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昳番外(一)(1 / 1)

国庆长假过后,暑气还未完全消退,初秋的凉意迟迟不至,反倒是一日比一日猛烈的日头,把整个城市又带回了炎夏的地狱。

假期后的第一天正好是周一,市二中校门前的广场站满了穿着校服的学子,一个个像被晒蔫了的茄子,在太阳底下七倒八歪。

沈昳站在主席台上的国旗底下,面无表情地念着讲稿。

额头上缓缓渗出一滴汗,滑到眼睫上,不太舒服,他在烈日下皱起眉,加快了吐字的速度。

念到最后一个自然段,他抬起眼睛往下一瞥,却意料之外地在清一色蓝白相间的人群里看见了一个突兀的红色影子,站在最后边,正鬼鬼祟祟地猫着腰往前排钻。

沈昳的话音微不可察的停顿了片刻,然后又继续下去,把冗长的讲稿读完了。

晨会在教导主任的例行训话后解散,全校学生霎时间作鸟兽散,沈昳从主席台边上的台阶下去,往教学楼走的时候,经过广场的某个角落,听见了高一年级主任恼火的大嗓门:“夏植!你给我站住!校服呢?”

他脚步一顿,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年级主任踩着高跟鞋飞也似的上前,揪住了一个男生的后衣领子:“你再跑一个试试?”

男生腆着笑脸回过头来,左脸上的酒窝在太阳下闪着亮晶晶的光,诚恳道:“刘老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穿!”

“这个月你都多少次了?不罚你不长记性是吧?”

“老师,今天才十月六号啊。”

“别给我耍贫!这个事我必须反映给你们班主任……”

两人的身影在走廊尽头消失,沈昳却站在原地,视线凝固在拐角处,一时没有挪动。

……夏植?

上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在树荫底下慢慢回想刚才瞥到一眼的那张脸,唔,有点眼熟。

真是巧了。

初秋的校园里,有早开的一缕桂花香。

下午的体育活动时间,沈昳从学生会办公室出来,不知不觉走到篮球场边上,一群精力旺盛的男生在里边热火朝天的打球,哨声和大呼小叫不绝于耳,他正要加快脚步走过,突然间又听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哎!球给我给我!快快快!”

另一个男声响起:“夏植!你他妈倒是给我传啊!”

穿着火红色球衣的男生对队友的喊叫充耳不闻,举起球在三分线外后仰起跳,一抬手投了出去。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曲线,“砰——”

没进。

“靠!姓夏的你个孙子!坑爹啊!”

男生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嘿嘿一笑:“对不起,失手失手。”

球连篮框的边缘都没碰到,狠狠砸在篮板上,猛地被弹开,朝场边的沈昳直直飞过来。

他抬起头,把冲着面门来的球接在了手里。

“兄弟,麻烦扔回来!谢了啊!”

沈昳把球放在掌心颠了颠,没有动作。

叫夏植的男生见他没反应,以为他没听见,便几步跑了过来,冲他笑道:“同学,球能给我吗?”

左脸上的酒窝笑得深深的,带着阳光和汗水的痕迹,像某种肆无忌惮盛开的生命。

沈昳抬眼,目光在他脸上漫不经心地扫过,然后把球递了回去。

“哥们儿,谢啦!”

那人拍了下他的肩,运着球跑远了。

白衬衫上沾了半个汗湿的手印,沈昳皱着眉动了一下肩膀,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天气分外燥热,没了再呆下去的心思。插着口袋往外走,经过绿化带时,脚下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一株火红色的石蒜花。

有些事物,一旦注意到了,就很难再把目光从上面移开,比如散布在校园各处花圃里的红色花朵,比如那个叫夏植的有酒窝的男生。

他小学某一年的同学兼同桌,沈昳还记得,但对方显然已经没有印象了。

这很正常,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么多闲心,去记住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或事。

但是沈昳的记忆力向来很好,很多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东西,在乍一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又全都涌回了脑海里,并且伴随着现有的接触不断更新。

他很快知道了夏植是十一班的,成绩在中游徘徊,早上经常迟到,尤其是周一;长得不高但是喜欢打篮球,传球很准,投篮百发百不中;偶尔会逃课,晚自习经常偷溜到校外,再翻墙回寝室。

沈昳觉得自己没有因为这个人主动去了解什么,只不过每天例行检查风纪部登记册的时候注意到了某个经常出现的名字,以及时不时地在课外活动时间路过篮球场而已。

或是在某个晚自习的时间,他结束了额外的竞赛培训,从教室里出来,会不经意地往寝室楼后面的围墙那边绕过去。

慢慢成了一种自然而然的习惯。

有时候在食堂或是学校的走廊里迎面碰到,沈昳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听着那人叽里呱啦地和旁边的同伴谈笑,心里会生出突兀的痒意,莫名想起小时候养过的一只过于好动的比格犬。

又傻又吵闹,但是毛看起来十分柔软,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摸,或者攥住爪子抱在怀里揉捏。

这样就会乖乖的,叫不出声了。

他一开始以为,这种奇怪的联想只不过是过度无聊的产物,直到某天放学,他在校门口,第无数次看见夏植和一个女生一起回家。

那个女孩坐在自行车后座,一边和前面的男生聊天,一边戳他的肩膀,两个人会一起嘻嘻哈哈笑起来,看起来很熟稔,关系很好。

是那种形影不离亲密无间的关系,而不是过了几年就会把仅有的接触忘得一干二净的关系。

沈昳莫名其妙又一次感到比以往更甚的焦虑。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急切地敲打和骚动,不知道想要什么,让人失去冷静的能力。

我到底在想什么?他问自己。

旁边风纪部的男生见他一直盯着那对人影不放,奇怪道:“怎么了主席?”

他摇了摇头,正要移开视线,突然又忍不住问:“那个是谁?”

“哪个?那个女生?哦,那是文艺部的郑安安。”

“她有男朋友吗?”

“没有吧,听说有个发小在十一班,”男生说完,八卦地看了他一眼,“不会吧,主席你居然有这么关心别人的时候,是不是喜欢她啊?”

沈昳先是因为“发小”这个词略微松了口气,刚要否认,却突然垂下眼愣在了原地。

喜欢……

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很多琐碎场景,篮球场上的笑容,被汗水浸得发亮的酒窝,白衬衫上的指印,夜晚寝室围墙下的石蒜,那人说话时上扬的尾音……

他想,原来……原来我是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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