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局接近凌晨才散场,朋友们懒得多动,就直接在客房住下。
舒宅的客卧在三层,而舒悦窈的房间在二层,江烬收到消息来找她的时候,发现门其实根本没锁。
他轻而易举的推开门入内,一眼望到了屈膝坐在飘窗前的舒悦窈。
晚上她喝得不算少,此刻微醺,却照旧不上脸,换了身宽松的睡裙,长发披散在肩头。
支架卡在膝盖上,正执笔写着什么东西,旁边散落着几页揉皱的纸团。
江烬没有马上靠过去,而是站在远处看了会儿。
舒悦窈写东西的时候极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虽说这人是她自己喊来的。
橙黄的灯火映着雪白的肌肤,笔尖划过纸张有沙沙的声响。
窗帘没有拉上,灯光扯着影子落在玻璃上。
女孩子时而蹙眉,时而展颜,神态变幻的极快。
这是江烬第一次见到舒悦窈工作的模样,心上人认真做事时有种魔力,吸引着他看得出神。
“唉?”舒悦窈惊喜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啊?”
江烬无辜的扬手机,“不是小祖宗您让我下来陪你的?”
舒悦窈理亏得摸摸鼻子,“好像是这样的呀……我在为苏烟跟你写词,写上头了,给你忘了。”
“没事,我也没有等很久。”江烬含笑温柔答。
他指着那一地的纸团,随口问,“方便让我看看吗?”
舒悦窈不假思索,“当然,为你写的词,为什么你不可以看?”
江烬低声笑,“我以为跟情书一样,你得酝酿很多次,才能送给我来着。”
舒悦窈眨眼,“请问,你是在暗示我,没给你写过情书吗?”
“是明暗。”江烬纠正。
“诺,情书给你。”舒悦窈把支架挪开,刚刚手里的那页纸递给江烬,“考虑一下,我写的情真意切,跟我交往吧哥哥。”
江烬垂眸去看舒悦窈递过来的“情书”。
小楷清秀,已经写好了两句词。
[迎面撞见某君,命书已标明。]
[兜转到现如今,重翻起旧页。]
废了许多的纸,寥寥二十个字,概括了舒悦窈14岁被江烬单方面撞见,16岁正式认识江烬,绝交4年,到25岁交往的九年时间。
“我其实还没想好下面要怎么写。”舒悦窈仰头看着江烬,音色温软,“我们从前的故事可以写成歌,但是未来的故事还很长久,提笔难言的感觉,我还是第一次有。”
江烬弯腰,将那页纸放回去,漂亮的眸里有星光闪烁,引诱道,“窈窈,既然难言的话,不如先休息一下?要充会儿电吗?”
舒悦窈吹出口气,明知故问讲,“怎么充?你给我示范一下不好吗?”
“乖。”骨节分明的手摩.挲上小巧的下颌骨,江烬温热的唇贴覆上来,舒悦窈仰着头承吻,被亲得呜呜咽咽。
手不安稳份地去摸江烬劲瘦的腰线,被抓住挪开后不思悔改的偏要继续。
江烬抬头,无可奈何的笑笑,扬手将她身后的窗帘扯好,把人从窗边抱起来。
舒悦窈配合的搂他的脖子,像只树袋熊似得攀在他身上,脑袋乱晃撒娇。
纱帘轻薄透着亲密无间的影子,直勾勾的坠入窗外的暗夜里。
舒宅跟闻宅比邻,舒悦窈的主卧卡在西北角,两面都有窗,光线俱佳。
她的北面靠飘窗的阳台,就正对着闻宅——闻落行卧室的阳台。
年少时候他们经常站在阳台上吵闹,还会因为懒得下楼,用滑杆工具往对方阳台上送东西。
时日久远,滑杆工具早就撤掉了,徒留下阳台栏杆上一块深深的凹槽。
但如果这是白天的话,舒悦窈或许会发现,对面闻宅的那间屋子里,其实是有人的。
闻落行枯坐在他年少时居住的屋子里,呆呆地看着对窗舒悦窈这侧。
他已经坐了很久很久,没有开灯,满室昏暗,闻落行全身黑,融在暗夜里,仿佛从不曾存在。
看着对面那间卧室亮起灯,看着熟悉的身影来来回回的走动,最后坐在窗边。
明明隔着距离,却连呼吸都屏住,生怕惊扰到舒悦窈半分。
看着心爱的女孩子跟别人接吻时什么感觉呢?
闻落行找不出形容词来描述自己的心情,他只知道自己在发抖,像是有冰水兜头泼下来,连眼睫都冻得发麻。
时至今日,已经没有任何立场再去阻止上什么,舒悦窈本来就值得被爱,值得有最好的、最合适她的。
但不影响闻落行的难捱,他死盯着窗帘上的那抹影子,眼眶酸涩,咬牙强迫着自己别开头,艰难背过去身去不再看。
因为手颤连着掉了四根烟后,闻落行才用牙齿咬着烟把它从烟盒里抽出,又足足打两次火才成功燃起来。
连手夹着烟的范围都一缩再缩,生怕指尖的那抹猩红被别人察觉,让舒悦窈跟江烬感觉到尴尬。
闻落行无意窥看到这幕,但不如愿习惯了,竟也没什么可责怪的。
难道不是他今天非要来旧卧室坐着的吗?他自找的事情,全是活该。
吞吐带出的尼古丁在密闭的空间里堆砌,莫名刺鼻,呛得泪顺颊而下。
深夜寂静,闻宅里有水声落地的“滴答”声,间隔许久才会响起一下。
他掐了烟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来。
而对面的舒宅里温情脉脉,舒悦窈被掐腰按在床上亲,清冽的薄荷味正侵蚀着五感。
江烬从额头吻到眼帘,再重回唇角,又往上,鼻尖亲昵的蹭着彼此。
舒悦窈先求得饶,呜呜咽咽的躲着吻,“不亲了不亲了,我们可以做点儿成年人该做的事情。”
江烬揉着她的腰,嘶哑哼了声,“嗯?”
舒悦窈舔唇角,视线朝下飘,“你……”
她眼尾泛红,没发出声响,口型默说得,“硬了。”
“不然呢?”江烬简直要被她气笑了,声线较平日里低了许多,“我又不是菩萨。”
舒悦窈吞口水,小声说,“那要不?我帮你吗?”
江烬嗤笑,点着她的肚子,“窈窈准备怎么帮忙?”
来月经还不忘撩拨人,说的就是舒悦窈。
她挺身贴到江烬耳畔,咬耳说,“我可以用手或者是匈?不过要你自己弄。”
江烬摇头,指腹轻捏了下她的粉唇,挑眼尾戏谑道,“怎么就不说用这里?”
“……”舒悦窈噎住,就在江烬以为闹得有点儿过,准备道歉的时候,听她诚恳,“唔,那我不会,我都是被口的那个,自己没用过嘴,反正就、我在这方面已经不能用活差形容了,属于根本没有活,你不用期待我能自己来什么。但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为你现学一下,我们要试试吗?”
她自觉是个学东西很快的人,可在这方面是真的没什么技能。因为连第一次都被闻落行照顾的很好,永远有最舒适的体验,被口的时候有很多。但从来没给闻落行那样弄过,他不要自己这样做。温存的时候舒悦窈总是被哄得晕晕乎乎,最后只顾着享受快乐,忘乎所以。
也因此对这种事情完全没有什么抗拒性。
卧室的水晶吊顶倾泻着流光,落在舒悦窈黑亮的眸里,她说得很认真,是真的想为自己试试的。
闻落行把她照顾得很好很好,是真的除了感情上没能给够,在其他地方都尽了力的。
跟自己交往了的话,总不能让人家姑娘体验还没之前好吧?
江烬溺在这双水润的眼睛里,直到她碰上来时才回神,抓住舒悦窈的手移开,他喉结滚动,一字一顿的说,“不用,我也舍不得。”
“没关系的,一回生二回熟吧?”舒悦窈体贴问,“那你要怎么办呀?”
江烬把她按回床上,拖着枕头枕上,被角捻好,俯视拒绝,“我又不是没长手?用不着,好好睡觉,晚安。”
舒悦窈尾音旖.旎,拉得极长,很不乖得“哦”了声,“那你有需要,可以给我挂语音,我提供喊你名字的服务。”
“……”江烬很没脾气的亲她的额头,宠溺道,“嗯,想着你弄。”
他阔步往卧室门口走,背后传来舒悦窈又甜又轻的低唤,“江烬,我超喜欢你的。”
江烬停下脚步,哑声回,“我也超喜欢你的。”
次日下午舒悦窈陪着母亲飞回港城,看她小姨陆知,顺便签一份合同,陆知给她买了一栋楼做商铺用,需要本人签字。
江烬和他们同去机场,他的明星表演赛在沪城打,okl的俱乐部也在沪城。
舒悦窈扒拉着手指算算,他们大概要有小二十天见不到面。
本来没什么,成年人聚少离多才是常态,哪怕是夫妻,白天算上上下班和午休时间,还得有十个小时是跟同事见面的呢。
可舒悦窈就是突如其来的觉得委屈,可她不能表现出来,也不能说。
她没办法不回港城、而江烬没办法不去沪城。
他们不是未成年的小情侣,能够为了粘腻在一起,什么都不管不顾。
机场与医院是见证了最多离合的地方,安检口前的深切拥抱很可能是生离。
但没关系,他们是在登机口前抱的,打破魔咒,从舒悦窈做起。
江烬和她飞不同的城市,却故意买了差不多时间的机票,过了安检还可以在贵宾候机室多待上一会儿。
舒悦窈先飞,头等舱有预先登机的权限,江烬送她到不能送,才笑着挥手说,“过几天记得来看我打比赛,你有好多年没看过了。”
她正色严肃的答,“好。”
揣着下次见的约定告别,舒悦窈喜欢这样的方式。
济合医院精神心理科。
曲楚的博导洪军坐诊,中年人白大褂儿穿得利索,看着眼下乌青一片的闻落行问,“你来治失眠?”
闻落行摇头答,“我来看病,是曲楚让我来的。”
洪军点头,看到病历上的姓名,立刻了然,“那这样,我们先做几个测试,系统性的检测一下。”
“可以。”闻落行平静而谦虚的讲,“但我需要您先签下这份保密协议书,才能接受您对我的诊断。”
来看私立医院的非富即贵,豪门总有些不能外传的私密,洪军对此习以为常。
医生本来就有职业规范,不会外传病人的隐私,多此一举,无非是让病人能够更放心而已。
闻落行收好协议,拿着单据配合的开始去各处检测。
洪军连先做什么再做什么都给他规划的明明白白,从心电图、脑电图再到颅ct,最后跟机器问答做心理ct。
一系列检测完毕后,洪军翻着各类检测结果发问,“结果显示你……就还挺健康的,但我观察你就诊病例,曾经两度被判断需要上镇定剂。我这边需要跟你说明一下,有些心理或者精神疾病,不是一次断病就能够发现的,还要看你是不是发作。”
洪军放下手里的资料,和蔼问,“你最近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我们或许可以聊一聊。”
“我失恋了。”闻落行都来就医了,就没有隐瞒的意思,他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说,“跟我三岁就认识,青梅竹马,喜欢了十多年的女孩子分手了。”
洪军从医多年,失恋而抑郁情绪严重的事常见,他原本听曲楚说,觉得事态严重,现在登时放心不少。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开导半句,就听闻落行自顾自的开始讲下去,“原因是我做了伤害她的事情……我大概在十岁那年就撞见过我父母玩s/m,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许多年无法走出困境,我一度觉得自己不知道怎么正确的表达爱意跟爱人。”
闻落行正襟危坐在椅子上,冷静的陈述自己的经历,客观的像是在说别人的经历,“另外我在16岁那年因为自己的过失导致我亲生妹妹意外失踪,迄今过去快十年,也没能找到她,我把这个错算在了自己头上。我明白我父母不是故意让我撞见的、我更不是故意酿成妹妹失踪的,我应该走出来,别再为难自己,应该跟自我和解,但是我做不到,我走不出来。”
“另外我认为自己过分偏执,甚至可能有被迫害妄想症的存在,因为我妹妹失踪时带的gps意外丢失,所以我会在跟恋人交往时,偷偷往她的手机上装gps。其实她已经成年了,帝都非常安全,可我就是非常担心,莫名其妙的担心。”闻落行眸色晦暗,他迟疑后还是选择隐去某些事,“另外我还在家里装了八个监-控,就是明知她不会出事,却生怕她出事,不知道您能否明白我的意思。”
自我剖析透彻,可以说非常配合医生治疗了。
精神心理科独立于其他科室,在济合的侧楼,也有病房供人疗养使用,墙面图成了会让人觉得安定的淡蓝色。
洪军听得认真,却还是消化了小半分钟,才启口,认真解答,“首先,儿童撞见成年人性.爱,多数时候都会导致负面情绪,对今后的生活造成不可避免的影响,尤其是你父母的尺度过大,动作粗暴,是会对儿童时期的你产生刺激的。”
“另外,被迫害妄想症有准确的定义,即指你觉得你自己会遭到迫害、欺骗、跟踪、下毒、诽谤或其他种种对待。觉得别人身上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未雨绸缪,并不算在被迫害妄想症范畴里。”
“最后,我对令妹跟你的遭遇表示非常惋惜,对目前你的现状很是理解。据我的判断,你这是有多重原因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障碍,从而造成了你非常痛苦。我想你可能更需要的是心理咨询师及心理社交治疗,我能对你提供的帮助可能并不是很大……”
洪军给他开了三十日份的氯|硝西|泮和据说副作用很小的疏肝解郁胶囊。
闻落行客气的道谢,拿着医生鉴定出的精神报告下楼签字结扎,他前脚签完字,后脚接到曲楚的电话,“窈窈让我告诉你,她根本没怀孕,验孕棒是涂得色,桃子给她做得画笔,放宽心,你没有跟她这儿每年三年看一次自己跟了别人姓的孩子的机会。”
“那就好。”闻落行松了一口气,怀孕对母体的伤害很大,没怀最好了。
挂断电话后,他重新跟医生确认好结扎手术时间。
曲楚这个电话打不打,都不会耽误闻落行的决定。
虚惊一场固然是个最好的消息,可他从开始就有问题,应该把窈窈可能会怀孕的几率降到0才对。
反正闻落行不会跟除了舒悦窈之外的人走恋爱流程和结婚,她有朝一日跟江烬分开回头,那么自己站在这里,不回头也没关系,下一代跟他本来就没关系。
薄幸大包小卷上门时候,闻落行的桌子上正开着笔记本电脑,另有几页写满了东西的a4纸。
“看看,兄弟仗义吗?”薄幸把箱子打开,从里面小心的取出雕像,舒悦窈的脸栩栩如生,“给你睹物思人用。”
闻落行漠然睨他,冷冷道,“东西留下,人滚蛋。”
薄幸来了劲,把桌面东西扫了扫,握着卷轴撑手坐到桌子上,居高临下批评讲,“你说说你,你还不知道为什么窈窈跟你分手?脾气改改吧,我东西都没送完,你就让我走,这人干的事?”
他把卷轴摊开来,是副厚涂的油画,临摹得是舒悦窈朋友圈的一张照片。
偏巧不巧,还是从前闻落行以男友视角拍得。
闻落行怔怔,猛地一个激灵,像是被什么电到,才整理好心虚,伸手接过那副油画,进屋子放好,转身冲外面喊,“你现在送完了吗?”
薄幸似笑非笑的指着桌上的东西问,“怎么,我闻总现在专注公益事业了?”
大开的笔记本屏幕上亮着光,副标题:[失踪儿童寻回app……]
而散落的纸面上,是手写的方案,粗略的扫过三两句,发现是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目的帮助失踪、被拐儿童父母寻回孩子的。
“不算是公益事业。”闻落行语气下意识的缓和起来,他倚着门框,面露倦色答,“我只是在做我想做、我能做的事情,从前我没有时间,现在有了。”
薄幸勾唇,“我以为你现在该做的是去追回窈窈,而不是这些。”
闻落行揉太阳穴,疲惫回,“她见到我会不开心,我现在做不到看她不高兴。”
“行哥。”薄幸跳下桌子,理好衬衫,走近轻拍他的肩膀,沉声讲,“你既然那么爱窈窈,当初为什么做那些过分的事?是偏要拿伤害来证明爱意深厚吗?”
闻落行抿着薄唇,眸底空洞,没有回答。
薄幸则没有追问,扔下句“走了”然后就真的离开了。
月昇公馆重新归于寂静,这边住过舒悦窈、住过她的许多闺蜜朋友,平日里总是有逢阿姨过来打扫。
可是现在逢阿姨辞了职,舒悦窈跟她的朋友们不会再回来。
剩下的只有一片狼藉,和闻落行自己,他把从没有照片的川菜馆拿回来的照片摆在桌上,工作累了就抬头看看,或是对着空气讲上那么三两句话,显得不那么孤寂。
直到午夜时分,肚子发出抗议,闻落行终于合上笔记本,才起身,眼前就恍惚间看到很久之前的片段。
那天自己出差提前回帝都,也是深夜,舒悦窈已经吃完了饭,她在餐桌前看小椴的诗集。
从左边踱步到右边,柔声细语的念,“我与我生皆可废,剩向雕虫小摧埋。”
闻落行很少看武侠,更不读文科,好奇问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很喜欢的一句。”舒悦窈就非常认真的答,“结合椴公注解说,大概就是,我这一生没什么远大理想抱负,只是喜欢写一些微不足道的文字而已。”
其实舒悦窈在很早的时候就有跟他透露出自己在写什么东西,只是闻落行以为这是因为她读中文系的原因,没有真去深究。
如今重回首,一切竟都是有迹可循的。
舒悦窈对他的爱意直白坦荡之外,还有许多隐在生活的点点滴滴里。
似是草蛇灰线,伏行千里。
甚至那天舒悦窈兴致勃勃的把小椴的后半段注解也读完了,“椴公的注很长,给你一起读了吧,他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习惯把“我与我生皆可废,如何相伴竟相违?”这两句连在一起想着,也明知道这样气韵便小得多了,可还是非常奇怪的习惯连在一起想着……”
当时闻落行听得认真,回答道,“气韵的确是小了许多,但我竟然也觉得比原句来的顺。”
“是吗?”舒悦窈皱着眉反问,“可竟然此生已经没有什么抱负要实现了,又没有必须追梦这种需求,为什么还会跟在一起多年、相知相伴的人互相背离?”
她的音色轻软,可难得一见的严肃,手撑桌子上认真说,“即使看过许多电视剧和文学作品,明白戏剧冲突的必要性,我依然无法理解年少情侣,为什么会突然有一天就不爱彼此,朝着道路的两方背离。”
于是闻落行哄着她说,“你不必明白这个。”
他的后半句话没能说出来,他想说的,“因为我不会跟你分开。”
许多年后闻落行才知道在他当鸵鸟、他们绝交的那一年里。
14岁的舒悦窈究竟经历过什么。
现在想来,当初她在借这句诗质问自己,想要鸣个不平。
但自己是真的不知道,所以没能给她一个确切的回答。
闻落行苦笑,提笔在纸上写下:我与我生皆可废,如何相伴终相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