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1 / 1)

李承思莫名其妙被请上了雅阁。

一进雅阁,他看到坐在方宁书旁边的厉焕,原本吊儿郎当的神色微变,随后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冲方宁书行礼,落座于旁边。

但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惊涛骇浪。

“二公子,”方宁书打量着他,淡淡笑道:“久仰大名。”

李承思不清楚现如今是什么情况,斟酌半天收敛了方才的狂劲,竟然端出几分世家公子的味儿:“少族长客气了,承思得见公子一面,荣幸至极。”

“哦?听说李二公子,精于族中族学,是为缩骨之术,”方宁书想着设定,准备与李承思套套近乎,“可有这荣幸一观……”

“公子。”耳畔稚气又带着些许疲惫的孩童声音突然响起。

方宁书话一顿,看过去:“怎么了?”

‘小七’的眼中有些惺忪,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好意思道:“小七困了。”

方宁书愣了愣,有些无奈:“都说了你不必来,硬要跟过来。”

‘小七’只看他。

自己带出来的孩子有什么办法?

方宁书被看得没辙,暗叹了口气,只能撑开手叫他过来。

眼前之人原本高冷清绝的形象一改,霎时温如暖水一般,李承思心中惊叹,而更让他无比吃惊的是——

厉焕毫不拒绝,极为亲近的依偎在了方宁书怀中。

方宁书摸了摸他的头发,眯眼,手感不错,也乐得当个人形靠垫:“先这样睡一会儿,现在还早,等会再带你回去。”

厉焕道:“好。”

李承思就眼睁睁看着厉焕被方宁书摸了摸头还不抵抗,简直心中五雷轰顶,脸上都有些绷不住。

这还是那个厉家的少爷?!

心中起伏太大,神思也有些被震到短暂走神,直到第二道不耐的声音响起时,李承思才立马惊醒。

方宁书皱眉。

此后厉焕的左膀右臂,第一毒君,竟然是这样?

厉焕睁开眼睛,淡淡得扫了他一眼。

李承思一怵,定定神,收敛了心中的所有疑虑,拘谨忐忑起来,试探道:“少族长可有何事?”

“……”方宁书气笑:“听李二公子这话,方才我说的你都没听进去?”

李承思:“方才……”

“也罢,”方宁书情绪冷下来,声音淡淡道:“今天李二公子心神不宁,以后找机会我们再好好聊聊。”

“……”

李承思就这么因为雅阁中需要安静为由,很快被请了出去。

等到出来,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在外面站了会儿,打了个寒战。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刚才在方少族长怀里的那个,可是一个面无表情就将一个成年男子杀了、在短短一个月内自虐式的学会缩骨术,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冷漠的不像一个十四岁少年的怪胎!

李承思与厉焕有牵扯,是因为族中一个叫李银的老人。

李银是一个仆人,当年他跟着李家的大小姐,就是如今李家家主的亲妹妹一同远嫁去了一个叫厉氏的小家族,因为那家族家境普通,因而那大小姐并不被看好,和家中争执后断绝了关系。

原本这只是一件密辛之事,他不该知道,但在一年前,那李银却突然找上门来。

他坦言厉氏满门因为族中身怀异宝而被方氏所灭,希望李家可以救自己小姐最后的血脉,作为交换他愿意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告诉李家。

而这原本是一天大的好事,却被他李家那个懦弱的家主害怕惹祸上身而拒之门外。

害怕李银将自家与厉氏有关系之事说出,家主更企图杀人灭口,而阴差阳错下却被李承思已经神志不清的母亲所救。

从母亲颠倒无序的话,李承思调查许久才拼凑出了原本的事实,而水到渠成,他发觉厉焕的身份极不寻常,便产生了相助以为此后翻身的念头,胆大妄为的利用族中的骨术,进去见了厉焕,将家族秘术教给厉焕以助他逃脱。

但之后的事李承思不清楚,但看方氏动静,那方氏族长夫人最近一直在找人,应当是成功逃走了的。

但现在的情况是——

他怎么又回来了?!

李承思回头看向三清馆,察觉到些风雨欲来的气息,心中盘算,而后匆匆往回走去,转眼就消失不见。

方宁书当然不知道李承思所知之事。

怀中的人似乎真的是困了,很快就气息平稳下来,低头看了看小七的睡颜,他脸上没有察觉的也有了些清浅的笑意。

钱达凑上前来,压低声音开口:“公子,那个余窕属下去教训了他一番,以后他绝不敢再出现自己公子面前。”

余窕?

方宁书这才想起那个胖墩,随意点了点头,而后开口:“那个李承思……”

钱达道:“公子,他怎么了?”

“派人去盯着,”方宁书目光沉下,“如果他有任何与陌生之人接触,或者其他不正常的举动,立刻报给我。”

钱达愣了愣,低头:“是!”

厉焕眼皮微动。

方宁书在三清馆没再待多久,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同方白安回了方氏。临走之际,方白安同他道:“我同师父听命于方氏,少族长若发现异端,尽可驱使。”

方宁书心知他是在表明态度,今天的主要目的完成,笑着回道:“兄长是豁达之人。”

两人分道而行,方宁书抱着小七回去,而方白安则牵着方宁淳往后院走去。

路上,方宁淳一言不发。

方白安看了他一眼,问道:“淳儿心中有事?”

方宁淳握着他的手紧了紧,似乎在纠结什么,半晌才开口:“白安哥哥觉得少族长哥哥好吗?”

方白安短暂的愣了愣,随后道:“怎么会这样问?”

方宁淳如黑葡萄的眼中有些失落:“娘跟我讲,我身份卑微,不能冲撞少族长哥哥。她说少族长是天之骄子,从小就是要踩着金子往上走的,如果谁要是挡了少族长的路,就是变成石头,要被碾碎了,我们不能当石头,也不能做少族长脚下的金子,所以我们只能离他远远的……”

方白安皱眉。

姨母为何会同宁淳这样说?

“可是我今天看到少族长哥哥对小七哥哥很好,”方宁淳晃了晃他的手,眼中黑白分明,好像有光一般,笑眯眯道:“白安哥哥,你说少族长哥哥会喜欢我么,他也会抱我么?”

这个问题方白安没有回答,他无法评判,纵然心知不该,他依旧会想起自己父亲和师父对方宁书的评价,所言所做无意间会带有几分谨慎和芥蒂。

人心不可控,他亦不能免俗,因而自然不能再用自己的观念去误导别人。

萧宛院前早有人等着他们回来,见仆人将方宁淳接回去,方白安这才作礼离开。

仆人给方宁淳洗漱完擦干净,换好衣物,才领他到了萧宛门前。

母亲面前从来是不留仆人的,方宁淳早已习惯,仆人走后,他费力的垫着脚尖去扣门环。

直到好久,门才被拉开。

一道青衣消瘦的身影出现,弯下腰将他抱入怀中。方宁淳闻到了熟悉的药味,有些呛鼻,不由自主的想:少族长身上也是这个味吗?

“今日同你白安哥哥去哪里了?”萧宛低柔道。

方宁淳在她怀中,掰着手指头将地方很快说了一次,末了很高兴,小心的试探道:“娘,我见到了少族长,我感觉少族长哥哥很好……”

萧宛身影一顿,半晌才道:“今日累了,早些去休息吧。”

话落,她身后服侍的婢女上前将方宁淳带走,看着人影越来越远去,萧宛才关上门,低头匆匆到了一帷帐之前。

屋中的人慢条斯理喝着茶,在偏暗的光中露出的身影依稀可见丰盈,她将茶杯放下,‘扣’得一声在这片空间中响起,萧宛腿脚一软,瞬间跪了下去,脸色发白道:“夫人……”

“九年前,你是一个流浪街头的乞儿。”许玉声音有其特有的腔调,很慢,很缓,分明轻柔,却给人的感觉饱具压力,萌生无尽惧意。

萧宛脑袋磕在地上,感受到那冰凉,咬唇道:“奴婢记得。”

“萧氏的四小姐,本夫人让她死在了路上,这才有你偷梁换柱。”

萧宛声音颤道:“……是。”

“宁淳这个孩子,也是我允了才会有的,”许玉染着豆蔻的指甲划过脸颊,勾着唇,讥笑道:“只可惜啊,没什么用,男人永远喜欢更年轻貌美的,你说对吗。”

萧宛,应当说九年前的乞儿小若嘴唇嗡动,干涩道:“夫人……淳儿很乖,他方才之言没有别的想法,我叫他以后再不出门,绝对不会……不会再靠近少族长!不会有其他异心——”

“我儿需要顾及你那个贱种?!”许玉呵道。

小若一颤,低着头,手掌被指甲扎破,却浑然不知,死死咬着嘴唇。

许玉自顾自笑了笑,语气突然沉着下来:“也罢。”

“很快,我儿便是族长了,等我有了那个东西,方温算什么,”许玉念着:“这方氏的一切……不都是我和我儿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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