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看着亲出辕门迎接的李庆,柔娘盈盈行了一礼。
“你才生产不久,身子虚弱,怎么上前线来了?”李庆看了一眼柔娘有些苍白的脸庞,“呆在鄂州就好,过不了多长时间,逍儿必然会接你去上京,这一来一去,你何苦多跑这许多路?”
“上京周边等地粮食告急,江南这边又出了一点问题,我不得不亲自跑一趟,再说了,李鉴到了贵州,我总要看到他的下场才心安!”柔娘笑道:“王叔放心,我身子好得很,我可不是大家小姐那种风一吹便倒的人。”
李庆嘿了一声,“你如今的身份,岂是什么大家小姐能比的?走吧,进帐去说吧,外边风大!”
李庆的中军大帐极大,分成了里外两间,外间处理公事,内里却是他的休息之所。
“王叔何不把中军驻扎在城中,而在安在城外?城里的条件怎么也比野外好一些!”柔娘打量着虽然大却布置简陋的大帐。
李庆摇摇头,“军伍上的事情你不太懂,大营不能扎在城里。”简单地说了两句,看着柔娘,“江南这两年都是丰年,粮食怎么会告急?”
柔娘冷笑一声:“这不是四爷拒绝了纳闵怜儿入宫惹出来的祸,江南世家这是在给我们颜色看呢!”
李庆的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逍儿此事做得欠妥了。”看了柔娘一眼,“柔娘,莫非是你不愿意?”
柔娘摇头道:“王叔,我岂是这等不识大体的人。是四爷自己拿的注意,您也知道,四爷一直对世家把持大越朝政深恶痛绝,岂肯再让江南世家女子再入后宫?曹相也是得寸进尺,居然说动了心湄娘娘让出皇后之位,如此一来,不说四爷,便连我也恼怒了,入宫没什么问题,但想要动心湄姐姐的位子,那却是不行!”
李庆沉默片刻,“操之过急,曹仪这是在试探啊,如果逍儿不是拒绝得这么干脆,先答应让这个闵怜儿入宫,不致于生出如此事端,你准备怎么做?”
“王叔放心,鄂州的何怀金我已经收拾下了,他已经老老实实的开始征粮向上京运了,彬州的万长风有王叔在这里,想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再说了,彬州的粮食主要是供给军队,谅那万长风也不敢乱来,否则他就是死无葬身之地,我此来,也只是敲敲钉脚罢了。”
李庆微笑点头,“李逍有你,当真胜有一支强军。”
柔娘微微欠身,“王叔过奖了。江南是大越粮仓,万万是出不得的问题的,其实四爷所虑也不是没有道理,江南百分之八十的土地掌握在极少数世家豪门手中,这本来就是悬在大越头上的一柄大刀,总要找机会解决这个毒瘤,否则就将遗害无穷。”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这件事万万不能操之过急啊,如果没有十足把握,便是作茧自缚,现在逍儿刚刚上京,屁股都还没有坐热乎,就这么明显地举起刀子,自然是不行的。”
“王叔说得是,我已经给四爷去了信,请他收回成命,纳闵怜儿入宫。”
“你很识大体!你什么时候上京?”
“总得看四爷的意思吧!”柔娘微笑着道,“想来应当在四爷登基之前。”
“走之前,江南的一摊子事要处理好,不能有反复!”
“王叔放心,这次出来转这一趟,主要就是这回事,在叛乱没有平息之前,江南世家是万万动不得的。这事儿只能温水煮青蛙,一步一步地来。”
“回京之后,你可以就此事筹画一番,先捡一两个影响小的处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这也是对江南豪门的回敬,啥事儿好商量,如果动不动就这样威胁,嘿嘿,你有钱粮,我有刀子!”
“王叔说得极是。皇家的容忍应当有一个尺度,跨过了这个尺度,那便万万不行。”柔娘点点头,“这事儿好办,柔娘这儿有的是现成的把柄,回去就看看拿谁开刀!”
“仔细一些,像闵家,卫家,秦家等是不能动的。”
“王叔放心!”
“你今日赶了一天的路,便先去歇着吧!接下来你总是要见一见万长风和彬州的世家代表,这些都是滚刀肉,不好缠的。”
柔娘站起身来,笑道:“有王叔的刀把子在后面支撑着,我还怕他们难缠么?”
李庆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柔娘,“只怕不见得,也许他们怕你比怕我更甚,我带的都是江南子弟兵,说白了,那就是他们的兵,而你手中的却是他们无法掌握,无法明白的力量,我不会无缘无故地动他们,但你却说不定,谁不怕一大清早起来床头上供了两个血糊糊的人头呢?”
柔娘咯的一笑,“王叔,瞧您说的,那有哪么恶心的。”
看着柔娘转身,袅袅婷亭地离去,李庆微笑着想道,曹仪啊曹仪,你们贪心不足啊,把持了朝政,还想把手伸进后宫,凭闵怜儿这种深闺里养出来的小姐,进得宫去,遇上秦柔娘这种血里火里滚出来的厉害人物,还想把持后宫,能活下来就不错了!真正是难以想象,当年那个在草芦外雪地里跪了一天的小姑娘,在七八年的时间里,居然成长为了这样一个厉害之极的人物,现在的李庆,更多的是将秦柔娘当成一个可共谋大事的同僚,而不是李逍的侧妃。
三月四日的彬州是平静的。秦柔娘在彬州大营里度过了一个平静的夜晚。
三月五日,天刚放亮,秦柔娘便在侍女的服侍下起了床,洗漱完毕,走出大帐的时候,迎面却碰到了李庆的一名亲卫。
“娘娘!”亲卫躬身行礼,“今日凌晨大谷传来急报,贵州威卫突然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王爷已赴大谷,不能陪伴娘娘了,特地留下末将,娘娘如有所需,可尽管吩咐末将就好。”
秦柔娘眉头一皱:“贵州叶开经常这样突然发动袭击么?”
“也不是这样,娘娘!”亲卫道:“这几年来,威卫一直被我们压得抬不起头来,主要是防守为主,很少主动发起进攻,但这一次却有些不同,大谷的威卫几乎全线出动,王爷也很诧异,所以亲赴大谷,想看个究竟!”
秦柔娘皱眉思索片刻,皱纹慢慢地舒展开来,“也许,罗氏兄弟已经得手了,或者这才是叶开大失常态的原因吧?”
想到这里,不由开心之极,看着亲卫,“你叫什么名字?官居何职?”
“回娘娘话,末将叫阚得福,官居游击将军,现在忝任王爷的亲卫副统领!”
“好,阚将军,我要进彬州城去见万长风,你去安排吧!”
“是,娘娘请稍歇,末将这便安排人去通知万长风,并为娘娘准备车驾!”阚得福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大步而去。
彬州府衙,万长风汗如雨下,抛在他面前的卷宗上一笔笔,一页页,尽然将他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记得一清二楚,其中任意一条,都可以让他都阎王老子面前那里走一趟。看着上座那个笑眯眯的品着香茶的美艳女子,万长风只觉得那是一个魔鬼。以前也见过秦柔娘,但总是觉得她除了漂亮之外,还温柔娴静,无论对谁说话,都是柔声细语,不出恶声,但今天看来,却是自己大大的走眼了。
“万知州,你知道为什么你犯了这么多的大罪,还能好好地呆在这个位子上么?”秦柔娘放下手中的茶盖,轻轻地问道。
“因为,因为…..”万长风吭哧半天,突然福至心灵,“因为下官对四爷忠心耿耿,万死不辞!”
柔娘缓缓点头,“你说到点子上了,所以看在这一点上,我并不想追究你这些年如何聚集起万贯家财的,也不想问在这过程之中,有些人是怎么死的,但你要明白,不是我不知道,而是我不愿意想起来,万知州,你想让我想起来么?”
“不不不,下官愿意娘娘永远也想不起来!”万长风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珠,话说到这个份上,万长风自然知道其中的意味了。“下官一定竭力为四爷办差,不敢稍有差池!”
秦柔娘点点头,“你明白就好,万知州,其实你应当明白,你彬州有秦家在,可为什么知州这个位子坐的是你?秦家可是一直虎视眈眈地瞧着这个位子呢,可笑你还与秦家一起密谋想为难一下四爷,安不知已经被人推到了火坑里。不说别的,在你彬州前线的数万将士,但凡有一天吃不上饭,你的脑袋瓜子,就连我也保不住。”
“下官明白了。彬州不缺粮,不仅可以供给前线,还可以供给上京!”
“很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你下去吧,让那些世家的人都来吧,既然来了,就都见一见,秦鹏程好大的架子啊,看来是想我去拜见他了!”秦柔娘冷冷一笑。
“娘娘,听说秦老爷子病了,病得很重!”万长风低声道。
“是啊,病得很重,昨晚上还和他新纳的小妾胡天胡地一晚上,莫非是得了马上疯!”秦柔娘重重地一拍桌子,怒道。
万长风惊愕地看着柳眉倒竖的秦柔娘,只觉得背心里凉嗖嗖的一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