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离用手抹了下玻璃,镜子里的女生脸庞还有些青涩,长发随意的蓬松着,纤细的眉毛,杏眼大小的眼睛。
原本应该看起来可爱又精致的面容,却塞满了无法抑制的狂野和阴戾。
她摸着镜子里的那张人脸,动作异常的轻缓:“王思离,你既然想死,别拉上我。活得那么费力,以后我来帮你。”
时间随着卫生间里涓涓的水流一起缓缓淌过,等门打开的时候,腾腾缭绕的雾气如同仙境一般,从里面不断地滚出。
王思离没有穿鞋子,光秃秃的脚丫踩在了柔软的地毯上,被踩过的地方陷进了一小块,被未干透的水滴浸湿,再抬起的时候那里染着一小块深色。
她裹着浴巾走出卫生间的一刹那顿了下,房间里浓郁的烟味飘出来涌进她的鼻腔,王思离狂慢的脸上扯起大大的笑容,走过去的步伐刻意扭捏了下。
在看到床上的人时,她停在床边,侧坐着看着他。
床上的男人已经一丝不挂,身上的被子刚好盖到肚脐,常年审查工作的原因,头顶的上的那一片黑发很少。
在察觉到王思离出来的时候,张统放下手机,抬起头,刚刚还面对手机复杂的神色瞬间被眼底 火热的取代。
王思离忍着心理的厌恶爬上床,张统是什么时候到的她不知道,卫生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外面的动静根本听不太清。
但就在她走上床的时候,另一只手假似不在意的划过柜子角落,摸到暗藏在角落下的异物时,她虚假的嘴角上扬的更大。
东西还在。
双腿跪在床上的时候,柔软的垫子瞬间塌陷出凹痕。
女生沁鼻的香味和男人浑厚的荷尔蒙交织在一起,随后如同火山迸发出烈焰。
疲惫之后,她快速的又清洗了一遍,回到床上的时候,那双锋锐的眸子眯了眯。
王思离不敢做的,她来做,王思离不敢报复的人,也由她来报复!
“去洗。”她闻着边上人身上的汗味不爽的说道,随手捡了包边上的纸巾往他身上砸。
张统也没有生气,他早就习惯了王思离的喜怒无常,这次见面这样,下次见面又那样。
他站起来的时候,俯过身想要垂头往她唇里继续缠绵。
王思离拧着眉厌恶的别过头,语气里的忍耐已经快到了极点:“特么要搞就搞,还演上瘾了?”
张统的神色顿时变化了一下,捏住她的下巴开始有些不善:“学会给脸不要脸了是吧!”
王思离丝毫不惧的对上他的眼,保持着笑容,舒展开的眉角却是冰冷的,“你给的。”
似是娇嗔,又似是怨恨。
张统心里的一口闷气堵在那里怎么也发不出来,抽走床上自己的衣服就走进了卫生间。
冷眼嘲笑着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在卫生间门响的一瞬间,王思离飞快蹿下床,翻出自己包里的另一个窃 听器,这些东西她准备很久了,就在等着这一天!
之前王思离一直不让她出来,就是怕她做这些事情,活该她活得那么窝囊,那么憋屈。
王思离听到
的、看到的,她能听到、能看到。
王思离的记忆是自动储存在大脑的海绵体内可以共享的,但是自己的却不行,她的记忆有一个专门的工作区域分隔开来,除非她愿意,不然只有她自己知道。
卫生间里的灯还亮着,透过下面的门缝,依稀可以看到里面泛着的雾气。
尽管肯定张统不会那么快的出来,但是走到张统边上的包的时候,她的动作还是下意识的小心起来。
她顺手抽了两张桌子上的纸,包裹着监听器,牢牢记住包的摆放位置和角度,包括包打开后里面各种凌乱用品的摆放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不能卡拉链,也不能直接装进口袋或者夹缝里,拿东西的时候手感就会很突兀,他做审查这一行的,应该会更为敏感。
她挑了一个金属锁扣的地方,里面刚好有一个小凹陷。
安装监听器的动作她曾经在家里演练了很多遍,安装的时候格外的熟练,差不多两秒左右就完美的装好,再接着就是复原场景。
等她将所有的一切都弄好,湿答答的纸巾被揉搓成一团,和那堆充满腥味的纸巾扔在一起时,她已经回到了床上漫不经心的盖着杯子,划着手机。
“咔!”浴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时间把握的刚刚好,张统是个私生活比较随便的人,怕麻烦,爱钱。
这是她长期接触下来后对方最显著的特征,就连他洗澡上厕所的时间她都是记录过的。
王思离抬了抬眼皮,此刻的神情格外的慵懒,“挺快的。”
“我快不快你不知道吗?”张统从薄雾里走出来,一开口就是流氓的话。
王思离自顾自的继续看着自己的手机,没有打算接他这句话。
紧蹙着的眉,透露着她心里的反感,指尖触碰屏幕的时候都不经意多了几分力气。
就在这个时候放在床边柜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王思离赶着张统走过来之前,就率先拿过他的手机,朝他丢过去,余光扫了眼上面的来电人:“你的。”
张统看她突然那么积极的给自己扔过来,接过手机的时候多看了她两眼,再瞅了一下打电话过来的人,连忙随便披上了一件外套,走出房门。
王思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房门被带上都没停止,盯着门背的眼底满是阴毒。
手机上来电人的名字她见过,而且永远不可能忘掉,这个名字是她们家庭里的灾难。
周岳!
王思离紧紧的捏着手里的床单,几乎要将它撕裂,她穿上外套,慢慢的走到门边,通过猫眼能看到外面只剩下半边的人影。
张统的情绪似乎不太好,打电话的时候肢体动作很夸张,隔着那么小的圈都能感觉到他此刻有多激动。
王思离带着看戏的模样笑了笑,有些嘲讽。
做了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谁又能够独善其身?周岳估计是来找他麻烦,或者提其他的要求的,不过张统明显不是好拿捏的人。
言语之间,他开始在外面原地打转,然后突然往门这边走,猫眼的视线 赫然被一个布满了鲜红血
丝的眼球覆盖。
王思离呼吸一顿,张统似乎只是谨慎的打量屋里的情况,随后又转开继续原地转圈。
外面的声音有的时候会突然很大,隔着一层厚厚的门,她有的时候也会依稀听到一些模糊不清的词。
提到的最多的,就是钱。
王思离倚着门的时候神情突然恍惚了一下,脑海里忽然有种被分裂的感觉,意识上的不真实感突然就加强了。
那张精致又青春的脸庞忽然变得格外的狰狞,满身的戾气疯狂的汹涌,似乎在和什么东西拼死对峙着。
王思离!王思离!你一个想死的人,还来夺主权干什么!
她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不断的被削弱,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即将要破体而出。
她不停的挣扎着,双眼变得有些猩红,然而仅仅只是那一瞬,她整个人的气场再次被灰蒙的虚无和麻木给取代。
王思离靠着墙迷茫的眨了眨眼。
她看了下周围的环境,然后慢慢的走向厕所,看着镜子里那个满身暧昧痕迹的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个地方她很熟悉,这两年来,有的时候是自己被叫过来的,有的时候是醒来就在了。
早就习惯了,不是吗?
镜子里的女生凄凉的笑了一下,再次走进淋浴房。
夜色如潮,周围的一切慢慢沉寂下来,空旷的停车场里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透着阴凉的冷。
“嘭”随意的关车门的声音顿时划破了平静,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夹着公文包走了出来,男人的脸颊泛着潮红,眼神有些失散,一张嘴就是浓郁的酒气。
塞在裤子里的西装几乎要被啤酒肚给撑开,最下面的扣子和裤子上的拉链早已经崩开,仅靠一根皮带紧紧得勒着。
他的身形有些摇晃,走下车门的时候,刚迈一脚,又踉跄的后退了一下,跌回在自己的车头上。
周岳晃了晃头晕目眩的脑袋,醉得有些意识不清,车子怎么开回来的他不知道,只是感觉整个人都在飘,前方的东西看不清,一直在眼前拼命的打转着,小腿是发软的。
一吹风,头疼欲裂,他胃里不断的翻涌着恶心的感觉,时不时带着抽痛。
周围静的每跨一下步,只剩下自己的不规则的踢踏声。他走的时候脚下像是踩在松软的泥土里,找不着力和支撑点,所以每走一步,都会格外用力的跺一下,皮鞋跟猛力敲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尤为的清脆响亮。
他意识再怎么不太清醒,脚步声也在耳边回荡的清清楚楚。
他晃晃悠悠的慢慢朝着前面走,身后似乎时不时的有一阵风不断从后颈和耳边刮过,身体顿时颤栗起一身鸡皮疙瘩。
明明只有一个人,却总觉得后面似乎有人跟踪自己一样。
周岳下意识的快速回头,因为视线模糊的原因,那双眼睛瞪得很大,似乎在努力看清身后的环境。
但是那里除了一排排整齐停靠着的汽车,还有被头顶上的灯照的有些昏黄的空间,没有任何东西。
“哗!”阴冷的一阵风再次在他的耳边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