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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卿是半个小时后才醒来的。
夏明之看见阮卿的睫毛动了两下,眨了眨,然后慢慢地睁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双迷茫的眼睛。
阮卿刚醒过来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甚至小声叫了他一句明之哥哥,可是很快身上的黏腻和不适就唤醒了他的记忆,让他想起夏明之此前是怎样把他压在身下,又对他做了什么。
阮卿的脸色不由白了一白,有些慌乱地看着夏明之。
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缩,双手抱着夏明之的西装,光裸的背贴着沙发的靠背,像是恨不得把自己藏到沙发缝里去。
夏明之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阮卿惧怕的眼神让他有些心慌,也感觉到了刺痛。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阮卿会用这么恐慌的眼神看着他。
可他不能显露半分,他本就比阮卿年长,还是对阮卿犯下了罪行的人,阮卿可以失控,但他不可以。
夏明之尽量冷静地看着阮卿,阮卿抱着他的西服努力想要遮挡身体,可是雪白圆润的肩却从西服后露了出来,上面还有一个红色的咬痕。
夏明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制止自己继续胡思乱想。
他对阮卿说道,“我知道我现在对你来说很可怕,但是你能给我两分钟把话说完好吗?”
阮卿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没点头也没摇头。
夏明之说道,“我刚刚被人下药了,是烈性的催qing剂,本来我还能保持理智,可是遇见你的时候药效正好发作了。然后,我失控了。”
夏明之说到这里停了一秒,他的眼睛落在地毯,那里滚着一枚金色的袖扣,是刚刚阮卿挣扎的时候从他身上抓下来的。
“我不知道我怎么做才能补偿你,这件事完全是我的错,你可以向我提出任何要求,也可以,送我去坐牢。”夏明之是认真的,他当然知道如果阮卿真的想送他去坐牢,他会付出怎样的代价,但他从来不是会逃避责罚的人,他也许玩世不恭,也许性情乖张,但他还不至于没有担当。
他重新看着阮卿,阮卿的神色稍微放松下来了一点,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无意识地咬着嘴唇。
夏明之诚恳地说道,“我很抱歉。但我真的没有想伤害你。你也不用怕夏家会对你报复,我可以保证,不论你想要我受到怎样的惩罚,都没有人会为难你。你可以提任何要求。”
他说完就安静地等着阮卿对他的宣判。
他看见阮卿西装底下露出的小腿,脚趾有一点红,他不合时宜地想,不知道阮卿冷不冷。
但是从前的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把阮卿抱起来,教育他照顾好自己,现在的他却已经丧失了资格。
阮卿蜷缩在沙发上,看着半跪在他面前的夏明之,夏明之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长裤,衬衫和西装都盖在了阮卿身上,阮卿能模糊地看见夏明之肌肉结实的上半身上有几条抓痕,是他留下的。
夏明之将自己当成了全部的过错方在忏悔,可只有阮卿自己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是在他的默许下进行的。
阮卿的手抓紧了西装的边缘,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你没有强迫我。”
夏明之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没有强迫我,”阮卿又说了一遍,明明自己才是受害的一方,他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低下了头,“我刚刚是自愿的。”
刚刚夏明之压住他的时候,他确实惊慌失措地挣扎了几下,可是等他被夏明之吻住的时候,他就乍然间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反而像个溺水的人一样张开了嘴唇,迎接夏明之的亲吻。
夏明之皱起了眉,“阮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阮卿稍微坐直了一点身体,他身上还很不舒服,大腿上的皮肤被擦破了,有种隐秘羞耻的疼痛感,他还是不敢抬头,像是怕自己看见夏明之就会失去开口的勇气,“但我真的是自愿的。我刚刚没有反抗。”
夏明之再迟钝也从阮卿的话里察觉到了什么,他的视线掠过阮卿死死抓着西装的手指,因为太用力,指甲已经有点泛白了。
“那你为什么不反抗?”夏明之的声音温柔的近乎残忍,他明知道答案,却还是问了出来。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听阮卿亲口说。
室内安静了很久。
阮卿像是感觉到难堪,把自己蜷缩得更紧了一点,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下定了决心,小声地说了句,“因为我喜欢你。”
这句话说出口,阮卿感觉到自己的心像是空了一块。
他暗恋了夏明之很久很久。
从情窦初开,他的梦里就全是夏明之的身影。
他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开口。
可他没有想到,他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话,却是在这么荒诞的场景下。
夏明之刚刚吻了他,和他有了最亲密的关系,却偏偏是在夏明之神志不清的情况下。
阮卿心里突然有点酸楚,眼睛里像进了沙子一样疼,但他强忍着继续说道,“所以你不用对我补偿,也不用对我负责。”
夏明之慢慢挑起了眉。
他还真没料到,最后阮卿给他的审判,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如果现在在他面前的不是阮卿,而是其他什么omega,他可以冷静到冷酷地怀疑,这是不是什么骗局,欲擒故纵的手段。
可这不是别人,这是他几乎看着长大的阮卿。
他怎么可能不去管他。
夏明之叹了一口气,感觉头更疼了,他试探着握住了阮卿的手,轻声问道,“我刚刚是不是很可怕?”
阮卿被他抓住的手瑟缩了一下,却还是没有逃开。
阮卿迟疑着点了点头,是有一点可怕,即使他这么喜欢夏明之,也忍不住在心里觉得他有种野兽般的危险。
夏明之站了起来,没有松开阮卿的手,就这么坐到他身边。
他尽量温和地问阮卿,“你说你不要我对你负责,那你准备怎么自己处理这一切?”
夏明之问,“你现在这个样子,连自己走出这个房间都做不到,你接下来还可能发烧,可能有几天不太好走路,你是准备喊阮家的家庭医生还是自己去医院?”
“如果阮家有人发现了你的状况,你要怎么和他们解释?说自己被一个陌生的alpha上了,然后对方跑了?”夏明之不知什么时候把阮卿轻轻圈在了怀里,可他的声音却带上了一点严厉。
阮卿茫然无措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夏明之对上阮卿可怜兮兮的眼神,心里不由软了下来,也不舍得吓唬他了。
其实他也很担心这件事一旦被阮家,甚至更多人知道了,会对阮卿有不好的议论。
“你可以不要我补偿你,但我不能不对你负责,”夏明之说道,“我待会儿会让人来接我们,阮家和外界都不会知道这件事,但你必须先和我回家,这几天我会照顾你。等你恢复了,我们再来讨论别的。”
阮卿闷闷地点了点头。
他有点想说什么,但触及夏明之严肃的眼神又缩了回来,他也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又到了夏明之怀里,而他西装下的身体一丝不挂,但他又不敢动,只能沉默地听着夏明之打电话,让人过来接应。
夏明一的人来得很快,也不知道找的什么理由过来的,阮家的人都被隔绝在外,只有夏家的人守住了这一层楼。
但夏明之没有马上放他们进来,而是开了门,接过他们手上的衣物,又把门关上了。
夏明之半跪在地上帮阮卿穿衣服。
阮卿小声说要自己来,夏明之却抬了下眉,说,“别动。”
阮卿就不敢动了。
夏明之帮他扣完上衣的扣子,又拿起裤子要帮阮卿穿上,阮卿从脸红到了耳朵根,却又不敢反抗,窘迫地都要哭了,却还是任夏明之抓住了他的脚踝。
但夏明之从来就不是个会服侍人的,不知怎么弄的,阮卿就被裤子绊了一下,栽到了夏明之怀里。夏明之一把搂住他,他又闻到了浓郁湿润的花木香气,从阮卿的后颈处散发出来,扑了他满怀。
夏明之看着阮卿通红的耳朵尖,心里突然有点异样。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帮阮卿扣好了腰带,然后打横把阮卿抱了起来,走出了房间。
阮卿和小鸵鸟一样把脸埋在了夏明之怀里。
他能感觉到夏明之在抱着他往外走,步伐匆匆。
可夏明之抱着他的手很稳,怀里也很温暖,而他靠在夏明之胸口,能听见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
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的耳膜。
阮卿揪着夏明之的衣服,不知不觉又流下了眼泪。
他不知道今天之后,他和夏明之该怎么相处,也许夏明之照顾他几天后就会彻底不见他。
可他此刻,靠在夏明之的怀里,却还是轻轻地,在心里又说了一句。
“我喜欢你。”
无可救药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