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時,金蕊視線中一道冷光閃過,嚇了一跳,轉到老板李婧臉上,果見她臉色不愉,雖已經不再看著自己,卻已經表明了不滿的態度,心下暗暗叫苦,心說老板你可別怪我不會來事,實在是我師傅太氣人,把活計都搶走了,他搶了我當然就不能趁機表現啦,難不成還去他手裏把茶壺搶過來?心中卻也明白,她之所以瞪了自己一眼,固然是埋怨自己不會來事不會表現,也是自覺因此事在杜民生麵前稍遜一籌丟了人。可是,不是自己不想表現啊,實在是沒有那個機會。想到這,恨恨的看向師傅李睿,咬牙切齒的隻想咬他一口了。
李睿繞過去,先給秘書長大人麵前茶杯裏倒了水,又走到李婧座位旁給她倒水,看著這個美豔成熟的女副市長,很難不想起那天夜裏自己扶她回家的場景,想到她主動獻吻的那一幕,忍不住有些意動,差點起了反應,唯恐當眾出醜,忙收斂心神,小心的給她倒上茶水。
李婧側頭看了他一眼,也沒說什麽,等他走後,又看了杜民生一眼,心中非常納悶,這位秘書長為什麽不帶自己的秘書出來,偏帶了這個家夥出來?難道已經知道他跟自己的過往,這是特意給自己添堵來了?可也不對啊,自己跟秘書長往日無仇近日無冤,他絕對不會沒來由的針對自己,更是沒可能知道這個家夥跟自己的過往啊……這個家夥跟自己那天夜裏的事,除了當事二人知道,就隻有天知地知了,外人絕對沒可能知道。唉,真是想不通,這裏麵到底有什麽古怪。
她越想越是納悶,越納悶卻又越想不出其中道理,不由得非常煩躁,等李睿坐回去後,下意識看了他一眼。正好李睿也抬起頭來看過去。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匯,李婧看到他朗星一般閃亮的眸子,也不知道為什麽,身子忽然就打了個寒戰,忙垂下眼皮,隻嚇得小心肝撲通撲通的亂跳不已,臉皮發熱,身子發軟,心裏憤懣之極。
李睿自然不知道她內心的念頭,隻是看她躲開自己的目光,就知道她有幾分心虛,心下暗自好笑,餘光忽然瞥見有人看著自己,隨意轉眼看去,是張鳴芳瞧著自己,便對她禮貌的一笑。
張鳴芳對他報以一笑,心裏卻在尋思,怎麽跟他搭上線。
酒席進行得比較平淡,甚至稍嫌冷淡,因為在場最高領導杜民生本身不是多話的人,表情又常保持肅穆,別人也就不好多說多笑了。李婧跟別人也沒什麽共同話題,大部分時間都在默默的吃喝。李睿與金蕊身份較為低下,領導不開口,自然就不好說話。所以整場酒席,除了張鳴芳偶爾勸茶讓菜的時候說說話之外,大部分時間都很安靜。
酒席結束後,張鳴芳送別兩位市領導,等兩位領導上車後,又跟李睿握手道別,笑著低聲說道:“李處以後要多關照小女子啊。”李睿啞然失笑,心說我關照你?我拿什麽關照你?我老板關照你還差不多。當然心裏也明白,她就是這個意思,想讓自己多在老板跟前說說她的好話,讓她進步更快更多,道:“張局您實在太客氣了,讓我關照您,不是折煞我嗎?我有心無力啊。不過,有合適的機會,我會幫您美言幾句的。”
青陽市文物局,是青陽市政府的直屬機構,正處級單位,張鳴芳這個局長就是正處級的領導。理論上說,她再想進步,就隻能做副廳局級幹部,要麽是副廳級巡視員,要麽直接副廳級領導崗位,而這顯然是市領導解決不了的,必須要省委領導發話才行。既然如此,她為什麽還要李睿實際上是李睿身後的宋朝陽關照她呢?
原因很簡單,卻要慢慢解釋。
正處級的幹部雖然級別都一樣,但是正處級的機關單位卻分了三六九等。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市委政研室與市財政局都是正處級單位,但兩個單位有的比嗎?財政局那是市裏管錢袋子的,乃是市政府最為倚重的部門之一,市裏大大小小的機關單位也都要看它的眼色行事,不說別的款項,隻說工資,要是該發的時候它出個幺蛾子拖上幾天或者幹脆不發,就足夠所有單位喝一壺的了。而市委政研室呢,狗屁權力沒有,整天除了研究工作就是研究工作,啥能力沒有,它怎麽跟財政局比?恐怕連財政局下邊的一個科室都比不上。
一般情況下,市裏最炙手可熱也是最有權力同時也就等同於最有油水的部門,會是公安局、財政局、電力局、稅務局、交通局等。這些部門在正處級的市直機關裏是排名前列的,好比說是高富帥。另有一些,譬如發改委、工商局(已經沒落)、水利局、林業局等等,權力就小多了,油水自然也就少多了,算是中流檔次;最後一些單位,就是排名最靠後的了,也就是傳說中的冷衙門,就像市委政研室、編製辦、文明辦、文物局這類。為什麽會淪落為冷衙門,理由很簡單,手中無權。
當然了,也有特殊的時候。比如國家首都北京的文物局,那可是富得流油的單位之一。為什麽呢?因為北京文物古跡眾多,旅遊市場成熟且發達,光是文物局下屬的事業單位就不知道有多少,這些事業單位都在收門票,錢能少掙麽?小河滿了大河自然就會滿。不過,這種例子很少見,畢竟不是每座城市都有北京的資源。
話題有點扯遠了,回過頭來說張鳴芳,她並非想升到副廳級,隻是想從文物局這個冷衙門換到一個福利較好的單位當領導。雖然級別不會發生變化,但手中掌握了權力,也就等於是實際升職了。為此,她不惜自降身價,對李睿自稱“小女子”。恐怕,這種自稱,就算是她麵對市委書記宋朝陽的時候,也不會這麽說的吧。
張鳴芳見李睿爽快答應下來,既欣喜又忐忑,因為兩人畢竟交淺言深,他就算答應下來也未必真心實意的幫自己,再說了,自己在他老板宋朝陽那裏一點印象都沒有,就算他幫自己美言兩句,他老板又會看重自己嗎?不行啊,還得盡快在他老板那裏留下印象,想了想,道:“不知道宋書記最近忙不忙,我想等他有空的時候,去他那裏匯報下工作,不知道李處能否幫忙運作運作?”
宋朝陽身為市委書記,總攬全局,理論上,市內副處級以上幹部都歸他管,所以張鳴芳提出找他匯報工作,一點都不出格。
李睿倒是有權給她安排麵見宋朝陽的機會,對她來說難於上青天的事情,對他而言,不過是趁老板有空的時候順嘴說一句就行了,便爽快的答應下來。
張鳴芳見他樂意幫忙,更是高興得不行,心想這回可是撈著了,不僅憑白得到麵見市委書記的機會,還能趁機結交他這個市委紅人,可謂是一石二鳥啊,陪笑著送他上車,又目送他們的車遠去,原地又想,這小兄弟這麽夠意思,自己也不能不會做人,改天得給他表示表示,讓他知道自己是個可以結交的好朋友。
回到市委後,李睿主動跟宋朝陽講了上午陪杜民生調研的過程。
宋朝陽笑著問道:“這趟跟秘書長出去,學到了什麽?”李睿感慨地說:“學到了很多啊。秘書長言傳身教,教我如何做好一個秘書,教我如何多思多想多學習多進步,我受益匪淺。”宋朝陽點頭道:“我就猜到,秘書長特意帶你出去調研,就是給你開小灶去了,果不其然。秘書長真是用心良苦啊,嗬嗬。”李睿知道宋朝陽這話的意思,他一定明白,杜民生是站在自己未來舅舅的角度提攜自己的,道:“其實不隻是秘書長提攜我關照我,老板您平時也不少點撥我呢。我跟了您這幾個月,感覺以往六年官場生涯都是白過了。”
宋朝陽苦笑著搖頭,道:“又來了,又來了,你這個小睿啊,最近怎麽時不時的拍馬屁呢?這可不好。”李睿認真地說:“我沒有拍馬屁,說的是真心話,您看我自己都沒笑就知道了。我確實跟您那學了不少東西呢。”宋朝陽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似乎已經失去了再說話的興趣。李睿趁機說道:“對了老板,市文物局的張鳴芳局長想等您不忙的時候過來匯報下工作,您看?”宋朝陽眉頭一挑,道:“他要找我匯報工作?這事怎麽說起來的?”李睿道:“之前一直都沒說過,等吃完飯的時候她才說的。”宋朝陽問道:“他為人看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