经跟肉贴合在一起,那种硬生生被撕扯下来的疼痛,我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了。手边没有其他工具,只能把衬衫割成布条,简略地包扎一下,总好过放任不管。
如果再不出去,即便没有其他威胁出现,也早晚会因为失血过多晕死过去。
阿佑叫了一声,湿热的舌头舔了几下我的手指,这算是安慰吧。还没结束呢,还不能放弃,我才不信,这条通道会是个摆设,好歹能带我离开这个暗室吧。
到底爬了有多久,我一点意识都没有,我甚至不知道我是静止的,还是移动的,手脚似乎失去了知觉,完全是凭机械式的运动。听觉也已经开始模糊,连疼痛都渐渐麻木了。
丫的,我怎么可能倒在这里,倒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明明努力了那么久,受了那么多次伤,害了那么多的人,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怎么可以死?!
不对,不可能。
我突然清醒过来,翻过身来靠在阶梯上背上的疼痛顿时蔓延了全身,脑子瞬间又清醒了一些。
明明已经爬了那么久了,就算对时间和空间的感觉有误差,也不至于这么辛苦也爬不到头,这里只是地下十米的地方,按理说,早该在地面以上了。
不对,不可能,这里面肯定有蹊跷,肯定是被人下套了。
在往上爬也不会有结果,我开始小心地往回走,在这种情况下浪费力气,只会死的更快一些。阿佑把我往这里拖,到底是想干嘛?
下来的时候,我特意数了一下,到我之前的位置,总共是一百零一层阶梯,就算爬一层要两秒钟的时间,这一段距离也只需要3分22秒,可我显然用了更长的时间。
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台灯依然躺在那一闪一闪的着橙黄色的光,空气中除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还依稀弥漫了一点之前没出现过的灼烧气味。
这里除了阿邦,还有别人?难道是鬼面人下来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就算没受伤也不敢跟他们缠斗,何况现在连呼吸都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阿佑。”招呼了一声,将阿佑抱在怀里,靠着墙坐了下来。不行了,后背的血根本没有止住,意识也慢慢开始涣散了。
深吸着气,橙黄色的灯光开始变得模糊,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眼皮就像有千斤重一样往下落:我不能死,我还没救出奶奶,还没搞清楚这些事情,不可以死……
眼前归于黑暗,但意识却是清醒的,这种感觉就好像灵魂出窍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在靠近。我依然没有动弹,这种混沌黑暗的感觉,让我觉得有些恶心反胃,强行把自己拉回现实后,告诉自己,只有一次机会。
怀里的阿佑颤了一下,被我按住,才平静下来。
脚步声停止了,然后就是几下火机被刮响的声音,灼烧的气味和温度顿时传递过来,就在他伸手试图抽走阿佑身底下的人偶时,我猛地睁开眼,提起匕,用尽浑身的力气刺在他的肩胛骨上。
阿佑的反应比我更快,几乎是我睁眼的同时,一下就扑到了他头上,又是抓又是咬。
火把顿时落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点燃了散落一地的资料,没多久,整个暗室就化作了一片火海。
果然是鬼面人,可是怎么只有一个?
火势蔓延开来,任何可以燃烧的东西,都尽数被火舌吞下,橙红色的火光迅充斥了每个角落,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脑子里又开始混沌了,出现了各种绝望凄惨的幻听。
我把阿佑一把抛向破墙后,下意识地提起那个跪坐在火光中的鬼面人,用尽了几乎全身的力气,撤到了阶梯旁。
巨大的火光让我看清了那阶梯上的世界——那是什么鬼东西?!
一百层阶梯上面是一个巨大的“摩天轮”,每踏上去一步,“摩天轮”就会转动一下,所以之前的我,走了无数个第一百零一层,这样的死局,是不会有尽头的。怪不得墙被炸开了,阿邦却依然没能逃出去。
“你逃不了的。”
声音从背后传来,听不出其中是什么样的情感,是无奈,还是怜悯?我回头看他的时候,他靠在墙边跌坐在那,脸上的鬼面具破了一个角,却依然不肯摘下。
“咳咳……不试试怎么知道?”一张嘴,呛鼻的烟味就整个灌了进来,整个胸腔都似乎充斥了烟,再这样下去,会被闷死的,“就算知道没有希望,咳咳……也不能现在就放弃,放弃……咳咳……就真的死定了……”
用手捂着口鼻,情况依然没有任何的好转。
突然被人扶起,阿佑威胁地叫了两声后,现对方没有恶意,才迅地朝上面扑了上去。
“怎么……你不敌对我了?咳咳……”天晓得,每一次咳嗽,带来的都是钻心的痛,我的背真是受苦了。
这个鬼面人将斗篷扯下,包住了我的口鼻,直接背起我就上了那一百层阶梯:“我们所有人都是孤儿,生来就不被人需要。当我们聚集到一起,戴上面具,所有的事情,不论对与错,只要是上面吩咐的,那就是真理。”
他突然开始讲他自己的故事,倒真是令我吃了一惊,同时也算是转移了我的注意力。
“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对付主人?完成了一切任务后,又该去哪、做什么?这些从来都不是我们该思考的问题,我们要做的,只是服从命令。就像机器一样,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在乎。”
有光的地方就会有影子,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群人,生活在我无法想象的绝望与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