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把火,把市委的领导班子和整个市内上了规模的企业家们给都给烧到了,挨了一通烟熏火燎,又在消防车的云梯上领受了惊魂一幕,□□上的小磕小碰很快就好了,心理上的惊吓可没那么容易就忘记。
都出院回家了,众人还是觉得自己头发上都是焦糊味儿,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又反复提醒他们先前那一遭的磨难,不管是官员还是企业家,都对消防这件事儿,空前重视了起来。
王青青邀请的企业家,那都是不差钱的主儿,毕竟这个活动就是让人掏钱的,差钱的也不会请他们去了。
一群不差钱的主儿回到自己的工厂公司里,想到曾经受到的惊吓和华容商厦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惨相,开始排布起了自家的消防设施,万一自己的地盘有了火灾意外,有了完备的消防设施,好歹也能有些转圜自救的余地。
受了惊吓的官员们也在盘弄本市的消防问题,在烈烈燃烧的大火边儿走了一遭,养尊处优的官员们深刻地感受了火起时没有消防设施的窘境。华容商厦里的消防水龙头当时要是能用,说不得他们当时在火刚起时就能压住火势,从门口冲出去了,绝不会被大火逼到五楼,再狼狈地去爬一圈云梯。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国内的动乱才刚结束没几年,经济也将将开始起步没多久,消防这块儿的法规条款零零落落等同于一片空白,领导们要做的,大概就像在受了天灾零星钻出几棵苗的庄稼地里补种。
要把这零星长了几棵苗的荒地变成一片茂密的庄稼地,难度不是一星半点,庄稼苗儿从哪儿来,种下之后能不能活,这些都是问题。
领导们一筹莫展,正在这时,市委接到了一笔捐赠——五十台国际上最先进的消防车,随着消防车而来的,还有回国的王青青。
王青青去拜访市委书记,受到了本市一把手亲切热情地接待,交付完了消防车,王青青笑吟吟地奉上了了厚厚一摞资料:“m国经济发达,消防法规较我国全面许多,就连建筑物内的消防设施如何安放都有明确规定,我觉得挺有借鉴意义的,希望领导不要觉得我多事儿才好。”
“哪里哪里,感谢还来不及呢。”市委书记抓住王青青的手反复摇了摇:“这资料正是雪中送炭呐,除了消防队归属公安部管辖,其他的消防工作都是各级政府管辖各自的区域,国家没有明确的法规,我们也没有现成的条例,一切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说句稀里糊涂也不为过,m国和我们国情差异巨大,照搬虽然不现实,可总归是有巨大的参考借鉴意义的,小苗啊,我代表全市人民谢谢你。”
五十台消防车没少花钱,资料也是她费心找人翻译过的,当得起市委书记这声谢,王青青笑咪咪地领受了。
王青青回了国,敬老院的建设项目又提上了日程,副市长的秘书来找王青青商讨费用问题,王青青轻描淡写一句话:“先停了吧,敬老院是给行动不便的老人们修建的安养之地,消防这块儿更应该慎重,万万不能留下一点儿漏洞,等市委出台了消防管理的细则,咱们再按照细则修建。”
没了资金来源,副市长显然不可能凭一己之力撑起这个工程,少不得急急把王青青的态度上报给了市委书记,报完了加一句猜测:“书记,她不是嫌掏钱多后悔了吧?”
“不会!”市委书记直接一挥手斩钉截铁地制止了副市长的猜测:“绝不是钱的问题,敬老院是她主动承揽的,都在咱们这里过了明路,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能说不建就不建了?要是真缺钱,她不捐赠那五十台消防车就妥了,她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逼着咱们加快本市消防法规的改进与订立。”
“她一个做企业的,这心操得可够宽的。”副市长叹了一声:“她这是为了啥?”
为了啥?谁知道呢,或许是被那场火吓着了,或许就是一腔热血,为了民众福利,管她为了啥呢,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够了。
媒体隔三差五连篇累牍关于火灾和本市消防状况的报道,盖到一半儿无限期停工的敬老院,各位领导们午夜梦回时那滚滚的火光浓烟和悬空的云梯,各方的因汇成了一个果,省城的消防法规速度极快地新鲜出炉了。
从大街上的消防栓,到建筑内的消防水龙头再到每个营业场所都需要摆放的灭火器,从街边的小店到各企业的办公大楼再到银行医院车站等公共服务场所,由市公安局和市消防总队联手,挨个查过,挨个发整改通知,整改过后再挨个验收。
活儿是繁琐了些,可整改过后,效果也是显著的,本市的好几起消防事故,都在大火将起或未起时就被扑灭了,市医院的烧伤科,后半年就只收治了几个烫伤病人,唯一的烧伤病人,还是从底下区县里转过来的。
随着全市消防整改行动的推进,敬老院又热热闹闹地开工了,王青青的邀请函,又递到了本市企业家的案头上。
做生意的多半都有些迷信,上次的筹款活动起了那么大的火,烧毁了几层楼却没烧到一个人,除了救援来的及时,估计跟他们做的是善事儿也有关系。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这事儿要自己亲自去做是有点儿费劲,可掏钱这事儿简单,只要掏了钱,就有人专门替自己去办事,事儿有人做了,慈善的名儿自己担了,政府还减税,这么便宜的事儿,不干是傻子。不就是钱么,钱算什么?这年头只要肯动脑子敢下手,那钱就能流水似的淌进自己包里。
一群已经满足了物质需求的企业家们开始追求精神层面的满足了,都说给比受更让人有满足感,这次他们感受到了。
筹款活动举办得非常隆重,在市委的大会堂里,捐赠人举着写了捐赠金额的大牌子走到台上,主持人激情万分地念出捐赠人的名字,台下掌声一片,市委的领导挨个上来握手合照,一圈儿记者们快门乱闪,企业家们掏钱掏的心满意足,临时追加捐赠金额的也不在少数。
筹款活动热热闹闹地结束了,敬老院基金会也顺顺当当地成立了,基金会的运营和管理跟国际接轨,非常先进,有这么一大笔资金进行运作,本市的敬老院最起码二十年内不用发愁资金问题。
敬老院建成了,王青青也松了一口气,这个世界原主提出的第三项任务,是要求规避那场死伤两百余人的大火,王青青没有提前排除火灾隐患,反而让大火依旧烧了起来,可她也费尽心力安排,这场大火非但没有一名人员伤亡,还推动了本市的消防管理规范化,在她看来,自己算是完美完成了任务,就是不知道原主会怎么想了。
不管原主满意还是不满意,事情已经过去了,王青青开始专注于第四项任务,让孬蛋在铁西的拆迁中,一分好处也捞不到。
时间已经晃晃悠悠地来到了九十年代初,王青青同原主苗青青一样,把在铁西买的小院子改建成了五层的小楼,已经是大学生的二妞抱怨她:“妈,盖个两三层够住就行了,干嘛要把房子盖这么老高,您也不嫌累得慌。”
王青青不接她这话茬反倒催促她:“这些小事儿不用你操心,你好好儿地上学,我劳碌了半辈子累得慌,就指着你学成了赶紧回来接了我的班,好让我也松快松快享受享受人生。”
“不是吧妈,您才将将四十岁就考虑退休的事儿啦?”二妞笑嘻嘻地打趣儿她:“古代的皇帝打下了江山,都是生怕被人夺走,连自己的太子都防着,哪有像您这样迫不及待想把自己的江山甩给别人的?”
“那是因为我的继承人让我满意的不得了。”王青青笑咪咪地夸奖二妞:“我相信咱们家的企业在你手里能更加发扬光大,你要是跟你那个便宜哥哥孬蛋一个败家德行,那我也得防着你。”
提到孬蛋,二妞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早年间她还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一直认为彭大元是她亲爹,孬蛋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自打她有记忆开始,这俩人就不待见她,在彭大元眼里她是透明的,仿似压根就不存在一般。孬蛋更不用说了,不欺负她就算好的了。
别人家的爸爸下班了会把孩子放在脖子上从托儿所接回家,别人家的哥哥会带着弟弟妹妹玩耍,而自己的爸爸和哥哥为什么从来都看不到自己?小小的二妞虽然想不明白自己家跟别人家为什么不一样,可冷遇受多了,也学会了不再期待,再加上王青青的有意引导,二妞跟彭大元和孬蛋的关系,比陌生人也强不到哪里去。
孬蛋比二妞大了六七岁,二妞刚上初中时,孬蛋就不上学了,彭大元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退休后工资只有在岗时的三分之一,彭大元肯定不会在这时候退休让孬蛋接班。
不接班也有去处,现在不是改革开放了吗?国家允许私人做生意了,彭大元把孬蛋给安排在自己一个熟人那里学修自行车。
这时候全国的短途交通都被自行车给统治了,家家户户都有自行车,修自行车正经是个能挣钱的生意,然而这活儿又脏又累,孬蛋哪儿肯吃这个苦头,三五天就不肯干了。
彭大元又花钱找了关系,把孬蛋给安排到电影院给人看自行车,钱虽然不多,可轻松,这次孬蛋干得时间长了点儿,半个月后孬蛋朝彭大元嚷嚷了一通:“凭啥别人进电影院看电影,我就得在门口看自行车?”
嚷嚷完孬蛋扔下工作跑了,干了半个月没领到工资不说,拉关系的钱也白费了,把彭大元给气得一个倒仰,抖着手让兔崽子跑了就永远别回来。
不听话的孬蛋失去了亲爹的经济支持,只能饥一顿饱一顿地在街上混,偶尔就遇到了便宜妹妹二妞,听说自己那后妈开工厂挣了大钱,自己这后妹妹的身价也是今非昔比了,孬蛋拉住二妞,上前好好儿地卖了一通惨。
二妞年幼,心里还对自己这“同父异母”的哥哥有那么些些的亲情,听哥哥哭诉日子过得如此惨烈,忍不住心生同情,就给孬蛋安排了一份工作。
自己这哥哥一没技术二没学历,还不想干力气活儿,二妞思谋了老半天,给王青青的秘书打了招呼,把人给安排到了城南的服装厂做保安。
哪知道保安没干几天,这孬蛋就干起了监守自盗的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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