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统帅大军多年,见惯了血雨腥风,但谢士林还从来没有将自己置身过如此险境,看着林奇一脸决然的神色以及那些闪着寒光的强弩,谢士林明白,即便自己长着三头六臂,身着重铠,在这样的距离之下,也绝然是没有机会活着冲出去的.
外面便有自己的大批亲兵,一旦打起来,城内的各处驻军在短时间内就能赶到,想必这个时候已经有亲兵飞马前去报信了,只要大部队一到,凭对手这区区几百人,翻掌之间便能灭了对手,但问题是,歼灭对手的代价便是自己也一命归西,对面的这个亡命徒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否则便不会在自己的大本营里打着这个主意.
转头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蔡士奇,谢士林冷笑,”蔡大人,你好,你很好,亏我还将你当作朋友,你竟然如此算计我!”
蔡士奇心中此时着实有些害怕,看着谢士林,咬着牙,道:”谢大将军,蔡某还真不敢做你的朋友,你到了我豫州,除了将我当作你的后勤大管家,可曾对我豫州有丝毫看顾?进,你不能为国除歼,退,你不能保境安民,反而将我豫州弄得乌烟彰气,民怨沸腾,我,岂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如此胡作非为?”
“说得好!”谢士林双眼圆瞪,”总有一天,我要与你清算这一笔帐.”
蔡士奇此时也完全是豁了出去,怒道:”且等到了那一日再说吧!”
谢士林冷笑一声,转头看着林奇,语气放缓,”林将军,你既然不想下手杀我,那自然是有所要求,何不放下武器,咱们有事好商量!”
林奇笑道:”自然是有事好商量,但武器却是不能放下,一放下,我等皆成肉酱了.谢将军,外面剑拔弩张,兄弟们但凡有一个失手,情况便不免失控,还请谢将军下令,将军属下全部退出府衙.”
“他们都走了,我岂不是任你们鱼肉?”
“现在难道不是吗?”林奇笑道:”虽然与他们只隔着一堵墙,但却是咫尺天涯,他们救不了您,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让大家都紧张呢?”
谢士林怒视对方片刻,回头对谢成道:”你出去,让弟兄们都退出去.”
“大将军!”
“出去传令,我没有事!”谢士林喝道.
“是!”谢成大步向前,林奇挥挥手,堵在门边的两名罗网队员侧身让开了去路.旋即外面响起了谢成的喝斥声,脚步声响起,谢士林的亲兵一队接着一队地退出了府衙.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现在有话可以说了吧?”谢士林道.
林奇看向蔡士奇,”蔡大人,可否借书房一用?”
蔡士奇点点头,”请!”
两名罗网队员走到谢士林身边,锋利的弩箭几乎贴到了谢士林的后背,谢士林咬牙切齿,被两人拥着走走向内里的书房.
书房不大,但对于布防而言却比外面的大堂容易多了.
“说吧,秦柔娘想要我干什么?”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谢士林已是完全冷静了下来.
“大将军不得无礼!”林奇看着谢士林,此时,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完全放了下来,谢士林并没有狗急跳墙,事情到了这一步,便算是完成大半了.
“无礼又怎样?”谢士林斜视着对方.
“大将军身为朝廷重臣,更是太皇贵妃的生父,驻防荆州,本应为国分忧,但却私下与敌交易,轻易放弃荆州,使得通州两面受敌,国势危如累卵,这是族诛的大罪,但太后娘娘却是宽仁有加,不但没有追究谢氏一族的罪过,反而加封了您的女儿,谢大将军应当感恩才是.”林奇道.
谢士林冷冷地道:”哪是她瞧着我手里还有这几万兵马!”
“不错,太后的确是看重于您手中的兵马,但是您手中的兵马难道不是吃着朝廷的粮饷么,蔡大人,这些日子以来,豫州可是出了大血吧?”
“哪还用说?”蔡士奇道:”为了供应大军的粮草,我可是阐精竭虑,四处搜刮.”
“吃着朝廷的粮饷,就得为国为君分忧!”林奇道:”谢大将军累世受朝廷恩典,此事勿需我多言吧!”
“不必废话,你想让我干什么,就直说!”谢士林冷冷地道,与林奇这等人犯不上说别的什么,这些家伙脑子就是一根筋,你便是说得天花乱坠,他也是不会有丝毫改变.
“出兵荆州,牵制征北军霍震霆部与蒙族铁骑,减轻通州压力,确保上京安全!”林奇伸手从怀里掏出黄绫包裹的卷轴,”这是太后娘娘与你的,只消谢大将军出兵,那谢氏必然一门富贵,与国同休!”
将卷轴随意丢在桌子上,谢士林低垂着眼睑陡地上翻,”如果我不出兵荆州呢,你敢杀了我么?你有这个胆子吗?杀了我,不但你们死,豫州必然也会大乱,你担得起这个后果吗?”
林奇冷笑:”我敢杀你!我为什么不敢杀你,杀了你,蜀军在豫州的确会乱,也不能再起到牵制征北军的作用,但一个混乱的豫州我想征北军也会跑过来捡现成的便宜的,只要做到这一点,那也算是为通州暂时减轻了压力,总是可以引走一部分征北军的,谢将军,我可不是你们这样的人,我接到的命令是让你出兵荆州,牵制征北军,其它的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你如不从,我会毫不犹豫地一刀砍了你,我完不成任务是死路一条,那就拉着你陪我一起下地狱吧!”
听着林奇的话,谢士林被噎得只翻白眼,的确,像林奇这样的二杆子根本不可理喻,为了完成上头的命令,拿自己的命不当命,拿别人的命就更不当命了.
外面传来巨大的喧哗之声,马蹄得得之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显然谢氏的大部队到了.
一名黑衣罗网队员从外面急匆匆地奔了进来,”林将军,谢昭率大队人马赶到,带来了床弩投石机等重型武器,看样子,准备强攻.”
林奇呵呵笑了起来,”谢大将军,看来你儿子不怎么在乎你啊,我实话告诉你,谢昭敢强攻,我就提着你的脑袋往外冲了,杀出去了是我的运气,杀不出去是我的命.”一点点拔出腰刀,提在了手里.
谢士林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你派人将谢成叫进来.谢昭不会进攻的,他只是下意识的反应而已.”
林奇挥挥手,刚进来的那名队员立即转身跑了出去.
府衙之外,谢昭又气又急,在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他便尽起亲卫营士兵,携带着各类武器赶到府衙,眼下将府衙围得水泄不通,但却是投鼠忌器,只能摆出了进攻的架势来威吓对手.
“谢成,究竟是怎么回事?”看着脸色苍白的谢成,谢昭怒吼道.
“蔡士奇勾结罗网,挟持了大将军.”谢成结结巴巴地道:”少将军,我们要不要冲进去救出大将军?”
“放你娘的狗屁,我爹在他们手里呢?”
两人无计可施,虽然府衙的围墙不高,大门也很薄,但他们却是动弹不得.
大门霍地打开,一名黑衣人出现在大门口,”谢大将军让谢成将军进去.”
谢成踏步欲行,谢昭翻身下马,一把拉住他,”你在这里,我去.”
“少将军,大将军已经被挟持了,您进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谢昭哼了一声,”现在有什么两样吗?我要去亲自和他们谈,看他们到底想怎样?”
林奇很意外地看到了谢昭进得房来,看着谢昭愤怒的眼神,林奇笑道:”谢大将军倒生了一个孝顺的儿子,此时居然敢亲自进来.”
谢士林眼中露出欣慰的眼神,傲然道:”我谢氏一族,可没有孬种.”
“但面对征北军的时候,你们怎么葳了呢?”林奇笑着说,将谢士林噎得只翻白眼.
“好了,大将军和少将军齐聚,蜀军主事的人便算到齐了,谢将军,一句话,肯还是不肯?出兵荆州,您还是大将军,如果不肯,那我们只能一拍两散了,林奇是个粗人,不惯说话绕来绕去.”
“我现在落在你们手里,如何指挥大军进攻,即便想要出兵,亦是无能为力,除非你能放了我!”谢士林两手一摊.
“林奇虽然不是带兵打仗的将领,但也知道运帱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大将军打仗,什么时候还需要你冲锋陷阵来着?大将军,从今天开始,你的大军行辕可就搬到了豫州府衙之内,您的安全也由我们全权负责,说句实话,您的那些亲卫,与我们相比,还真是差得太远,有我们护卫,你丝毫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你只需下令即可,你的部属自然便由少将军来指挥出击,我们呢,会派人一路跟随少将军,监督大军的行动,只要前线努力作战,您在府衙便安然无恙,等到击退了敌军,取得了胜利之后,林某便任凭大将军体会置!”林奇笑着道.
谢士林瞪眼看着林奇,对方的安排掐灭了他最后点希望,从现在起,自己便是人质了.看了一眼谢昭,叹了一口气,”昭儿,将爹的中军行辕搬到府衙来吧,通知各路将领,来府衙听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