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欢等了一周,仍旧没有等来今年的青山芭蕾舞团的选拔。
说是因内部的一些变动调整,今年的选拔比赛要推迟到下年春天。
选修的现代舞考试安排在了这周五,余欢与韩青青为了这场考试新编了一套舞蹈,衣服也是特意订做的,一白一青。
只有鞋子,没有换掉,是惯常练习穿的。
赵锦桑也选了这一支舞,她瞧起来气色不太好,也没有和以往一样,同自己的小姐妹团热切地聊天。
去更衣室中换好衣服,余欢坐在软凳上穿鞋子,脚刚刚伸进去,一阵尖锐的疼痛——
余欢飞快地鞋子拿掉。
已经晚了。
鲜血沁出来,很快,她穿着的舞蹈袜顶端便被染成了红色。
小心翼翼地扯掉舞蹈袜,脚趾还在往外流血。
韩青青过来瞧余欢的脚,傻眼了:“这……这怎么弄得啊?”
对于舞蹈演员来讲,最珍贵的就是双腿与脚了。
这一声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有人捡起了余欢的练习鞋,惊愕地说:“这鞋子里怎么会有针!”
一根钢针,刺透了鞋面扎进来,从外面瞧不出来,显然是在故意整余欢。
韩青青正准备去找老师拿医药箱,闻言气都要气炸了,破口大骂:“哪个臭不要脸的干这些烂□□子的事?”
她脾气爆,嗓门亮,气的浑身发抖,指着骂开了。有人围上来瞧余欢的脚伤,也有的人无动于衷,反而因为韩青青的脏话而皱起眉。
余欢扯了扯她的衣服,轻声说:“青青,可以帮我拿些纱布过来吗?”
韩青青立刻跑去找老师要了纱布、酒精和棉棒。
虽然余欢平时不怎么与人交际,但毕竟是一起上过课的同学,对这个沉默寡言但小仙女一样的少女还是很有好感,有的去拿了水过来,还有的出主意,问要不要和老师说一声,等下一周再补考。
余欢不想拖累韩青青陪自己补考,微笑着谢绝了好意:“没事,只是扎了下而已,不影响考试的。”
说话间,韩青青已经带了东西回来。毕竟一会还要上台跳舞,只拿酒精擦擦,裹了薄薄的两层。
鲜血渗透纱布,韩青青看的心疼,眼泪都快下来了;余欢虚虚地扶住她,声音温柔,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别哭啊,只是出了点血而已,不碍事。”
韩青青抹了一下眼睛,咬牙切齿:“一定要揪出来是谁干的!”
现在都忙着考试,余欢和韩青青又抽到了第二个上场。上场前,余欢吃了两枚糖,以防万一。
大拇指一阵刺痛,那根针扎的深,再加上贫血,伤口愈合慢,余欢迈出步子的时候,甚至能感受到血还在流。
她只希望能够撑完这一支舞。
考试就在旁侧的训练房中,门是关着的,轮到谁考试,谁就推门进去。
刚刚考完的第一个小姑娘已经出来了,余欢推开门,一眼瞧见了坐在老师身侧的祁北杨。
他坐的板正,淡淡的一眼看过来,不悲不喜,瞧不出什么情绪。
余欢差点以为自己开门的方式有问题。
他来做什么?
她抿着唇,走了进去。
韩青青更是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来不及惊愕,音乐就起来了。韩青青下意识地看了余欢一眼,后者平静到仿佛没有看到祁北杨。
刚跳不到一分钟,祁北杨就冷声叫停,站了起来。
椅子与地板摩擦,尖锐的噪声。
韩青青不知所措地站着,老师也愣了,问:“怎么了?”
余欢不着痕迹地缩了缩脚——可惜裙子短,根本遮不住;祁北杨已经绕过桌子走过来,脸色极差,死死地盯着她。
韩青青险些以为祁北杨要动手打余欢了。
然而他将余欢打横抱起,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放在桌子上。
老师也站起来,又问了一遍:“北杨?怎么了?”
祁北杨没有回答,毫不迟疑地脱掉她的鞋子,盯着她被血濡湿的袜子,强压着怒气问:“你这是怎么弄的?”
现在还在考试哎!
余欢压根不敢看老师的脸色,就要从桌上跳下来;可惜祁北杨紧紧攥着她的脚腕,不允许她移动分毫。
余欢气恼:“祁先生,我还在考试!”
“那就换个地说。”
祁北杨瞧着那血仍有往外渗的趋势,将她打横抱起,就往外走。
余欢力气小,对祁北杨来讲,这种反抗就像是在挠痒痒,压根就撼动不了他。
祁北杨对着老师说:“小邱,这位同学受伤了,我先送她去医务室。”
邱老师扶了扶眼镜,笑了:“麻烦你了。”
出了这个门,外面都是同学,余欢脑子都快炸了——要是被人瞧见她被祁北杨抱着出去,那还不得翻了天?
祁北杨说:“如果不想引起更大动静,就乖乖听话,我可不想与强抢女大学生这种事情沾上边。”
那你以为她想吗?!
说话间,祁北杨压低了声音:“装晕。”
余欢实在是不想面对同学好奇的目光,心一横,闭上了眼睛,老老实实地缩在他怀中,还垂下了一只手。
嗯……乍一看,还真的像是晕了过去。
祁北杨冷着一张脸,外面等候的同学没有一个敢和他说话的,纷纷噤声,让开路。人群中,赵锦桑几乎要咬碎了牙齿——
祁北杨看也未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个透明人。
韩青青也出了教室,恍若大梦初醒,追出来,对着祁北杨叫:“祁先生!您走反了,医务室在另一边!”
为了余欢的安全考虑,祁北杨没有带她去医务室,径直去了秋仁医院的长锦院区。
哪怕余欢多么固执地表示不用。
祁北杨没有听她的。
给余欢看诊的是个退休后又返聘的主任,看着余欢的伤口,摇头对着祁北杨叹息:“哎呀,幸亏你送过来的及时啊……”
祁北杨心头一紧:“怎么了?”
“再晚一会,这血就止住了。”
“……”
话虽这么说,这陌生的主任瞧着余欢的脸色,仍是写了单子叫小护士去拿药。
血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祁北杨脸色越发难看。
虽说伤到了脚,但也不是不能走;余欢跟着小护士一瘸一拐地出去换药,祁北杨刚想跟着过去,但被主任拉住了:“你先别走。”
主任十分隐晦:“以后还是要节制一些。”
祁北杨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节制?”
主任叹息:“小姑娘气血不足,年纪不大,但瞧着有些肾阴虚,为了她身体好,你尽量少同房。”
祁北杨冷着脸点头。
他早就知道这小姑娘有过男人。
余欢的同学口径很一致,说她有个神秘男友,但从没有人见过;也正因为此,有些人默认她其实是有钱老男人豢养的金丝雀。
祁北杨从来不相信后者,但对于前者深信不疑。那天晚上无意识的一句梦呓,他始终记在脑海里。
祁北杨控制自己不再想下去,这事不能细想,越想越嫉妒。
什么样的男人有这个荣幸,可以拥有她。
主任开了些补铁的药物,单子交给祁北杨后就离开了。
捏紧了拳头,祁北杨看着换好药的她,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她的确体弱,伤口愈合也慢;护士给她倒了杯热水,她轻声说了谢谢,双手握着杯子,肤色苍白。
护士叮嘱,最好休息休息再离开。
单人病房中只剩下两人,祁北杨从口袋中摸出来那根手链,递给她:“你上次落在我车里的。”
余欢看清楚那根手链,微微一怔,垂下眼睛,她伸手去接:“谢谢。”
手指刚刚触碰到链子,祁北杨忽而抽回了手。
余欢握了个空。
他问:“这上面的‘桑’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祁北杨观察着余欢。
余欢面无表情:“那是我前男友的名字。”
听了这么一句话,祁北杨皱了眉,更不想把这链子还给她了。
都前男友了,还留着刻他名字的链子做什么。
但不还又显得他很小心眼。
祁北杨将链子给她,这次没有作弄,瞧着余欢默默握住链子。
他问:“怎么分手了?”
余欢说的风轻云淡:“他出了场意外,死了。”
祁北杨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真是……死的好啊!
他尽量隐藏着自己内心的喜悦,轻咳了一声,安慰:“节哀顺变。”
余欢淡淡地说:“没什么好哀的,他死了,两个人都是解脱。”
祁北杨看她眉眼没有一丝悲伤,心里松快了不少。
他真心实意地说:“看来,那人挺混账的。”
看欢欢这表现,这前男友得干了多么伤天害理禽兽不如的事情啊!
祁北杨在心里默默地骂了三句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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