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坎坷,那些挑着担子的人,矫捷若飞,身手俱都不弱。
“散雪阁护法天衣,见过教主!”
众人眼前一花,一位身着红衣的妙龄女子,从天而降。
“天衣护法,你终于来了!”虹姑连忙迎过去。
“来迟了,请恕罪!教主真是貌美如花,这一趟,本护法没有白来。”
天衣伸出手去,想要摸虹姑的脸蛋,吓得虹姑踉跄着后退两步,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天衣却好像没有感觉到虹姑的怒气,目光大刺刺扫过一旁的师兄等人,爆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迟迟止不住,像是看到了有趣的事情。
“教主身边藏龙卧虎,这次请我们散雪阁,可是浪费钱咯!”
“天衣护法客气了,这趟出山,全靠护法了!”师兄往前走出两步,恭维道,“早听说散雪阁天衣护法武功绝世,风流无双,乃是女子当中的第一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女子当中的第一人,本护法愧不敢当!”天衣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师兄,笑眯眯地说道,“我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足夸不足夸!这世间之人,常常有眼不识金镶玉,倒误把萝卜当人参!”
她的话一出,就连刚刚生气的虹姑,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阁中子弟三千,有一千在山下接应,一千五帮忙运送财物,留下五百精英,护卫教主,你看如何?”天衣面色一凝,提起了正事。
“如此甚好,护法费心了!”虹姑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众人看她为人虽然不羁,安排的倒是妥帖,俱都生了几分亲近之意。
天衣随意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身子软软地往树上靠,就好像没有长骨头似的,以手掩唇,呵欠连天。
“教主,若是还不出发,本护法倒像小憩一会!”
“姐姐,据闻这位天衣护法曾经在雪地里站着睡了两年,要不是雪崩还不会醒,若是真让她小憩,我们明年能不能出山,都成了问题!”银儿偷偷碰了碰了卫思辰,低声道。
“真是个趣人!”卫思辰看着举止无状,风流天成的天衣,对银儿道,“女子当恣意人间,她活出了我们的梦!”
银儿赞同的点头,眸中绽放出对天衣护法的倾慕之光。
虹姑显然也知道这位天衣护法的癖好,哪里敢让她小憩,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圆球,往空中一扔,一团红色火焰在树林上空绽放,“出发!”
“银儿,一路上,你寸步不离地守候辰姑娘,不得有任何差池!”虹姑回头看一眼站在一处的卫思辰和银儿两人,“姑娘身子娇弱,你带着她走,别累着姑娘!”
“不若,让我带着这位姑娘出山吧!”天衣护法一跃而起,走过来,打量了一番卫思辰,露出色迷迷的笑容,满是垂涎之意,“这位姑娘天姿国色,若有幸共走一程,天衣此行无憾!”
几人看着明明打扮得温婉动人,说话动作与男子好无差别的天衣护法,都忍不住莞尔一笑。
虹姑正待答应,旁边的师兄却轻轻地摇头,卫思辰看在眼中,连忙后退一步,避过天衣护法伸过来的手。
“还是让银儿带我走吧,山路崎岖,银儿从小生长在这里,比较熟悉!”
卫思辰既然都如此说了,天衣护法只好满脸遗憾地放弃,只是轻松闲适地跟在银儿和卫思辰身侧,时不时想点好笑的话儿,来逗弄两位姑娘开心。
几人出发没多久,前方突然飘起一朵紫色的瑰丽云朵!
天衣护法神色一变,“大家暂停,前方有敌人!”
“难道……”虹姑心神一凝,朝着天衣护法和师兄道,“我们去前面看看!”
“银儿,你一定要保护好姑娘,明白吗?”虹姑跃出一段距离,又回过头来,叮嘱道。
银儿的脸色瞬间一变,有气无力地回答道,“银儿不会有辱使命!”
虹姑几人一走,银儿拽着卫思辰,一路飞掠,她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不吭声,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别担心,没事的!”卫思辰安慰道,觉得毫无内力的自己,实在是个累赘,要不然,银儿这会,完全可以一起到前面去帮忙的。
“姐姐,记着你早上说的话!”银儿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卫思辰,不舍和愧疚交杂着,让卫思辰莫名地错愕。
“我记着,我不会不理小银儿!”
银儿听到卫思辰再一次的承诺,头反而垂得更低,步子也走得更慢。
然而,即使这样的慢行,她们还是赶上了最前面的队伍。旌旗招展,这样的山路中,前方居然堵着北国的军队。
漫山遍野的甲士,最前方一人,端坐马上,身着甲胄,锐利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卫思辰身上。
卫思辰像是有感应似的,回望过去,就看到穿着战甲,唇角噙着一抹浅笑的莫淮笑。
“姐姐,对不住!”银儿愧疚地低声道,下一刻,一把匕首,逼在卫思辰白嫩的脖子上。
卫思辰被莫淮笑身上的战甲反射出来的光芒晃花了眼,直到脖子上一凉,才回过神,苍凉一笑,短短时日,她竟几次被人用刀逼在颈间。
“庄主好大的威风!”虹姑抬起头,仰望着前方犹如天神的戎装将军,“我一个寡居妇人出山,竟然能迎上这么大的排场,惭愧!”
“把她交出来!”莫淮笑的声音,宛如从九重地狱发出,带着彻骨的寒冷,那嗜血的眼眸,扫过之处,众人莫不低头,不敢去看。
“莫淮笑,你让开一条路,并且保证,让我们平安走出北国,我现在就将她交还给你,如何?”
师兄接过银儿手中的匕首,“她身上的毒,我有解药,并且是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一份解药,只要你让开一条路,一出北国,我就让人将解药奉上!如何?”
师兄连问了两个如何,却石沉大海,莫淮笑一动不动,冰冷的眼眸,徐徐扫过那装载着圣女教数代积蓄的箱子。
卫思辰浑身一颤,猛地转过头去,那匕首锋利无比,立即在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卫思辰却感觉不到痛,只是将喷火的眼眸,死死地,盯住身旁的男子。
“师兄!你当年说过,就算你负尽天下,也绝不负我!这些话,就只是随口说说么?”
卫思辰想起年少时,在福王府的后山青梅煮酒,少年略显稚嫩的脸上,浮起一抹羞涩的笑容,对着苍茫天空,那掷地有声的承诺。
他说她非良配时,他再一次重复了一遍诺言,负尽天下人,绝不负她!
那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和煦温暖,他说,她永远是他的小师妹,那些情爱什么的都是假的,唯有她是他的小师妹,一辈子也不会改变。
“辰儿,就算是如今,我依旧会说那样的话,委屈你了!”
“怪只怪他太强势,我以为云翳山庄的人都派去追捕那日攻击山庄之人去了,不曾想,他还有这一手,果然是在北国呼风唤雨之人啊,军队都可以随便调用!”师兄紧紧握着手中的匕首,有些怕看卫思辰那双清冷的眼睛,“你放心,他不会不管你的!”
“住口,从今以后,请不要脏了我的名字!”
卫思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心中冰凉一片,他潜进山庄,掳走自己,居然是为了这一刻!
云翳山庄和圣女教毗邻而居,说不定,早就想染指这笔富可敌国的财富!而她聪明过人的师兄,将注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卫思辰冷笑着,恶狠狠道,“你觉得这样子有用么?他和你一样,野心勃勃,宁愿负尽天下人,决不让天下人相负,岂会为一个我,丢弃唾手可得的财富!”
卫思辰泪如雨下,远处莫淮笑的目光如影随形,却冰冷刺骨。
天衣一路上跟虹姑走在一起,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得变了脸色。
“我以为,她是你们的人!”天衣嘲讽道,面有不虞。
“教中之事,还望护法不要插手!”虹姑上前两步,将师兄和天衣隔开,劝道,“这次顺利出山,我教一定不会亏待贵阁,你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伤害这位姑娘的!”
“笑话,当年的翩跹公主何等磊落,阁主正是仰慕翩跹公主的风采,才派我等前来相助。她那样风姿卓然的人物,绝不屑做这等猥琐之事,怎么她的后人,如此不堪?”
虹姑一时难堪的低下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天衣形如鬼魅,凌空而起,一根银鞭,化出漫天银光,向着师兄笼罩下来。
“想不到堂堂圣女教,竟然做出这等恶心事!我散雪阁生平最恨三种事,头一种,便是你们这种欺凌弱小,草菅人命!”天衣厉声道,仰天一声长啸,附近散雪阁子弟的目光,便齐齐往这边望过来。
师兄抱起卫思辰,腾出一只手去化解天衣凌厉的攻势,那鞭影如影随形,好似长了眼睛一般,专往师兄的脸上招呼,师兄渐渐地应付起来有几分吃力,却偏偏不肯放开怀中累赘的卫思辰。
旁边的虹姑一看师兄被攻击,立即舞动手中长笛,跃入战团。圣女教人擅长使毒,天衣连声冷笑,竟然无视那些毒药,愈战愈猛!虹姑束手无策,招式逐渐凌乱,被天衣觑了一个破绽,一鞭打倒在地。
“银儿,还愣着做什么,快来帮忙!”虹姑跌在地上,朝着还呆愣着不动的银儿催促道。
银儿看了看被师兄制住的卫思辰,那双清冷美丽的眼眸,似乎看着场中的变故,又好像什么都没看,空洞洞的,让人心疼。
她心中充满了对卫思辰的愧疚,此时恨不得天衣打倒众人,救了卫思辰去,便对虹姑的呼叫声置若罔闻,迟迟不肯动手。
“死丫头!”虹姑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银儿被母亲逼迫着,笛子划出一道红光,向着天衣胸口逼去。
“今日这趟,就当我们散雪阁从来没有来过!”
天衣却突然收了鞭子,身形若燕,飘过高坐马上的莫淮笑身边上,还伸手,友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