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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多,路上行人稀稀落落的,许厌骑着单车,用最快的时间骑到“荷桌”,他平时兼职的地方。

“荷桌”里面灯火通明,热闹不已,但外面路行人稀少,零星的那几个中并没有他要找的人。

见许厌过来,正倚在电线杆子上吸烟的人站直,两口把剩下的烟吸完,顺手把烟头掐灭,问道:“你今天不是休息吗?”

“有事。”许厌回应的同时扫过四周寻找那个身影。

猛地,他视线一顿,盯着前面一百多米处那个刚转进去拐角的人影,目光一闪。

“怎么了?”吸烟的人也扭头顺着许厌的目光往前看,和平时一样,没什么的特别的。

许厌依旧看着那个拐角,回道:“先走了。”

说着脚下使力,似乎连周边的风都被带了起来。

吸烟的人心中很是惊奇,真是少见,还能看见他这么风风火火的模样。

他把烟头扔进垃圾桶里,又掏出烟盒点了一根,吐烟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那辆单车已经拐进了前面的那条巷子。

巷子并不远,不到一百米,许厌拐进去的时候那个背影还在,她低着头,戴着耳机,耳机线随着她的步伐一摆一摆,在身后路灯的照耀下就像是连接现实和梦境的通道。

许厌的速度慢了下来,直至停止,等那个身影走到巷子尽头左拐后,单车的轮子才慢慢动了起来。

就这样,一路上,隔着几十米远的距离,走走停停,许厌把人送到的小区门口。

把车停在那棵老杨树后面,见人安安全全进去了,许厌才收回视线,从外套兜里掏出盒烟,抽出了一根。

“啪嗒。”

许厌其实很少吸烟,偶尔的一两根也大多是在他烦躁、厌倦生活的时候。

烟不能麻痹他的神经,但能暂时让他放空一会儿。

吸完一支烟又停了许久,许厌才骑车回家。

家里落针可闻,安静的像是无人居住,许厌并没有开灯,在黑暗中他熟练地走进那间小屋子,在关门的同时开了灯,白炽灯的亮光充斥着这件逼仄的小屋。

开灯的那瞬间,竟还显得有些刺眼。

许厌坐在书桌前的凳子上,背往后面一靠,视线定在桌角的那瓶酸奶上。

他眼神深邃,就是在白炽灯光下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良久,许厌才慢慢收回视线,抽出一套理综卷子,开始低头写。

选择理科,就是因为那些繁琐的公式都能让他静下来。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直到眼睛有些酸涩,许厌才放下了笔。

他靠着椅背,垂眸看着桌上散着的那些卷子,看着上面的公式,桌下的拇指食指捻了下,控制住了拿烟盒的动作。

第二日,白啄没等闹钟响就醒了过来,刚五点,天还没亮。

白啄睡了不足六个小时,但她没了睡意,起身坐到了书桌前。

书桌上摊着语文课本,最上面那张纸正是她昨晚默写的那篇诗经《郑风.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归。青青子佩,悠......

白啄视线一顿,突然想起那只小狐狸挂坠,那是当时她唯一拥有属于许厌的东西。

白啄喜欢许厌,也喜欢许厌亲手做的小狐狸。

那是许厌亲手做的,只不过不是送给她的,得到的名不正言不顺。

但是白啄却从没想过要还回去,甚至还明目张胆地挂在包上,就是去那家便利店时也完全没有遮掩,明晃晃的,就在许厌眼皮子底下晃。

许厌是什么反应来着?

白啄努力回想,许厌当时也只是看了眼就收回视线,仿佛那不是他的一样。

白啄笑了下,她有时脸皮是真的厚,对自那种行为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没追过人,许厌又是个油盐不进的,白啄没有办法,只能天天背着那个挂着小狐狸的包去他眼底下溜达,想要用这种方法告诉许厌:你看,很适合是不是。

当时的白啄无端自信,觉得总有一天许厌会站在她面前说:小狐狸很适合你,我也很适合。

可是她并没有等到。

白啄抿了抿嘴,抬手,把书上的那张纸拿起来,拉开旁边的抽屉,放了进去。

她昨晚没见到许厌,走到“荷桌”后,怕打扰他,白啄就站门口等着。

白啄看着“荷桌”的门开开合合,看着人进进出出,每一次都在那开门关门的那几秒中努力往里面看,期待能看到那个人。

她等啊等,正准备抬脚进去的时候,见里面走出个人,二十岁多岁,看着和郑旗差不多大,歪着头夹着电话,走到马路边的路灯下停住,给人说话的时候顺便抽出跟烟点燃。

白啄站在离他左手边的几米远的地方听他说:“没来,厌哥今天休息。”

白啄心头一跳,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许厌。

旁边并没有遮挡物,他吸烟活动肩膀的时候看见了白啄,只是并没有在意,一手拿手机一手夹烟,不知听到了什么,笑了声道:“求您行行好,他都半个月没睡个好觉了,正长身体的时候。”

白啄不明显的向右边移了两步,又听见他接着说:“嘿,十七八岁的年纪,您说长不长......”

十七八岁的年纪。

白啄垂眸,把心中那点情绪压了下去。

吸烟的人还在说:“您来啊,我陪着您练,我技术也挺好......”

他再说什么,白啄就没再听。

白啄往租房子的地方走去,因为不熟,像来时一样,她打开地图看了眼小区位置,离得不近,要半小时左右。

不想光听僵硬的导航声,白啄顺手把兜里的耳机拿出来放了篇英语听力。

白啄呼了口气,想要把昨晚就萦绕在心间那股不知名的情绪吹散,可是没有用,她胸口还是像压着快石头,闷得很。

这种情绪一直到进了班还没消散。

“同桌,数学借我参考下!”肖茹斐性格开朗,坐得又近,现在已经熟悉得差不多,见白啄坐下,就眼巴巴地看着她。

周围的也下意识竖起耳朵,想听白啄是什么反应。

肖茹斐对白啄眨巴眨巴眼睛,极力扮可怜,和温言想抄作业时一模一样,白啄笑了下,把周末留的数学卷子拿出来递给她,说:“不会的可以问我。”

肖茹斐闻言也不管卷子了,先双手对白啄比了个心,表情夸张道:“感动哭了!”

她太过夸张,白啄弯了弯眼睛,连悄默默听的后桌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肖茹斐并不在意那些笑声,连忙去“借鉴”白啄的数学卷子。

现在离预备铃响还有七八分钟,白啄桌下的手握拳,拇指在食指指节处摩擦了几下。

白啄有些紧张,但她并不是退缩的人,深呼吸了下,松开拳,站起了身。

今天白啄第一次真正踏上二楼的楼梯。

高二()班在白啄班级对面二楼。

白啄走上二楼,一步步离视线之处的那个班级越来越近。

越近,白啄的心跳得越快,连嘴角都不自觉地抿在一起。

就悄悄看一眼,装作不经意走过去再绕到另一侧的楼梯下楼,学校的设计可以让她完美地完成这件事。

走到一班前门时,白啄的步伐放得很慢,同时视线望进班内。

许厌那么特殊,只要他在班级里坐着,白啄就能一眼望到,就算前面有人挡着,就算他低着头只漏出一小部分。

白啄还是一眼就看到,一眼就认出来了。

白啄如果是雷达,那许厌就是她唯一要搜索的那个人。

白啄慢慢走过前门,经过窗户看到那个低头的人在她视线中越来越清晰,就是不抬头也没关系。

直到看见了人,从昨晚就一直萦绕在白啄胸口的那股子情绪才逐渐散去。

她走得太慢,班内有些注意白啄视线的学生很纳闷,顺着她的视线往后看,愣了下,再转回去看白啄,最后了然点点头。

白啄虽然转来的时间短,名气不小,只是没人深接触过。

但不包过段远,毕竟昨天晚上刚见过。

昨晚上他差点失眠,做了半天心里建设,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他们不认识,谁知道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段远捂着胸口,一口血闷在喉咙口,不上不下,妈呀,还真认识!

他俩要是不认识,他把自己头扭下来当球踢!

从白啄出现在前门,段远就低下了头,努力缩小存在感,那视线,就是在看大佬。

昨晚段远揣着秘密,谁都不敢说,现在可就摆在台面上了!

他想给人眼神交流下,可周泽风早不去晚不去非要这个时候去厕所!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段远恨铁不成钢,在心里连环骂了他几百句。

这瓜都放嘴边了,不吃是傻子,段远悄悄抬头,看能不能还有聪明蛋发现,还能对对暗号,私下里互相压压惊。

段远抬起了头,精准地看向在他心中要比周泽风聪明许多的郭帆同学,并且顺利地接上信号。

可郭帆挤眉弄眼地对他挑了挑眉。

段远:“......”

不是他们一贯狼狈为奸吃瓜时的表情。

你特么对我挑什么眉毛,吃瓜啊!瓜都塞嘴里了,快嚼啊!

段远正在疯狂给郭帆使眼色时,突然发现郭帆后桌也对他露出迷之笑容。

就在段远咬牙切齿想敲醒这俩废物时,发现注意到学霸的那几个人视线都在若有若无往他身上飘。

段远:“????”

你们都他妈的看我看什么?!

段远想给这些无知的吃瓜群众一些线索,准备顺着白啄视线告诉他们真正的主角在哪儿。

他视线刚转过去,段远脑子蒙了下,顿时明白,他碍事了!

学霸是在看他左后方的人!真不是在看他啊!!

段远心里咆哮,他不想当障碍物,只想把头埋在地底下。

还没等段远动作,白啄却好像认出来他,抬手向他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

段远:“……”

出于礼貌,他也只能摆摆手当做回应。

随即就听到些做作至极的咳嗽声。

段远:“……”

别咳了!

嗓子难受求求你们含俩喉片,我出钱!

段远咬着牙,动作僵硬地趴桌子上,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是无妄之灾啊!无妄之灾!!

好在就两扇窗户的距离,很短,就是蜗牛都该爬过去了。

学霸刚消失在视线之中,“呦~”他就听到了两三声压着的,带着调侃的声音。

其中有一声很明显是郭帆那个王八蛋的,呦呦呦!呦你大爷!

无冤无仇的,求求你们别害我了!!

段远想扭头看看大佬的表情,但是不敢。

毕竟任谁见自己那什么什么被人开玩笑都会生气,他觉得自己迟早被这群人害死!

段远欲哭无泪,趴桌子上,弱小、孤独、无助极了。

这时他突然听到了某个从厕所回来不孝子激动的声音:“诶!学霸!不是,白啄同学!”

“上周五我们还打过招呼,就在这儿!你还记得吗?!”

段远听着双眸含泪:周泽风,不亏是我好兄弟,爸爸永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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