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姑原来是林如海乳母的女儿,与林如海一起长大。本就是通房的最佳人选,林母也十分满意。谁料林如海却不同意,道只把兰姑当妹妹看。谁知这话却在下人中间传遍了,兰姑气急,竟当起了自梳女,不再嫁人,外出几年,不知跟谁学了一身医术,回扬州开起医馆来。林如海至今都十分愧疚。
兰姑道:“有些毒,一碰即死,而有些毒却不会立即生效,意在慢慢耗尽人的元气,到时就候纸糊的一般,即便是小小的一场风寒,也会要了性命。”兰姑说完,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卷包,摊开来,抽出根银针,蹭了蹭那血,放在鼻前闻了闻,道:“老爷的病都是谁在瞧?”
林福道:“之前都是方大夫,后来也用了些宫里的药。我瞧过了,都是上好的。”说完,还拿出来林如海常吃的药丸。
兰姑接了过来,捻开,闻了一下。皱着眉头,道:“这药有些不对,有两味药过重了。但也只是伤人根本,没有毒性啊。”
林禄林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摸不着头脑。林如海挣扎着,从枕下摸索出一个白玉雕花鼻烟壶,道:“你瞧瞧这个?”
兰姑狐疑地接了过来,打开盖子,才吸了一下,便打了好大一个喷嚏。兰姑又闻了一下,掩着鼻子,连忙拿开,道:“就是这个,里面加了些雷公藤,长时间服用,伤及五脏六腑。加上刚才的丸药,若一直用下去,也就这一两年了。”
听了此话,林如海闭上了眼,林福林禄惊讶的不知说什么话了。
林如海平复了一会儿,强笑道:“辛苦你了,还能治吧?”
兰姑心中虽还有气,但见他如今这副模样,也气不起来,道:“现在发现了也不晚,你这一吐血,倒把瘀血吐了出来。我再开两幅药,应该能好。”
林如海点点头,道:“这便好。去开药方吧,真的辛苦你了。”
林禄看着兰姑写下药方,兰姑嘱咐道:“按着上面煎药,早晚各一次,让他多走走,别老呆在房里。”
林禄拿着药方,小心翼翼的吹干墨迹,仔细收好,道:“知道知道,你在外面都还好吧,那些人没去找麻烦吧。”
兰姑摇摇头,道:“过些日子,我打算回苏州老家。要强了一辈子,现在老了,犟不动了,想一个人待会儿。”
林禄沉默了,他们几个从小跟在林如海身边的人,跟兰姑的交情也不浅。当年的事就是个劫,也怪不了谁,只能说这都是命。
林禄叹了口气,道:“你多保重。”
兰姑笑了,道:“这话该我说才是,当家的都成这样了,你们还不忧心?”
林禄笑道:“这些都是爷们儿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兰姑白了他一眼。
林如海就着林福的手,喝口茶,问道:“下毒这件事,你觉得是谁干的?”
林福愣了一下,放下茶碗道:“想来定是那甄家。当初老爷帮助圣上,惹了老圣人的眼,甄家便趁机下药,毕竟他们家的把柄可有不少在老爷手上。”
林如海摇摇头,道:“不是,家里的人都清了三四次,甄家若要从外面入手,他还没那个本事。”
林福听了这话,很是吃惊,道:“老爷是说,是家里那几个人干的?是圣上?不能吧,当初老爷可是帮了他不少忙啊。”
林如海挣扎着起来,指着送来的信,道:“你看看那信上写了些什么?”
林福拿起信,匆匆看了几眼,道:“圣人登基,厚待老臣。或许是老爷想错了,许是老圣人做的呢。”
林如海道:“这府里,除了自己人,就只有两拨人马。太上皇若真要下毒,不会下两种,除了当今圣上还会是谁?”
林福听了,十分惶恐不安,道:“圣上?这是为何呀,老爷从未得罪过他呀。”
林如海生气非常,又想起当初圣上还是太子时的种种许诺,又咳嗽起来。林福连忙上前,跪在脚踏上,支撑着林如海,抚背顺气。
林如海好了些,喘口气,道:“为何?太上皇登记四十多年,其根基之深厚又哪里是一朝一夕可以动摇的。他虽然靠着几本账谱坐上了那把椅子,可要想坐得稳,还不是得靠着太上皇。他必须要示弱,讨太上皇的欢心。”
“这样一来,老爷就成了圣上的弃子。”林福接过话茬,道:“可是,他就不怕人言吗,如此薄情寡恩,为得皇位,行此下作手端。”
林如海又躺了下去,冷笑道:“人言?历史都是有胜利者书写的,等他掌握大权,到时若还记得,随便追封一下,多的是人称颂。”
“哼,‘厚待老臣,侍父纯孝’,如此这般,怕是连太上皇都骗过了吧。将欲取之,必姑与之。那些人要当些心了。”说完,缓慢的闭上双眼。
之后几天,林如海索性光明正大的养起病来。表面上还是吃着太上皇送来的药,实际那些药早就被换了。等到身子好些,林如海借着给京城贾府报信的机会,给他的老师顾老太师写了封信。林如海看着书架上满满的书发着呆,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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