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剛說著話,將手機拿了出來,又委屈的道:“我真不知道這謠言是從哪傳出來的,我居然給韓水打過電話?這怎麽可能嗎?我都不認識他,也沒他的手機號,怎麽給他打電話?書記您千萬給我做主啊。”
宋朝陽見他抵賴,也不生惱,和他確認道:“真的沒打過?”
季剛連連點頭:“真沒打過,我發誓!”
於和平皺眉道:“書記,你一個勁的針對季剛幹什麽?你如果對我有意見,可以當麵和我提。我給季剛作證,他從來沒給韓水打過任何一個電話。”
宋朝陽大度的笑了笑,道:“好,市長,你給季剛作保,是吧?”
於和平看到他的笑容充滿自信,一時間有些猶疑,又想到他下午再次提起這事,還叫來這麽多市裏大員旁聽,透著反常,難道說,他已經找到證據了?可是不對啊,韓水手機上的來電記錄已經讓季剛找人刪掉了,不會再留下任何證據的,又難道是姓宋的從王鋼那找到了什麽證據?可還是不對啊,自己已經讓魏海派人給王鋼帶了口信,該說的再說,不該說的別說,王鋼是不可能出賣季剛的呀,這麽一想,心中篤定下來,道:“是,我給季剛作保,有問題嗎?”
宋朝陽搖頭道:“沒問題,但我想問一句,如果季剛給韓水打過電話,那市長你怎麽說?”
於和平暗吸一口涼氣,犯了陣猶豫,道:“那我有什麽可說的,我對季剛可是充分信任的,但他如果對我隱瞞了什麽,我也不會知道啊。我隻能說,如果他真給韓水打過電話,那我就是被他蒙蔽了。”
季剛見老板已經有拋棄自己的意思了,臉色遽變,求懇而又哀憐的看向他,活像一條垂死的獵狗在看著自己的主人懇求救命。
宋朝陽鼻間輕嗤,道:“市長,你這麽說可不對,既然要為季剛作保,那就要有所擔當才行,一句“被他蒙蔽了”,可沒有任何意義。”
於和平當著眾人麵被他逼宮,又氣又羞,偏又無可奈何,耐著性子道:“那你說我該怎麽作保?”
宋朝陽笑了笑,道:“我看你還是不要給他作保了,免得真相曝出後尷尬。”說完再不理他,轉向季剛,道:“季剛,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給我老實回答,給沒給韓水打過電話?”
季剛當著這麽多市領導的麵,被他質問內心最發虛的勾當,已經是嚇得冷汗涔涔、心驚膽戰,偏偏臉上還要做出淡然自若的模樣,別提多難受了,恨不能轉身跑出這裏,否則就要被這裏的巨大壓力壓垮了,聞言硬著頭皮道:“沒有,就是沒有。”
宋朝陽道:“好,報你的手機號碼,大聲念出來,給所有的領導聽清楚!念三遍!”
季剛艱難的咽下口唾沫,一個數字一個數字的念了手機號出來,一遍念完又繼續重複。
“噠!”
一聲輕響過後,兩張打印紙摔在了於和平麵前的茶幾上。
宋朝陽將罪證甩給於和平後,冷然說道:“市長,請看清楚,看完後再傳給其他幾位看看,這又作何解釋?”
於和平拿起那兩張打印紙,挨張看過,隻驚得目瞪口呆,半響抬頭,不敢相信的看向季剛。
季剛正納悶紙上是什麽內容,看到他的表情神色,雖然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卻也暗覺不妙,兩腿竟然無意識的顫抖起來。
於和平看過後,將證據轉送到了肖大偉手裏。
肖大偉看過後點頭道:“不錯,和季剛剛才報出的手機號一模一樣。”說完傳給魏海。
那兩張打印紙在眾人手裏傳了一圈後,最終落在季剛手上。
季剛不看則已,看後嚇得下巴差點沒跌落下去,無論如何不敢相信,移動公司的後台數據庫裏居然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記錄,不過不是留在通話記錄裏的,而是留在了短信箱裏,心中又恨又悔,恨李海濤找的人沒檢查完全,忘了刪掉短信箱裏的短信提醒;悔自己考慮得不夠周全,竟然留了這麽大的破綻在外麵,心知自己此番算是完了,連老板於和平也救不了自己,悲從心來,眼圈看著就紅了。
“季剛,你還要抵賴麽?”
這話卻不是宋朝陽問的,而是周元鬆問的。
宋朝陽到底是市委書記,不可能總是針對季剛這麽一個小人物喋喋不休的訊問下去,真那樣幹的話,雖然最終可以幹掉季剛,但他這個市委書記麵上也無光。是以周元鬆及時冒頭,代替宋朝陽的職責,完成下半場的訊問工作。
季剛不死心的搖頭道:“周局長,書記,我沒抵賴,我是真沒給韓水打過電話,至於這些記錄,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麽生出來的,反正我是沒打過電話,你們看我手機電話簿裏根本沒有韓水的手機號啊,可能是別人拿我手機打的……”
話音剛落,李睿私人手機響了,他開門走到外間,拿出手機一看,見是紀飛打過來的,忙接聽了。
“小睿啊,真讓你說著了,我們市局內還真有內鬼,還不隻一個呢,我已經把刪除來電記錄那個內鬼給抓出來了,另外那個內鬼,等我匯報給局長再說。不過你放心,他們一個都跑不掉!”
李睿又驚又喜,小聲道:“是嗎,快告訴我,那個內鬼是誰。現在書記正訊問市府一個內鬼呢,那個內鬼百口抵賴,死不認賬,還得借助你那個內鬼的口供,才能揭穿他的真麵目啊。”
紀飛道:“是嗎,怎麽那麽多內鬼啊。我抓到的內鬼,是我們市局物證室的主任張秋。通過物證室的監控錄像顯示,昨天半夜,所有人都下班後,他又回了物證室一趟,行跡十分可疑。我找到他,問他那趟回去是幹什麽來著,他倒是做出了個合理的解答,但明顯有些緊張。我又問他,韓水手機上的來電記錄是不是他刪掉的,他變得越發緊張,滿口否認。我一看就知道他心裏有鬼,就給他曉明厲害,連蒙帶騙帶嚇唬的,最終從他嘴裏掏出了實情,原來啊,昨天半夜,刑警支隊副支隊長李海濤找到他,說讓他幫忙刪掉一條記錄……”
李睿掛掉電話後已是滿麵喜色,快步回到裏間,問季剛道:“季主任,還不肯老實交代嗎?”
季剛忿忿地看著他,道:“李處,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沒幹過的事情,憑什麽要我承認?你這是要屈打成招嗎?”
李睿也不急逼問他,問周元鬆道:“周局長,請問,如果公職人員向犯罪分子通風報信,會怎麽處理?”
周元鬆回答道:“刑法與警察法裏都有規定,如果警務人員向犯罪嫌疑人通風報信的,算是嚴重瀆職,應給予行政處分;構成犯罪的,要接受法律的製裁。如果是警務人員之外的公務人員有這種行為,要看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幹擾、破壞抓捕行動、導致犯罪分子逃脫的,肯定要追究其刑事責任。”
季剛聽到這有些激動,張口就要辯駁,忽然想到什麽,又閉上了嘴巴。
李睿正盯著他,留意到他的表情變化,微微一笑,道:“季主任,你剛才是不是想說,韓水可沒跑掉,你也就不用承擔刑事責任了,是吧?”
季剛臉紅脖子粗的道:“你少汙蔑我,我可沒想那麽說。”
李睿收起笑容,環顧眾人,道:“各位領導,周局長,我剛從市局紀局長那裏得到一個重要情況,昨天半夜,有人找到刑警支隊副支隊長李海濤,讓他幫忙找人,想辦法刪掉韓水手機上關於那個人的來電記錄。李海濤就找到了物證室主任張秋,許諾事成後給他十萬塊好處費。張秋答應下來,當即回到物證室,刪掉了那條來電記錄,但百密一疏,他忘了刪掉短信箱裏的來電提醒的短信留言……”
季剛聽到這,兩腿已然抖若篩糠,麵如土色,似乎隨時都能癱倒在地。
於和平臉色也很難看,好在他進屋後就一直保持著這個樣子,倒也不怕別人看出什麽來。
李睿續道:“那條短信留言,就是各位領導剛才看到的那張打印紙上的內容。張秋現在已經認罪,向紀局長坦白了違法行為。不過紀局長隻抓了張秋這一個內鬼,暫時未抓李海濤。季主任,你覺得,還需要李海濤的口供嗎?”
季剛嚇得肝膽俱裂,再也無力站在地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向幾位市領導磕頭大哭:“書記,我錯了,我認錯,我後悔萬分,求你們再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我以後再也不這麽幹了,真的,我發誓……我錯了,我不該給韓水打電話,我不該抵賴……啪!”卻是說著說著開始抽自己嘴巴。
眾人誰都沒想到他會玩這麽一手,都有些驚愕,但沒人被他的自殘行為所打動,都是冷眼看著他。
於和平忽然站起身來,繞出茶幾,抬腿就是一腳,狠狠踹在季剛肩頭。季剛順勢仰麵坐倒在地,哇哇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