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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白啄破天荒地起晚了,睁眼时已经七点过十分。
她的眼睛酸疼,浑身乏力,但还是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来不及吃点东西拎着书包就往楼下冲。
等跑出小区看到门外的人后她的步子又猛地顿住,下意识地想跑过去,一瞬间却又突然想起刚刚镜子中红肿的眼睛。
白啄步伐一顿,下一秒就迅速抬起手把眼睛蒙上。
“……”
看到她的动作许厌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抬步缓缓走到捂着脸想装乌龟的人面前。
白啄掩耳盗铃般从指缝中看面前的人,小声打招呼:“早上好。”
昨晚痛哭的弊端到今天早上更加明显,她的嗓音还是比平时要哑很多,甚至比昨晚还要严重,。
听到自己的声音,她又迅速地分出了一只手捂着嘴,实力演示了不可看、不可说。
这时昨晚的思绪回笼了些,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给许厌打电话的模样突然映入脑海。
白啄:“……”
太丢人了!
她有些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更不想见人了。
正当白啄正在为昨晚的行为懊悔时,突然感觉到头顶一沉。
许厌把棒球帽扣在白啄头上,捏着帽檐往下压了压,说:“看不到了。”
还是那顶黑色的棒球帽,许厌调节了帽扣,并不像上次那样稍大,现在白啄戴着正好。
白啄呼吸一窒,接着慢慢放下捂着眼睛、嘴巴的手,微微抬头,把整张脸暴露在许厌视线之下,顶着那双红肿的眼睛,小声问道:“是不是很丑。”
许厌摇摇头,如实道:“不丑。”
他神色如常,说了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在他心里,确实不丑,只是那双眼睛容易让他联想到昨晚的事情。
许厌心想,这双眼睛还是适合笑,不适合哭。
虽说心中如明镜,知道许厌是为了安慰她,但白啄还是很开心。
“许厌。”白啄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笑意,她说,“要迟到了。”
见她终于笑了,许厌下意识松口气,回道:“嗯。”
那就不用急了。
这里离漫中近十分钟的距离,现在七点过二十,已经开始了早读。
迟到是板上钉钉了,记名也是不可名避免的。
白啄以为他们已经很晚了,没想到还有比他们更不慌不忙的。
漫中门口已经有人正在胶着,现在学校大门已经关闭,学生会记名的小姑娘挡在旁边的小门前,拿着笔,厉声对面前拎着一兜早餐的三个男生说:“我再问最后一遍,姓名、班级!”
白啄一看,觉得有些眼熟。
“学妹,你太不知道变通了。”其中偏瘦的男生叹口气,“那你记好了啊。”
他起了个势后才道:“我叫张磊,班的,你别……”
“瘦猴你大爷的!”中间的男生暴起,扣着说话男生的脖子怒道,“你特么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哎哎哎磊哥磊哥,我错了……”
这时白啄有些记起来了,当时好像在同个考场考过试,这就是当时那个吆喝着去厕所的男生。
“这是有什么处罚吗?”
白啄靠近许厌悄悄问道,她转来这么久还不知道被记名会怎么样。
“会扣班级分数。”
除了争取高考后学校奖励的那份散伙饭的奖金外没什么用。
想到什么,许厌顿了下,补充道:“也和班主任的一些评比挂钩。”
“这样啊。”白啄点点头,接着话音一转,“要不我们以后翘了早读?”
她实在不喜欢贾韵梅,头一次想给人添堵。
白啄光顾着说话,并没有注意刚还在插科打诨的男生已经停了下来,往后瞥了眼看见许厌后就迅速转回了身,安静得不行。
许厌倒是发现了,但他丝毫不介意,听出了白啄的言外之意,于是微微摇头,道:“不用。”
贾韵梅的教学能力就不过关。
白啄点点头,说出了许厌的未尽之言,直言道:“也是,她教得不好。”
而清晰地听到了他们对话的其余四位同学:“……”
这时白啄才发现四周早已安静下来,刚还在打闹的三人乖乖排队报了姓名班级,等女生记完名字之后撒腿就跑,速度之快仿佛要远离什么危险之地。
白啄见状走到女生面前准备报姓名班级,谁知女生快速瞥了他们一眼,接着头一低,看似善心大发道:“进去吧,下不为例。”
“……”
白啄戴着棒球帽看不到女生的表情,但听着她有些底气不足的声音还是觉得有些好笑。
“我能自己写吗?”白啄稍稍抬头,但幅度很小,帽檐又压得低,对面的人应该看不到她红肿的眼睛,“不行也没关……”
白啄一句话还没说完,对面的女生就开了口:“可以。”
同时迅速把本子递到白啄手边:“你写!”
“……”白啄失笑,抬手接过来的同时道谢。
白啄把本子接过来后先看了看格式,接着嘴角向上扬了扬,低头在那记了大半页姓名的纸上动了笔,写完后递了回去才进了学校。
从始至终许厌就在旁边看着她动作,记名的女生看了一眼就视线一垂装作没看到。
等从白啄手中接回了本子女生才松了口气,她根本没想到还能记到名字,但低头看到手中的本上的名字后还是一愣。
就见那记了大半姓名的那页纸上在后面工工整整写着两行字。
高三()班:白啄、迟到。
高三()班:许厌、迟到。
刚被班里当做榜样的名字就这么出现在了手中扣分的本子上,只是她刚才戴着帽子没能看清她长什么样。
但又想到刚她身旁站着的人女生又浑身一激灵,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女生眼睛猛地瞪大,下意识又低头看向本上的两个名字。
本上的字体秀丽颀长,那两个名字这么放在一起,和这个本子的性质格格不入,仿佛他们不是迟到了,而是被邀请回母校演讲的漫中光荣榜上的人。
——
走到三楼,他们一起从后门溜了进去,说着溜,其实也很明显,不过幸亏是后门,只有在后面坐离得近的零星的几个同学外基本没人发现。
白啄走到位置上准备坐下时,许厌伸手挡了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她的动作一顿,从善如流地往里面迈了步,坐到了里面那个靠着窗的位置上。
坐下后,白啄抬手捏了捏帽檐,照着许厌当时的位置,隔了两秒才有些不舍地摘了下来。
教室里是朗朗的读书声,白啄把帽子整理好放在许厌课桌里,抬头时看到面前的食物先是一愣,后一秒眼睛就下意识弯了起来。
即使她的眼睛肿着,也好看,就像是含苞即将绽放的花朵。
“给我的?”白啄把面前的三明治拿在手中,稍稍靠近许厌问道,“你吃了吗?”
许厌把酸奶放过去的同时回道:“吃了。”
白啄很少迟到,也基本没在课堂上吃过早餐,今天一下做了个完全,她缩在课桌上那摞书的后面吃着东西……这种感觉很新奇,但她觉得还不错。
白啄手指轻轻点着手边的润喉糖,觉得她永远都抽离不了了,以前不行,现在更加没有一丝可能性。
好像每多相处一秒,她的喜欢就多加一分。
这种没有上限的喜欢,是连白啄本人都没法控制的。
更何况白啄从来都是放任它自由生长的。
白啄很喜欢漫城一中,喜欢这里的大部分,不喜欢的小部分倒也显得没那么重要,其中就包括贾韵梅。
早读下课时,周泽风转身在看到另一个人时已经非常能适应了,他自认为还算淡定地对许厌咧嘴笑笑,下一秒头就一侧,看向白啄叫道:“学霸。”
“嗯?”
白啄听到后下意识地抬头,但视线还没完全抬起来时眼前一暗,有东西挡在了前面隔绝的眼前的亮光。
两三厘米远,距离太近了,近到她只能依稀看清挡在眼前书的封面。
周泽风:“……”
白啄一愣,下一秒就反应过来,她稍稍偏头,对许厌笑的同时眨了下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是抿着嘴笑,明明那颗小虎牙没有露出来,但依旧显得很狡黠。
许厌:“……”
他视线一转,再抬眸时脸上表情就恢复如常,对前面因为他的动作僵在那儿一阵无言的人微微皱眉道:“说。”
周泽风:“……”
被你挡着怎么说!
他心里吐槽但是面上又不敢显露出来。
但又不是第一次看到许厌稍显背离他人设的行为动作,周泽风淡定了很多,隔着本语文必修五和对面的人进行交流:“今天下午调座位你还选这儿吗?”
前几天进行了期中考,毫无意外的,白啄得了第一,还是年纪第一,比第二高了大几十,让人嫉妒都没法嫉妒。
差距太大,构不成比较。
本来高三有些消息闭塞的学生不知道这件事,成绩一出来这下整个年级都知道了,年级第一不仅是新转来的还是跳级的。
那两天,高三()班的全体同学可算也体会了一把被人有意无意经过门前投来羡慕目光的感觉,那只有一个字:爽。
但他们连一个课间都没爽完,刚体会了五分钟被人羡慕的感觉,本来靠窗坐的人手一伸在学霸桌上敲了敲,接着两人就换了位置,他在靠走道的位置一坐,把原来的主人公挡得严严实实。
本来怀着好奇羡慕的心情来一班的人被迫看了眼一脸寒气坐那儿的人,只一眼,转身就跑。
走着来跑着回了两三个人后一传十十传百,五分钟不到的时间一班已经恢复到平时的模样,甚至比平时还要冷清。
一班全体同学:“……”
就很无奈。
尤其周泽风就坐在前面,离得近,看到的更多,早就知道大佬的人设正逐渐出现裂痕。
虽然那裂痕和他们这群人八竿子打不着,但并不妨碍周泽风暗中刷新对许厌的认知。
但这却奇异地拉进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们就觉得大佬人还……还挺好的。
比如说他们不像以前只敢远观,有时候也敢和许厌说句无关的话:被迫听他讲题时也不像以前那么慌了。
就连其余同学也有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学霸旁边的大佬终于有了丝烟火气。
而且他和段远的成绩都比上次高了很多,他们把这些进步归咎于离得近,容易蹭到学霸的学习之力,于是决定跟着走,就是时不时收到大佬身上的冷空气也无所谓。
“我俩还想坐你们前面。”周泽风嘿嘿笑了两声,“提前来探听下情报。”
段远在旁边默默点头,儿子终于有点眼色了,没在当事人面前叽叽歪歪问为什么他们一起迟到、为什么学霸戴的帽子那么熟悉……
对于他的进步段远心中很是欣慰。
调座位?
白啄一愣,才想起来还有这件事。
她下意识看向许厌,视线想触那秒弯了弯眼睛,笑着摇了摇头,想起他们看不到于是出声道:“不换,还坐这儿。”
“我也觉得这个地方风水挺好。”周泽风心中一喜,“没人打扰,我其实也不想换。”
不过听着白啄和平时不太一样的声音,周泽风下意识问道:“你声音怎……”
“咳。”段远突然做作地清了下嗓子,假笑道,“不想换那你就祈祷没人给我们抢,不过下次要是考高点也就不用担心……”
段远几秒叽叽哇哇说了一大段,说完拽着周泽风的胳膊转了回去,心中后悔,觉得人还是不能夸,一夸就掉链子。
等他们转过去后白啄突然开口叫道:“许厌。”
“后天就月了。”她望着许厌眼眸弯弯,“还剩个月。”
还有六个月就要高考了,很多事情马上就能尘埃落定了。
“嗯。”许厌收回书的动作一顿,回道,“很快。”
不知在说给白啄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因为他这么说着,心里却觉得太长了,半年,六个月,天,真的有些长了。
好在,人就在身旁坐着,丢不了,这么想着,他才能稍微压下心中那即将破笼而出的冲动。
——
周泽风他们刚开始还担心有人抢这两个完全算不得好的位置,后来发现想多了,毕竟大佬留下的固有印象不是一时半会能消除掉的。
说着调座位,但大多数的位置都没怎么动,以前是什么样的格局这时候依旧如此。
班里同学叽叽喳喳的,氛围很好,每个人看着都挺开心的,除了黑着脸的贾韵梅。
他们是在黑板上画出了班里的位置,根据排名上去挑选想坐的地方。
但一班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不管许厌是不是最后一名都没有选择的权利,好像最后排那个靠窗的位置被他承包了似的。
白啄是第一个上去选的,看到她写名字的位置,班里有几个人露出了然的神色笑了笑,但那些笑是善意的,只有贾韵梅的笑是假的,脸是黑的。
贾韵梅平时都是假笑,尤其现在很明显就能看出她非常不开心。
开口前,她深呼吸了口气,似乎使了很大力气想压下去心中火气,最起码她开口时能听出是做过努力的,虽说成效甚微。
“白啄,你要不要换个位置。”贾韵梅提着僵硬的嘴角笑着,“那里太靠后了。”
“不用了。”白啄想也不想就摇头,“坐这儿挺好的。”
“你再想想。”
“我已经想好了。”
白啄语气依旧没留一点可以商量的余地。
又过了十来个小时,白啄眼睛上的红肿已经消散,她又吃着润喉糖,要是不细听也听不出声音里那微小的差别。
贾韵梅嘴角的笑容维持不住了,这次期中考白啄给她挣足了脸面,要是带出个状元,到时她做什么都会容易很多。
但教她这几个月中白啄的一举一动都在踩着她心上的那根线,她的有些行为就像是在打她的脸。
就好比现在。
“白啄。”此时贾韵梅心中的火气噗噗地向上涌,快要压不住“我希望你时刻牢记转学是为了什么,它不是让你……”
“老师。”白啄突然笑了,只不过这个笑容却不似平常平和,甚至带了点攻击性,“您说我转学是为了什么?”
地理位置、学校环境、师资力量……和她以前的学校比起来漫城一中可以说一项不占。
即使她喜欢这儿的氛围、喜欢这里的学生,但这些在白啄心中所占比重微乎其微,还不足以让她大老远的转来。
以至于听到这个问题时白啄只觉得有些好笑,她笑眼弯弯反问道:“您觉得我转到漫中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