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海霞淅淅瀝瀝的哭了一陣,見李睿不說話了,也就不哭了,道:“我怎麽辦?”李睿奇道:“你什麽怎麽辦啊?”莊海霞說:“我害死了他們倆,我該怎麽辦?”李睿心裏暗罵了一句靠,道:“大小姐,你怎麽就轉不過彎來呢?”莊海霞說:“我能為他倆做點什麽?”李睿知道她想贖罪,想了想,道:“以你的記者身份,把這件事公諸天下自然是最好的。不過,這很可能會給我們青陽抹黑,站在我的角度上,我不希望你那麽做。”莊海霞說:“好,那我就不做。”
李睿心裏納罕不已,這丫頭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乖了,這是她嗎?道:“除此之外,你還能為他們做什麽?”莊海霞說:“他們肯定都有孩子吧,要不,我資助他們的孩子上學?”李睿說:“他倆跟孟三金攪和在一塊,那肯定不是正直的官員,說是貪官一點不為過。貪官家裏有的是錢,不需要你資助。”莊海霞說:“他們家裏有錢是他們的,我資助是我的一份心意。你別攔著我,我就要這麽幹。”李睿說:“你工資多少啊?你資助得過來嗎?”莊海霞有些好笑,說:“你打聽我工資幹嗎呀?我打聽你的了嗎?”
李睿說:“那好吧,隨便你。”莊海霞問:“既然提到工資了,我多嘴問你一句,你多少啊?”李睿說:“剛提不久的正科,一個月兩千五多點。是不是很少啊?你這個央視大記者可別笑話我。”莊海霞嗤道:“誰不知道你們公務員的工資與實際收入是兩碼事,工資是一套,灰色收入是另外一套,我才不敢笑話你呢。再說了,我一個月也才四千多一點,憑什麽笑話你啊?”李睿驚奇地說:“怎麽才這麽點?怎麽可能呢?你確認你是在央視?”莊海霞說:“我剛進台裏沒幾天呢。”
兩人又閑聊幾句,等莊海霞心境好了之後,李睿就借故掛掉了電話。跟這位任性蠻橫的大小姐聊了這麽一會兒,心情還是很輕鬆的,想到她能為陳東華與海富民兩人哭泣,足以證明這是一個淳真良善、有良心的女子,又想到她想資助兩位死者的孩子讀書,又能證明她人情味厚,給她總結了這麽多的優點,很自然就改變了對她的印象,心裏也不再厭煩她,反而有點同情她憐惜她。
長歎了口氣,繼續撥打電話,這次通話的對象是準老婆呂青曼。
此時,在省城呂青曼的家裏,她正在待客。沙發上端坐一個年輕男子,個頭比李睿要稍微矮那麽一些,但在男人裏麵也已經算是高個子了,年紀與李睿差不太多,穿著得體,發型時尚,臉上帶著一副銀絲眼鏡,顯得文質彬彬,臉上帶著人畜無害的微笑,猛一看是個很有味道的男人。
這男子優雅的喝了口茶水,愛慕的看著呂青曼,道:“你說的情況,我並不介意。青曼,隻要你一天沒結婚,我就一天有追求你的權力。我不會放棄的。”呂青曼跟他也不好撕破臉皮,冷淡地說:“你是不介意,可是我介意,我男朋友也介意,你不要再纏著我了好不好?”
話音剛落,她的手機就響了,摸出來一看,正是李睿打來的,好像找到了主心骨,道:“你看,我男朋友又給我打來電話了,他每天晚上不管多忙都給我來電話,我跟他感情很好的。你真沒有機會的。”那男子也不生氣,微微一笑,站起身道:“既然你男朋友來電話了,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先走了,改天再聊。晚安。”說完對她點頭示意,轉身往門口走去。
呂青曼心說,這家夥每次都表現得這麽優雅大度,不知道是故意裝出來的,還是他本來就是這種修養,唉,連恨他的機會都不給我留,真是拿他沒辦法,不敢多想,先接聽了電話,故意趁那男子開門未出的時候,用嗲嗲的語氣喊道:“老公,你下班啦……”
那男子聽到她的嗲音,還是不生氣,臉上笑意更濃了,直到走出門,把門關死,這才臉色陰沉下來,暗裏冷笑,心道:“呂青曼啊呂青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新交的男朋友是青陽市委辦公廳的一個小秘書,伺候市委書記的,可那又如何?不過是人家腳下搖頭晃尾的一條狗,給你這位省長千金提鞋子都不配,又怎配做你老公呢?至於跟我張子豪相比,不論家世門庭,還是個人學識素質,他都差得遠呢。跟他競爭,我都覺得丟臉。慢慢來吧,不著急,呂青曼,我要你眼睜睜看著,我怎麽把你這位老公踩下去,嘿嘿,哈哈哈。”
屋裏的呂青曼正在跟李睿閑聊,有心告訴他張子豪纏著自己的事情,又怕他多思多想,給他帶來精神心理上麵的負擔與壓力,就忍住了沒說,隻跟他說一些有趣的事情。
兩人聊了一會兒,等李睿打車上路後,就掛了電話。
此時,李睿發現,手機裏多了一條短信息,是石光明發來的,他問:“令妹的事已經打過招呼,何時帶她出來見個麵,安排下入職手續?”
李睿就直接給他打去電話。石光明在電話裏詳細說道:“我跟新台長打過招呼了,對方願意接收,等她到職後,再按她實際的工作能力與強項,給她安排一個好崗位。你什麽時候帶她出來,咱們一起見個麵,也讓她認識一下新領導,再說說入職程序。”李睿喜道:“這事可是要謝謝老哥哥,真是夠朋友,我馬上就聯係她,看看她什麽時候有時間。”
兩人說了幾句客氣話,也就沒什麽可聊的了,就把電話掛了。
李睿不敢耽擱,又急匆匆給林雅麗打去電話,在電話裏把情況跟她說了。林雅麗說:“這事你幫著拿主意就行了,我妹什麽時候都有空。”李睿考慮了一下,道:“這馬上也就十一長假了,估計就算現在辦好入職,也得等十月八號以後上班去了。我最近幾天也忙,要不就往後拖拖吧,看看十一假期裏麵的後幾天,我有沒有時間。”林雅麗笑道:“你怎麽說怎麽是,我們姐倆全聽你的。”
這話就透著親熱了,李睿聽了很欣慰,就在此時,彼端響起李明的聲音:“是我兄弟?”林雅麗道:“是啊,我不是跟你說了嘛,托他給我妹調動工作,他這是給安排好了。”李明笑道:“是嗎,我跟他說兩句。”
聽到李明的聲音,李睿多少有些羞愧,連句“哥哥”都叫不出口。
李明笑道:“老弟,這件事還要麻煩你,哥哥我真是慚愧啊。唉,沒辦法,在市裏混得不像樣,硬是沒有門路,你可別笑話我。”李睿說:“自己兄弟,說這種話幹什麽?嫂子的妹子,不就是我妹子,那是一家人。”李明道:“嗯,改天讓我小姨子或者你嫂子,看看誰請你一頓。”李睿道:“這可是越來越見外,剛托我辦了事就請我吃飯,不是把我當外人了?”
這時李明那裏又傳來人語聲,過了一會兒,李明說:“老弟,我姐夫在家裏做客,劉國誌,市安監局那個,一起吃過飯的,你還記得吧?”李睿對劉國誌印象還算深刻,知道那是位發死人財的大哥,笑道:“記得,怎麽不記得,鄭曉楠不是說,他是發死人財的嗎?嗬嗬。”李明笑道:“記得就好,他聽說你打來電話,想問你點事情,你跟他聊聊?”李睿道:“好,你把電話給他吧。”心裏卻是納悶,不知道劉國誌有什麽要跟自己聊的,忽的心念一動,他是市安監局的人,還是個中層領導,難不成,他要問的事情跟黑窯溝煤礦有關?
劉國誌爽朗的笑道:“李老弟,剛下班嗎?”李睿陪笑道:“嗯,剛剛得空,不知道李哥你要問什麽?”劉國誌本來還想跟他寒暄兩句,見他直奔主題,也不好多說什麽,就說:“我剛聽說,今天上午隰縣安監局長海富民跳樓死了,這事是不是跟市裏調查黑窯溝煤礦當年那次礦難有關係啊?”在海富民死因沒有查清之前,李睿也不敢胡亂斷言,就含糊說道:“我當著李哥你也就不隱瞞了,但我也不敢把話說死,我隻能說,有極大可能跟那件事有關係。”
劉國誌聽完這句,就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當中。
李睿試探著問道:“李哥,你在市安監局工作,又是領導,跟海富民打過交道嗎?”劉國誌嗯了一聲。李睿說:“那你對黑窯溝煤礦熟悉嗎?聽說過當年那起礦難嗎?”劉國誌說:“實不相瞞啊老弟,我曾經去過黑窯溝煤礦,但不是過去清理礦難事故,而是受邀去那裏玩。對煤礦有些了解,但我更熟悉的,是煤礦老板李強偉。”李睿聽得心中一動,道:“李哥,李強偉與黑窯溝煤礦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劉國誌說:“那就要看老弟你想知道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