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伟在一个小时之后找到了我们,自然是我通知的他。因为我的气灯电量已经耗尽,如果没有人接应我们是万难离开这里的。
在这段时间里沐惜春语焉抽搐着对我讲述了她从上游被水冲到这里一路来惊心动魄的经历,让我听的是脊梁骨阵阵发凉。
若非保时捷的质量足够的好,若非车子在洪水中翻滚的时候车窗玻璃恰好撞在一块巨石上破裂,若非沐惜春足够的冷静和理智,若非在她爬出车窗后刚好飘过来一块枯木,这几点哪怕有一点做不到,结果都将是不敢想象的。
在听完沐惜春的讲述之后我真的相信了有神明的存在,若一切都只是巧合,我实难相信一个人的运气会好到这种程度!
阿伟在接到我的电话的时候当时就哭了,他是一个真性情的男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可以看出他对沐惜春的感情丝毫不逊色于我。
在他见到沐惜春的那一刻,他的表现和我当时几乎如出一辙,我还稍稍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而他拥着沐惜春竟哭的像个孩子,让我都不禁有些动容。
好在阿伟的气灯电量还很足,待他情绪平静下来后我们开始回返。
虽然我们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外伤,但好在都只是皮外伤,虽然狼狈不堪但并不妨碍行动。
阿伟拿着灯走在前面开路,和我一前一后把沐惜春护在中间。我们三人牵着手在一片荆棘丛中艰难前行。
雨似乎更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竟隐隐作痛,天空雷鸣电闪,老天爷疯了般似乎要用这种灾难的方式来洗涤这个世间,即使到了这种程度也不肯罢手。
我本以为我们已经安全了,即使我们身处野地蹒跚而行身侧便是奔腾的洪水,但至少我们现在在一起,只要足够小心,安全返回想必不是问题。
但这次我却过于乐观了,在我们踽踽前行的时候一场更大的危险正在悄悄酝酿,差之毫厘就差点葬送我们三人的性命。
在我们刚走到洪水的分叉口的时候,我的眼皮再次剧烈的扯动了几下,紧接着耳朵似乎隐隐捕捉到一丝异样的声响,但雨势过大我还没有分辨出这一丝异响来自何处的时候,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在这道闪电一闪即灭的那十分之一秒的时间我猛的发现就在我们身侧的山体上方,一块巨大的石头急滚而下,好巧不巧直直的朝我们三人滚来。
在我看到巨石的那一个瞬间我简直心胆俱裂,巨石离我们已不过十数米距离,而前方的阿伟和沐惜春只顾低头看路,丝毫没有发现危险已近在咫尺。
此刻已是千钧一发,发出预警已是不及,我大叫一声小心,身子猛的朝前一扑,奋力的把他俩推向前方,两人被我使尽全力的一推齐齐向前方倒去,竟被我推出两米远的距离。
然而由于惯性过大,在推出他们的瞬间我也扑倒在满是藤蔓的地上,回头再看,巨石已然滚到身侧,我急急缩回双腿,然而就在这危急时刻,左脚竟被藤蔓缠住,想要缩回已是不及。
巨石裹挟着泥沙轰然从我左腿上滚过,一声巨响滚进了洪水之中,激起了数米高的浪花。我只觉一阵锥心刺骨的剧痛从小腿上传来,痛的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闪电再次划破长空,我惊恐的发现我的一条小腿虽然
隔着裤子看不到具体伤势,但却呈一个正常状态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形状,我内心巨震,当即明白,我的腿只怕是断的不能再断了。
阿伟和沐惜春听见我的惨叫知道大事不好,慌忙爬起身来到我身边,当阿伟手里的气灯照在我禁不住颤栗的左腿上时两人脸上都露出惊惧的表情。
沐惜春见此情景顿时哭出声来,一边把我搂在怀里一边不住的拿手擦拭着我脸上的雨水。
我努力咬牙控制住腿上传来的阵阵剧痛,缓缓把库管拉了起来,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片血肉迷糊,本来笔直的小腿此刻竟从中间为折点呈一个钝角的v字形,观之令人心下骇然。
沐惜春见状哭的更加厉害,一边哭还一边语气悲切泣不成声的道:“你怎么这么傻?你干嘛不躲开……”
我强忍痛苦对她挤出一个笑脸说:“我没事!只是腿断了而已,又不会要命!”又转头对正在查看我的伤势的阿伟说:“阿伟,后面的路恐怕要劳烦你扶着我走了!”
阿伟眉头紧皱,看我的眼神隐隐有一丝不忍,他把气灯交给沐惜春对我说:“接下来的路我背着你走!相信我,我们会平安返回的!”
我刚想拒绝,想我一米有八的个子若真让他背着恐怕是断难走回去,可是阿伟却不由分说拉起我就把我背了起来,我的断腿经这一动不由痛的我几乎要背过气去。
本来趟着林子走就异常艰难,此刻三人之中我又成了一个累赘,走的就更加吃力了,何况阿伟体力本就消耗过大,此刻又背着我,没走几步就已经气喘吁吁。
然而情况直到此刻已然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当我们刚过分岔口不久便发现洪水的水位比来的时候高出太多,原本来的时候贴着水边的斜坡还能勉强通过,而现在洪水已然完全把那个本就不多的斜坡完全淹没了。
而往上便是陡峭的几乎呈一条直线的崖壁,想要攀上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心下暗惊,这种情况可想而知肯定是上游的河堤又溃了口子才会导致水位急剧增加。
我们三人见此情景不由得呆立当场。我挣扎着从阿伟的背上下来,看着眼前的洪水不由心下黯然,想原路返回怕是不太可能了。
“看来我们今晚是回不去了!不如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等到明天天亮再想办法回去吧!”我不无沮丧的说。
“不行!”沐惜春闻听我的话立马反对,虽然她一直都极力忍住但我还是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一丝哭腔。
“你的腿伤成这样要马上医治,若等到明天恐怕后果不堪设想!今晚必须想办法回去!”沐惜春语气异常坚定的说。
“惜春说的对,你这条腿伤的太厉害,若不及时处理就算不被感染恐怕流血都会把你流死,若是感染了怕是这条腿都要保不住了!”阿伟言语倒是很冷静。
沐惜春听闻阿伟的话忍不住用手捂住嘴,强忍住没有哭出来。我内心大痛,伸手揽住她的肩安慰道:“没事的,不用担心,我从小身体就很结实,一个晚上不会有事的!”
我嘴上虽这么说,但其实我又岂能不知我这条断腿的严重性?阿伟说的一点没有夸大其词,看情形,我的腿不仅是骨头断裂,而且肌肉组织和经络恐怕也好不到哪去,在这种环境下感染的风险恐怕
不会太低,若一旦感染恐怕后果就真如阿伟所言不堪设想了。
只是眼下还有更好的办法吗?除了听天由命坐以待毙我实在想不出任何有效的办法来。
“你不用再说了!这次我不会再听你的!”沐惜春终于忍不住哭泣着道。
说完又对阿伟说:“阿伟,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过去?若是可以,你把他带过去,我可以留在这里等到天亮,但是他一定要回去!”
阿伟转过身静静的看着沐惜春,渐渐微弱下去的灯光中看不清阿伟的表情,但从他脸部的刚毅的轮廓看,似乎他在心里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阿伟缓缓收回目光,把我扶坐在一块石头上,接过沐惜春手里的气灯说了一句:“等我一会儿!”说完转身去了后方,我心下疑虑,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不过看着他一脸不可质疑的表情我终于还是没有问出来。
片刻功夫阿伟便回来了,只见他手里拿着几根细长藤条回来,然后把灯重新交给沐惜春,自己则一言不发的把几根藤条编织成一条长长的绳索,他自顾埋头手里的动作,似乎并没有打算把他的计划告知我们。
不过我已经猜出了个大概来,看了看比来时更加汹涌的洪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阿伟!”我试探性的问:“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放心吧,我游泳可是专业的,在国外还代表过中国留学生参加过游泳比赛拿过奖的,我有信心把你们全部带过去!”
阿伟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抬头看我,兀自忙着手里的动作,不过他的语气淡定自若听起来异常笃定,似乎对他的这个想法有十足的把握。
我又看看沐惜春,只见她呆呆的看着阿伟,一时之间竟也说不出话来。
阿伟很快编好了一条长长的绳子,然后把绳子的一头系在自己的腰上,然后不由分说把沐惜春的腰也绑在了绳子上。
“阿伟,我可以等到明天,你先把他带回去,我……我真的可以!”沐惜春似乎有些抗拒的说。
阿伟系绳子的双手停顿下来,抬头看着沐惜春,只是他并没有说话,只是这样看着她,看的沐惜春不由得声音小了起来。然后他继续低头在沐惜春腰上系着绳子,而这次沐惜春没有再抗拒。
系完沐惜春便轮到我了,我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见阿伟坚决的态度我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的确,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与其留在这里承担感染的风险不如冒险一试,若阿伟真的有把握把我们带过去那将是最好的结局,若是选择留在原地过夜而导致伤口感染最后不得不的落下残疾,我宁愿选择冒这个险。
我所担心的只是如此沐惜春便也同我一起冒险让我有些于心不安,但让她留在这里过夜我和阿伟的观点是一致的,要么一起留下,要么就一起走,抛下同伴独自逃生不是男人所为,况且我和阿伟都深爱着沐惜春,又岂能在历经艰辛找到她之后又把她置身于危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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