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群突然骚乱不已。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这么叫的,怪渗人的!”
“保安!保安呢?”
“有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我看到了一个都是血的女人!”
“啥情况,瞎喊什么呢!”
各种叫嚷声不断的从人群里一层又一层的响起。
江复庭心下一沉,他和白唐此时正大步向外边的方向走过去,但是所有人突然骚动起来,这些人带着不安,在黑暗中仅凭着手机的微光在黑暗中四处乱走着。
两个人不停地被眼前出现的乱涌的人群挡住去路,或是身后时不时的被撞到。
他们还没赶几步路,更为害怕的尖叫声,像海浪汹涌而来。
“我看到了!我也看到了!真的有女人!有血,到处都是血!”
“是不是鬼啊!有鬼啊!”
“快走,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不知道是谁突然这么一声尖叫。
大门口处传来一声“轰”,有什么重物在顷刻间被用力地关上。
门口边缘唯一的一丝微弱光线都彻底被隔绝掉,会场里的所有人都陷入巨大的不安里。
“怎么回事!门怎么开不开了!”
“保安!快开下门,出不去了!门被人关上了!”
“啊啊啊啊!什么东西?!”
“别推我!我要摔倒了!”
明明是封闭的空间,一阵阵阴冷微弱的寒风却不断吹过每个人的耳畔,鸡皮疙瘩瞬间从脚心飞速的蔓延到头顶。
一群人不断发出各种惊恐的嚎叫,前一秒还有序的位置顿时混乱不堪。
“不对劲。”白唐凝重地说了句,会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不能像平时抓鬼一样随便动手。
“可以引出来吗?”江复庭沉声问道。
白唐听闻一顿,从兜里摸出一支烟,江复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那根烟不需要点燃,白唐对着烟头轻轻嘬了一口。
黑暗里,唇上的颜色和周围的空间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他轻轻吐出一段袅袅的白烟。
烟雾像是大网一样飞速散开覆盖住了整个会场。
“啊!!!!!”
“嘤嘤嘤!!!!”
耳边顿时此起彼伏地响起尖锐刺耳地孩童的啼哭声,那种声音像是被一个钝物不断挂磨着金属的难受感,不停刺入他们的灵魂。
在场的所有人难受地紧捂着耳朵,承受能力差的人听到以后几乎要晕厥过去。
一双双惨白的小手从桌子底下的围布下,凳子角落,靠背脚边,甚至舞台中央一个又一个的慢慢爬出来,露着干柴瘦小的身躯。
每一个小孩都是惨白着一张脸,他们的眼睛没有眼白,全部都是漆黑一片。
白色烟雾沾染到他们的一瞬间,就像是着了火,发出呲呲的声音,一层层黑气不断的从他们的身上冒出来。
江复庭有些惊愕的看着这骇人的画面。
“今晚大丰收啊,这么多小鬼藏在这。”明媚的桃花眼里是和旁人截然不同的兴奋,闪闪发亮,这些都是业绩啊业绩!一次性干掉一个月指标的节奏。
江复庭看着白唐与大家完全相反的反应,漆黑的眸子深深的打量着他。
白唐熟若无睹的拿着一个上次也背着的破布袋,拉开抽拉的封口,挥了挥手,一群出场还没三秒的小鬼就被他随意的收入囊中。
然后修长的手指利落的一收口,他满足的拍了拍依旧干瘪的破布袋。
周围的温度顿时好了很多,阴冷感再也没有刚刚那么夸张,那些燥乱的人群隐隐也有了安静下来的趋势。
“走,继续。”白唐一脸餍足的舔了舔唇,脸上的兴致颇好。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男人凄惨突兀地哀嚎声,再次从外场响起:“陈!陈佳南!”
“谁啊!又瞎喊什么呢,哪来的陈佳南!她不是早死了吗!”
“我刚刚好像也看到了!”
“卧槽!难道我刚刚看到的那个女鬼也是陈佳南!”
“救命啊!救命!救命!”刚刚惊恐失声的男人声音再次撕心裂肺地大叫。
那道声音里的恐惧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呐喊,一遍又一遍的直击着每个人的神经。
周围的人从一开始的不耐谩骂,慢慢的不敢再开口说话。呼救的声音随着每一次的呼唤,气息开始逐渐微弱下来,直到最后再也听不到。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每个人都能不约而同的猜到了他的下场。
“死了吗?”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先开口的。
汹涌的人潮里顿时炸开了锅。
“保安!保安干什么吃的!快去救人啊!”
“就是啊!保安怎么这么没用,刚刚也不出来帮忙!”
然而此时所有的保安都颤颤巍巍的站在墙边白着一张脸,身体不断颤抖着,身上的衣服早就因为恐惧被打湿了一大片。
白唐从那声尖叫开始的瞬间就反应过来什么,他带着江复庭快速地跑向另外的方向。
江复庭寸步不离地紧跟着白唐跃入舞台背后的长廊,森然的冷气刹那间扑面而来。
地上残留着一大片被拖拽的刺目鲜红的血迹,一直蔓延到走廊深处,即使再有心理准备,骇人的画面还是让江复庭屏住了呼吸。
血腥味几乎掠夺了鼻腔里的整个嗅觉,脑海里深深的印刻下这股浓浓的铁锈腥气的味道。
“凝神。”白唐明亮的声音如同清泉从灵魂上浇灌下来,不适感瞬间褪去了不少。
江复庭照着他的话做,凝神时的奇异感和当初在宿舍六楼时无意进入的冥想感很像。
几个呼吸间,等他再次睁眼时,走廊的一切便恢复了正常,刚刚的那些血腥画面消失的干干净净。
又是这种幻觉,江复庭蹙着眉。
“戾气很重,人叫来了吗?”白唐此刻反而散漫地倚着墙站着,西装被他穿得很随意。
他没有扣纽扣的习惯,里面被塞得松松垮垮的衬衫就这样不修边幅的露在外面。
看得江复庭这个强迫症晚期整个人都不好了,蓝牙耳机里传来妇女的急切的对话声,随后对着白唐转述:“快到了。”
白唐点了点头,指腹上毫不避嫌的在嘴里糊弄了点口水,然后在自己的另一个掌心上涂鸦着什么,画完之后随手在墙面按
了下。
刚做完这些动作,孟思华便气喘吁吁的跑到了他们的身后,她不停地缓着粗气,脸颊两边因为血液的急速流动染上了浓浓的红晕。
她还没咽下嘴里的气,便急不可耐的问道:“我女儿在哪?”
“就在里面,我刚刚把她禁制住了。”白唐慢慢解释道。
孟思华感激地看着他,“天师那她真的能投胎么,您一定要帮帮她啊,我知道她杀了那么多人不对!这些债我可以帮她背,只要能让她安心投胎,我做什么都行。”
“只要你劝的通她,化掉怨气一切好说,不然就不止是改造的问题了。”白唐走在前面一边带路一边说着。
然后在一个空旷的地方再次停了下,手掌像刚刚一样往墙上一按。
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此刻正怒不可遏地睁大眼睛,她的身子被黑线牢牢的固定在半空中,地上正躺着晕厥过去戴着眼睛的一个中年男子。
她朝着白唐野兽般地怒吼着,那双怨毒得眼神几乎要将白唐生吞活剥。
“你看。”白唐对着孟思华无奈的说道。
即便是孟思华也被陈佳南的这幅恐怖的模样吓了一大跳,但眼前的人终究是她的女儿,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是她含辛茹苦看着二十几年长大的人。
她虽害怕,但是陈佳南这般让她的内心更加的痛苦。
孟思华小心翼翼伸出颤抖着的手,她的动作格外轻缓,生怕惊吓到眼前的人,陈佳南曾经发病的时候她也是这般的,深藏着一个母亲的浓浓爱意和温柔。
而就在那只手要触碰到陈佳南的那一瞬间,那道血淋淋得身躯骤然一颤,随后猛烈地挣扎着。
孟思华吓得差点收回手,但是咬了咬牙。
原本脆弱不堪的女人此时异常坚定,她不顾失智的陈佳南的抗拒,轻柔的双手在要触碰到满血脸庞的瞬间,突然穿透了过去。
她忘了,她女儿是个死人了。
泪水突然从眼眶里倾泄而下,心里的那根弦再也绷不住:“佳南,佳南!我是妈妈,我是妈妈!你不记得我了吗?”
那道挣扎着的鲜红的身躯突然一怔,血红空洞的眼睛里此时塞满了仿徨。
孟思华见她有些反应,拽着仅有的微小希望继续抽噎着:“佳南,你想起来了吗?我是妈妈啊,佳南。”
披头散发的头颅终于有了些反应,僵硬又木讷的缓缓抬起。
“佳南!佳南!我就知道你怎么会忘了妈妈,你快看看我,你知道妈妈有多想你吗?”
对方在声音的指引下虚无的眼睛慢慢对在了孟思华已经哭花的脸上。
孟思华欣喜地伸出双手,去触碰陈佳南的脸颊,她知道自己碰不上,但是这样已经知足了,非常知足了。
那双手激动地轻颤着,血红的眸子隐隐有些褪去的迹象,开始重新聚焦,轻轻地呢喃出,隔了非常久远的日思夜想的熟悉声音:“妈?”
孟思华的身体瞬间定格了一秒,怔怔地看着她。
这个声音对她而言遥远到恍若是上个世纪般。
妇女听到声音后崩溃地坐在地上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佳南!佳南!是我,是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