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坤一开始不打仗,是想稳住京城百姓的民心,也不想因为打仗而耗损国库,可如今满朝百姓都在说他无能,这就不是耗损不耗损的事了。
他必须有所行动,否则天下百姓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淹死。
李成坤头一回没有听国师的,而是对刚刚那位文官道:“秦爱卿说得有理,朕亦觉得可以把阎子炎招安,由他驻守黑河庄,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需要从各路调集兵马去支援他们,把黑河庄守住,不让北庆军再来犯。”
李成坤说完,群臣都感到意外。
李成坤居然不听国师的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了?
国师亦感到意外,可是这里毕竟是李家的天下,李成坤都这么说了,他就没有理由再反驳了。
可他还是给李成绅建议:“陛下,阎子炎他们是草寇,给他们这么大的重任,恐怕不妥,而且臣听说了,他们当初是难民,是迫不得已才被迫上山的,若是他记恨陛下,只怕等他掌握了重兵后,会有谋反之心啊。”
李成坤头痛得很,他也知道其中的严重性,但是他却坚决地道:“先看看能不能招安成功再说,还有,把各地的良将调回来吧,例如西面的钱启将军,以防不时之需。”
……
朝廷派大臣进了深山。
这位大臣就是那位谏言的文官,叫秦一伦的。
他在朝中也是个好官。
可是,越往山里面走,他就越是浑身冒汗。山路不好走,而且看着到处都是危险,有时候还能碰上毒蛇,把他一个文官吓个半死。
好官不好当啊,给了建议,还得亲自跑一趟。
可是一想到若是战事再起,那祸乱也就再起,北面还要再一次民不聊生。
他只好硬着头皮,再领着两个侍卫往山里面走。
结果,好巧不巧,走到途中还掉进了一个野猪坑里面,差点就摔断了腿。
秦一伦等人在猪坑里面熬了一夜,第二天才被救起来,救他的正是阎子炎的人。
他狼狈地报了身份,这些人再半信半疑地把他押到了村子里面。
当秦一伦看清楚这村子的时候,他简直不能再震撼了。
山中居然还能建这样的房子,有些房子几乎就是在山半腰的,有些是跟树紧挨的,就这样的房子,居然还能建两层,上面一层住人,下面一层养鸡。
由于他们这半年来各种抢物资,所以物资囤得很多,就不是当初吃大锅饭的时候了,家家户户独立开来,养些小鸡小鸭,实现自给自足。
山里还有一个练兵的地方,绿林好汉们在里面练兵,杀声震天。
秦一伦不禁热泪盈眶,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过这么振奋士气的喊杀声了,可这士气却不属于京城的官兵,而是来自这大山里面。
阎子炎根本不把朝廷的大臣当回事,见了秦一伦,他只问:“你们来山里作甚么?”
秦一伦说明来意,却被阎子炎一口拒绝了。
阎子炎道:“朝廷这么多人,国库这么多粮,你们都派不出一支能打仗的军队,还指望我们这些草寇出去征战,我们不会冒这样的险,要打仗你们就自己打,我们才不会替朝廷打仗。”
其他人也附和,当初他们想要进城投靠,可是朝廷是怎么对待他的?
宁愿他们被饿死,也不开城门,如今他们好了,就要他们去打仗去送死,门都没有。
秦一伦说破了嘴皮子,最后也没有办法说服阎子炎,他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
秦一伦失落而归,第二天上朝的时候,被国师讽刺了一遍:“我早就说了,一群草寇,哪里有什么民族大义,我们有心招安,他们却是袖手旁观,按我说,我们就算要打,也要召集自己的兵马,等我们对付完北庆,再将这些草寇一并剿了,留着他们迟早是个祸端。”
秦一伦也满是沮丧。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招安无门的时候,阎子炎却在第二天派人送来一封信,上面写着两个要求,如果都满足了,他们就可以接受招安。
原来,阎子炎那边有一个叫王猛的。
王猛以前是个小将领,小头目,因为投靠上级,所以才投靠了阎子炎。
王猛听说朝廷来招安,他当时不表态,等秦一伦走后,他才跟阎子炎出了一条计策:招安可以,但是朝廷必须满足他们几个条件。
第一,抵挡北庆可以,但是北庆必须有5万兵马支援,粮草也必须充足。
第二,事成之后,黑河庄和陵龙县城都由他们来守。
王猛还道:“只要有了黑河庄和陵龙县这两个地盘,就等于占据一方的诸侯,如同当了一个土皇帝,何乐而不为呢?”
而阎子炎听了,不禁心潮涌动。
王猛的意见提出来后,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这些人都是在朝廷中不得志的人,也想洗掉“草寇”的帽子,扬眉吐气,让昔日看不起他们的同僚们对他们刮目相看。
于是,阎子炎也就采纳了王猛的建议,让人送了一封信过来给秦一伦。
秦一伦看到这信,直觉这两个要求过份了,可他还是忐忑地将信交给了皇帝。
李成坤看完,当时没有表露出什么意见,只问群臣们怎么想。
群臣也不敢发表意见。
阎子炎狮子大开口,又要援兵,又要兵权,他的野心很明显,就是想要占据这两个地方,成为一方帅将。
可再次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国师竟然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表示可以答应阎子炎。
同时,国师还对李成绅使了好几个眼色,表示可以退朝后再详谈具体的方案。
……
退朝后,李成绅将国师以及秦一伦召到后殿,再询问他们的意见。
秦一伦道:“依臣之见,倘若这阎子炎真有本事,那让他成为北方的驻将也不失为了一个好计策,阎子炎到底是我们大祈朝的子民,且在民间享有威望,他能善待难民,善待百姓,那定然可以维护我朝北面的安稳,陛下要不就……答应了他。”
李成绅再向看国师。
国师虽然目的和秦一伦一样,但是他的出发点却不是一样,他道:“阎子炎就是一个草寇,他现在有了野心,那将来一样会野心饽饽,今天要两座城,明天恐怕就要称王称爵了。老臣的意见是,让他先派兵抵挡北庆,等到他将北庆人赶走了,我们再收拾这个阎子炎。”
秦一伦深吸一口气:“国师,这……恐怕不好吧?他若是能击退北庆军,那他便是朝廷的功臣,我们不对他论行赏,反而要诛之,这会让民心大乱的。”
国师冷哼道:“我没有说一定要杀他,只不过是让他功过相抵,他以前不是草寇吗?这在我朝是不允许的,难道这一点不该治罪?”
“……”秦一伦不说话了,只在心里面道:国师之阴险,果然无人能及。
李成坤听完,也没有说谁对谁错,他那张万年不变的深邃脸没有任何表情。
听完后,他只对秦一伦道:“秦卿家,还得再劳烦你跑一趟子炎村,就说朕答应他的这两个要求,希望他能助朕守住黑河庄与陵龙城。”
秦一伦应道:“是,陛下!”
……
秦一伦又连夜赶去子炎山。
到子炎山是第二天早上,这一次阎子炎派人专门在山下等着,所以他不用再跌入野猪窝了,很顺利就进了村,并且看到了阎子炎。
秦一伦将圣旨传给阎子炎,阎子炎等人不由地高兴坏了。
阎子炎哈哈大笑,立刻吩咐下去,让人宰鸡杀猪,他们要提前庆贺一番,不管能不能击败北庆军,他们今朝有酒今朝乐。
秦一伦想到国师的话,想到皇帝平时什么事情都听国师的,若是阎子炎他们真的成功了,那国师也会对付阎子炎的。
还有皇帝,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说不定他跟国师的想法是一样的。
好几次,他都想提醒一下阎子炎,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眼下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让阎子炎等人上战场,去守住黑河庄。
……
阎子炎等每个人都被授了封,发了俸禄,并且被修编为朝廷的军队,官职不大,可也是小将级别。
他们也对这样的待遇感到很满意,不多久就进驻到黑河庄了。
北庆那边,听说大祈没有接受他们的要求,就把他们给激怒了,于是决定出兵讨伐。
阎子炎等人誓死守城。
于是,北面战事再次爆发。
……
保宁城。
李成翊接到了朝廷的信函,让他即刻派钱启回京。
钱启便又找到了箫宝山,两人在毡房里面商量了许久。
叶小娴知道钱启来了,又听说钱启来得急急忙忙,像是有什么要事一样,她不便打听,便熬了奶茶,又热了一些点心进去给他们。
钱启和箫宝山都是将士出身,他们说话的声音极大,到了毡房前面,叶小娴就听到里面的说话声了。
钱启:“我认为不是为了抵御北庆才将我们召回去,而是国师另有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