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乌力其咆哮着一跃而起,一脚将身边一个踏脚石踢得飞了起来,直撞向扑在最前面的一名黑衣人,眼见着沉重的条石砸在那人胸前,将其横在胸前意图格挡的佩刀硬生生地砸得反嵌进了胸骨。
第一名黑衣人扑地便倒,乌力其已是闪电般地紧随着条石扑了上去,左脚刚好踩在那人的头颅之上,立时便踩得稀乱。
刀光霍霍,乌力其杀进了刺客群中。
第一轮的强弩突袭使他的护卫损失大半,其中数人直接弩箭所毙,更多的人则是被惊马所伤,或者是坠马落地,一个照面,带着数十名护卫的乌力其立时便在人数上落了下风。
从听到强弩的声响,看到强弩破空而至,乌力其就明白这绝对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局,除非一方将另一方全部砍倒,否则就绝不会结束。
黄台吉右臂之上挨了一枚强弩,虽然只是擦着肩膀而过,但强弩巨大的威力亦让他受创极重,这条右臂看来是保不住了,此时见着乌力其陷入到数人的围攻之中,忍住剧痛,左手握刀,嗥叫着冲了上来。
“快派人向南门领求援,有刺客刺杀亲王!”黄台吉喊道。
一名受了伤的护卫忍着痛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一眼厮杀激烈的战团,拔腿向外跑去,跑向几步,看见一匹没有受伤的战马,当即一跃而上,飞奔而去。
驻守南门的将领韩河今天很高兴,因为一直以为早已战死的大哥韩江忽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兄弟两人多日未见,弄了一壶酒,几碟菜,从天刚黑一直喝到二更时份还是意犹未尽。
“大哥,你要随义父去陇州了么?”韩河伤感地道:“这回来没几天,又要走?”
“燕京这里没什么可留恋得了,这一次,我带着你大嫂和侄儿一起走!”韩江点点头,“你军务在身,不能轻易脱身,如果有机会,便离开燕京,去陇州找我们!”
“放心吧,我会的!”韩河道:“你们都走了,我呆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义父不看好大元了?”
韩江冷笑,“是啊,终究是一群蛮夷,外敌未除,自己就先干起来了,这一架打下来,大元即便不完,也再也没有竟争力了,义父去陇州,也是存着另起一番天地的意思。”
“可惜老三,再也不能与我们一起并肩战斗了!”韩河叹息道。
两人相对唏嘘,外面突然响起急骤的敲门声,“韩将军,韩将军!”
韩河站了起来,“什么事?”
“乌力其亲王在南街遇袭,遣人前来求救,十万火急!”外面响起紧张的叫声。
韩河一惊,拔腿便向外去,“大哥,我先去了,要是乌力其在南门出了岔子,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韩江悠悠地端起一杯酒,“老二,我劝你别去!”
“啊?”韩河诧异地看着韩江。
“神仙打架,咱们这些凡人最好别掺在其中!”韩江冷笑。
“那,那……”韩河指指外面。
“你是说那个报信的家伙吗?”韩江伸出手掌,在脖子上横着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即便以后查起来,你根本不知情又能如何?你站在南城门上,能听见厮杀声么,能看见有什么战斗么?”
“我明白了!”韩河大步走出房去。
“果然不出义父所料,开始了!”韩江嗵地将一杯酒倒进了口中,“只是不知今天晚上的燕京城,这样的大戏开了几场?”
当然不止一场。
铁尼格已经成了一具躺在街头之上冰冷的尸体。
他是被骗出来的,确切地说,他是被一名和硕特的军官骗出来的。
铁尼格一直便是雅尔丹的仰慕者,而一直以来,他以为的竞争者便只有札木合一个,从蛮族南下开始,札木合便开始散发光芒,而铁尼格却在安庆边军面前屡战屡败,在这场竞争中完全落入了下风,而从各个方面传来的消息,也是札木合更合兀达的心思,铁尼格已经几乎放弃了。
但老天爷似乎要重新给他这个机会,荆州一战,扎儿赤兀惕部大败亏输,损失惨重,而塔塔儿却几乎毫无无损地回到了燕京,双方的实力在瞬息之间便倒了一个个儿,札木合已经再也没有资格与自己竞争了,而巴鲁图为了他的目标,也向皇帝陛下提出了联姻的要求,在铁尼格看来,皇帝陛下完全没有拒绝的可能,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雅尔丹将会成为自己的女人。
他很兴奋。兴奋的他呼朋唤友,豪饮一顿,醉意熏然地回到了府中不久,一个消息传来,兀达准备将雅尔丹许配给乌力其为结弦。
愤怒几乎让铁尼格失去理智,乌力其,不过是自己父亲身边的一条狗而已,居然敢与自己抢女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塔塔儿的军官带着数名士兵竟然打上门来,声称乌力其亲王殿下有要事要找铁尼格相商,请铁尼格移步。
愤怒的铁尼格没有细想,提着刀便出了门,他要与乌力其好好地理论一番。如果乌力其不放弃的话,他不介意用刀让他放弃。
当然,铁尼格永远也没有机会见到乌力其了,出门不久,这一行人便遭到了突袭,铁尼格与他的随行人员无一例外地永远地躺在了大街之上,鲜血染红长街,那名塔塔儿军官早已无影无踪。
当一名塔塔儿的部族长老闻讯赶到的时候,铁尼格的尸体已经冰冷僵硬。
长街之上,乌力其奋力一刀砍掉了他身前的又一名黑衣人,此时,他的身边,只剩下了黄台吉和另两名护卫,个个都是鲜血满身,而敌人,亦只剩下了三个,紧紧地握着刀,乌力其愤怒地瞪视着对面的蒙面人,在燕京之中,有胆子杀他的,有能力杀他的,屈指可数。
他高高地举起刀,“杀!”他放声嗥叫。
似乎他高昂的战意吓住了对面的三名黑衣人,三人对视一眼,竟然开始缓缓后退,然后一齐转身,狂奔而去,瞬息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乌力其已是强弩之末,刚刚只是一种不甘倒下的最后的喷发,敌人突然离去,他心神一松,顿时头昏目眩,来袭的无一不是好手,而自己出来匆忙,连盔甲亦没有穿,此时身上伤痕累累,也不知到底受了多少伤。
“亲王!”两名护卫赶紧上来扶住他。
“黄台吉,你还行吧?”乌力其看着摇摇欲坠的黄台吉。
“这只手怕是保不住了!”黄台吉脸色惨白。
一名亲卫走上去,从战死者的身上撕下布条,用力地替黄台吉绑好伤口,“查一下这些黑衣人,是什么来路?”黄台吉忍住痛,吩咐道。
“仔细查一查,查出来,老子要将他大卸八块!”坐在血泊之中的乌力其恨声道。
“是,殿下!”
两名护卫走到几名死去的刺客面前,蹲下来,扯掉蒙面布,仔细地翻捡起来。
片刻之后,一名护卫忽地惊叫起来,“是塔塔儿的人!殿下!”
乌力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怎么可能是塔塔儿的人?”他几步跃到那名护卫跟前,“你搞错没有,怎么会是塔塔儿的人?”
“殿下,这个人我认识,是塔塔儿部的一名军官,在薄阳之时,我还与他见过面!”那名护卫指着倒地上的死者,脸色苍白地看着乌力其。
“巴鲁图不会这么糊涂!”乌力其喃喃地道。“这是一个陷阱!”
“巴鲁图不会这么糊涂,但是铁尼格呢,他会不会知道消息之后便昏了头?”黄台吉看着乌力其,低声道。
“铁尼格这个王八蛋!”乌力其痛骂了一句,“你们,将这个塔塔儿军官的尸体拖到马上,另一个,马上回去找人,我们去找铁尼格,老子要将他绑到巴鲁图的面前,看看巴鲁图他能给我一个什么交待?”
韩河的南城驻军终于赶到了事发现场,看到惨烈的场景,便是久经沙场的韩河也是心惊不已。此时的乌力其也懒得去追究对方为何姗姗来迟,而是直接命令韩河护送他前往铁尼格的府第。一刻钟之后,乌力其的大队骑兵亦赶了过来,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向着铁尼格的府第开去。
当然,乌力其永远也无法找铁尼格讨个公道了,他看到的是铁尼格躺在街道之上的尸体,以及塔塔儿部落长老愤怒的双眼。
“乌力其,你做的好事!怎么,想要把我们斩尽杀绝么?”塔塔儿部长老洛河拔出了佩刀,戟指着乌力其,“你杀了铁尼格,巴鲁图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乌力其只觉得天昏地暗,怎么会这样,铁尼格怎么会死?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也许只有她,才有能力做到这一切,也只有她,部下才会有这么多的双方部落中的人,也只有她,才能令这些人对他死心塌地。
空气之中,突然响起了嗖嗖的强弩破空之声,那名拔长的塔塔儿部长老洛河霎那之间便中了数只弩箭,圆睁着双眼,仰天倒下,来自两边街道之上的强弩攻击,令在场的塔塔儿部众人瞬息之间全部倒下。
现场再一次大乱。等到控制住场中的混乱之后,袭击者已经不知去响,对手早已埋伏在此处,等待着这一刻,等待着在乌力其的面前发动这一击之中的最后一环。
乌力其脸色煞白。黄台吉无力地伏倒在马鞍之上。“黄台吉,如果你还坚持得住的话,马上替我去见司马仁,我要见他,马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