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我有疑问!”札木合站了起来,丝毫不顾他老子在一边瞪着眼睛看着他。
兀达微笑着看着札木合,他喜欢这员年轻将领,有脑子,擅于思考和学习,虽然还显得青涩了一些,但假以时日,必然会是蒙族之中一员耀眼的将星。
“说!”兀达的回答简练之极。
“今日之战,我们明明可以获得胜利,图佐族长虽然开战不利,但其实已经撼动了敌阵,迫使敌人的后两个军阵已经开始准备投入,如果在这个时候,我们加大兵力投入,即便不能一举将其摧毁,但也可以获得一场胜利,而不会像现在这样,让对手享受胜利的欢呼,而我们,则无奈地吞下失败的苦果,我不明白,请大王解惑。”札木合后面的用辞已经显得不太恭敬了。
“大胆!”阿斯兰怒吼道:“黄毛小儿,知道什么?”
兀达笑着摆摆手,“札木合说得有道理,相信在大帐之中,很多人都有这个想法,是吗?”
帐内大部人都低下头去,虽然没有回答,但他们的表情无一例外地在告诉兀达,他们同意札木合的看法。
“你们看到的是这一场的胜利与否,我看到的却是今后,与大越的全面战争爆发之后,我们要如何应对!”兀达缓缓地道:“一场战事的胜负说明不了什么,这场战争注定是持久的,短时间内不可能决出胜负,我们蒙族是初升的朝阳,刚刚羽翼丰满的神鹰,但大越却是一个虽然衰老,但犹存几分力气的巨人,短时间内,我们谁也奈何不得谁。”
兀达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从我们出兵之日开始,我从各位的脸上看到了骄横的表情,听到了对大越军队不屑一顾的议论,很多人认为,在我们蒙人的铁骑之下,大越孱弱的军队将会在我们的铁蹄之下呻吟哭泣,是吗?”
众人抬起头来,的确,他们就是这样认为的。
“今天,你们还会这样认为吗?”兀达看着众人,一字一顿地道:“这只军队只是大越的一支边军,虽然精锐,但还算不上大越最为出色的部队,但是你们看到了,就是这样一支在卢城遭过重创的军队,就能与我们精锐的蒙族勇士平分秋色,甚至占到上风,你们还会认为我们马蹄所向之处,敌人望风而逃么?”
众人尽皆低下了头。
“我定下了规矩,新占领土之内,不得烧杀抢掠,不得任意杀害普通百姓,但是,有很多部族阴奉阳违,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照旧血浪滚滚,抢掠成风,将这些本来已经属于我们的子民或杀或驱,最为可恶的是,让他们中的很多人成了我们的敌人。”兀达冷冷地道。
“我们要得是征服,不是要杀戮,我们要的是土地,子民,以及这些子民将为我们创造的财富,而不是荒原之上的累累白骨。”兀达重重地一拍桌子,“但是,很多人将我的命令当成了耳边风。卢州一地,本就地广人稀,每一个丁口都是宝贵的,但是,就是这些对我们来说,异常宝贵的丁口,有多少人白白地倒在了你们的马刀之下,你们满足于一时的利益,眼红于眼前的那一丁点的财富,却根本没有想到我们蒙人的长远利益。”
兀达愈说愈怒,先前的平和此时荡然无存,取尔代之的是愤怒,是恨铁不成钢的恼火。“我们蒙人有多少人,拢共在一起,百余万人口而已,将所有能上马作战的人都当成士兵,我们能凑齐五十万将士吗?而大越有多少人,他们的人丁以亿兆计算。我们战备资源缺乏,而他们却取之不尽,他们甚至用这些宝贵的战略资源来满足他们的奢侈**的生活,他们随随便便就可以组织起一只百万人的大军,哪怕这其中只有一半像今天我们碰到的这支军队这样强硬,这样擅战,等待我们的就是灭亡的命运。”
“与强邻为侧,要么臣服于他,要么便征服了他,没有第二条路可选,从我们的祖先开始,我们就开始不断地努力,虽然失败,但我们却没有放弃这种努力,现在是最好的时候,这个世人生病了,他行将倒下,如果我们不乘着这个机会征服他,等到这片大地之上重新站起来一个巨人,我们或许又将等上数百年才有机会,而现在,你们的行为,正在一点点的将我们在大漠之中苦苦等待的机会葬送掉。”
“我们怎么去征服他们,杀么?我们杀得尽,杀得绝他们吗?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要尽可能地在充实我们的实力的基础之上,以越制越,招揽更多的大越人来为我们服务,来为我们冲锋陷阵,将被征服地区的大越人当成我们的子民一样来善待,让他们比在大越的时候过得更好,这样才能收服人心,才能让他们成为为我们不断创造财富的源泉,但现在,你们在毁掉我的努力。”
“我封韩仲为义王,你们中的很多人愤愤不平,不断地暗中给韩仲穿小鞋,使绊子,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大越人有一句话,叫千金买马骨,你们懂这里面的意思么?不懂,不懂就去问,就去看大越人的书,韩仲是第一个投降我们蒙人的大越将领,我要竖立起一个榜样,让更多的人看到,投向我们大越他会有更好的前程,会有数之不尽的财富,美女,富贵在等着他。”
兀达越说声音越大,从矮几后站了起来,激动地在大帐之内走来走去,“如果我们能做到这一点,我们就会越来越强大,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们,以后会有更多的大越人成为你们的同僚,甚至位居你们之上,甚至你们要在这些大越人的帐下听令,俯首贴耳,如果你们不想,那现在你就带上你的兵马,给我滚回大漠去,去守着你的那一点牛羊,去大漠之中喝风吃沙,我绝不拦阻,当我蒙族大来得成的时候,我还是会划给你一块牧场,让你在那里混吃等死!”
砰的一声,兀达一脚踢翻了矮几。
“大王息怒!”
以阿斯兰,巴鲁图为首的蒙族将领们伏倒在大帐之中,“我等愿奉大王号令,再也不敢违令。”
听着兀达的长篇大论,札木合冷汗直流,与兀达比起来,自己所看到的,所想到的,是多么的短浅,这就是大王的格局么?他心悦诚服。
图佐同样的汗透重衣,他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今天出战的会是自己,原来自己偷偷地派部属去杀烧抢掠,全都落在了大王的眼中,今天,算是给自己一个小小的教训,如果今天大王不鸣金收兵,亦不派遣援兵,自己伦春族即便不亡族,也得大伤元气,数百名勇士的鲜血,便是大王警告自己的标示,他以头触地,战战兢兢。
“召韩仲来玉门关,带着他的部属!我让你们看看,一个投降过来的大越军官,他有多么强大的战斗力。”兀达冷笑,“他背叛了他的国家,在面对自己以前的同僚的时候,他会比你们更加凶恨,会比你们更有战斗意志,会比你们更懂战斗技巧,因为他明白,如果我们输了,他将死无葬身之地!”兀达冷笑道。
王帐之外,传来急骤的马蹄之声,一名侍卫急步跨进帐来,看到满地跪倒的首领,不由一怔,赶紧跪倒在地。
“什么事?”兀达怒目看着自己的这名亲卫。
“回大王,雅尔丹公主转来紧急公文。”侍卫爬起来,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漆封好的牛皮信封,双手呈给兀达。
稍稍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气,看着牛皮信封之上贴着的三根羽毛,兀达心中一怔,这是十万火急的信号,难道出了什么事了?哗拉一声撕开信封,匆匆浏览了一遍,脸上顿时露出万分错愕的表情。
“你们都下去吧!好好想想我今天所说的话!”兀达道。
“是!”众多部族首领躬身退出王帐。
“阿斯兰,巴鲁图,阿齐思,你们三个留下来。”兀达道。
看着自己所倚重的三位大臣,兀达将手里的信纸递给他们,“看看吧,这是雅尔丹转过来的莫勒的紧急情报,真是奇哉怪也。”
三人看着兀达的表情,疑惑地接过了公文,看完之后,与兀达一样,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这里面,有什么隐情?”阿齐思小心翼翼地道:“不应该啊!”
兀达点点头,“是,雅尔丹也想不透,所以急召莫勒返回,莫勒会直接到我的王帐,莫勒在大越生活了十年,对他们了解很多,也许,莫勒会给我们一个解释。”
安庆,石堡,十数日的功夫,石堡与先前相比,已经变了大样,两边巨木与冰雪合建的城墙已经远远地延伸到两边的悬崖峭臂之上,云昭奇思妙想,以冰雪垒成高台,然后掏空,夯实,竟是用冰雪活生生地建成了又一座城堡,与两边悬崖相边,悬崖之上,栈桥从城堡之上弯弯曲曲地连接到了崖上,将整个石崖与城堡连成了一个整体,至少在这个冬天,这座城堡已几乎扩大了一倍。
现在石堡已将云昭所有的士兵都容纳了进去,而更让云昭高兴的是,燕小乙招揽流民加入军队的事情进展极大,不知道是不是蒙军的政策发生了什么变化,流民陡然之间多了起来,越来越多的流民从潭州方向逃亡而来,而能逃到这里来的,大都是年青力壮的汉子,体弱的老弱妇孺在逃亡的路程当中,已经几乎被淘汰光了。这些人,只要给一碗饭吃,他们便毫不犹豫地加入到了云昭的队伍之中。
不到半月的功夫,云昭的队伍扩充到了一千五百余人,虽然队伍人越来越多让云昭高兴,但云昭却更担心,潭州到底出了什么事?
先招进来的人一时半会儿还上不了战场,云昭先将他们丢到葫芦谷中去进行特训,在巴颜喀拉山中,蒋丰带着雾渡河的百姓已开出了一条长约数十里的小道,虽然只是斩去了这条路上密集的树林,灌木,勉强可以走人而已,但在茫茫的巴颜喀拉山中,只要不迷路,就已经是天大的成就了。这条小路,将石堡与葫芦谷紧密地联系到了一起。
云昭决定去找岳铭,对面的蒙军不动,云昭却想动一动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