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姑娘和这位公子扶起来。”男子从袖中摸出帕子,递给了苏禾:“姑娘你的脸在流血,先用帕子摁住伤口。”
她的脸流血了?
苏禾抬手摸了一把脸颊,果然是满掌的血。
可是她的脸并不疼啊!
猛地低头一瞧,倒霉可怜裴大人胸前被竹子给划了好大几条伤口。
“主子,他是裴琰。”这时前来搀扶二人的一名随从突然愣住,失声低呼。
主子?
苏禾的心立马悬了起来,飞快地抓起了地上一根断竹,用力把随从推开,挡在了裴琰面前。
这人,不会是刺客的主子吧?
看着俊朗如月,想不到他是刺客头儿!
也难怪,这世间很多人面兽心的东西,惯会扮出慈爱的面孔,实际上阴狠毒辣,令人发指。
“真是裴琰?”男子缩回手,蹲下去看向了裴琰。
片刻后,他抬头看向苏禾,温和地问道:“是姑娘救了他?姑娘是何人?”
“你又是何人?”苏禾警惕地看着他。
“放肆,敢如此对主子说话!”随从呵斥道。
“无妨。”男子用帕子捂着嘴,轻咳了几声,低声道:“把裴琰抬到船上去。”
“你们别碰他。”苏禾立刻往裴琰前面挡去,紧张地说道:“张酒陆他们就在附近,你们跑不掉。”
“姑娘,他的伤必须马上处理。”他顿了顿,又道:“我不是坏人。”
苏禾犹豫着看向了裴琰,他的情况看着真的很糟糕,若是不及时处理他身上的伤,只怕真活不了了。
罢了,赌一把。
好看的人,总坏不到哪儿去……
一行人抬起了裴琰,沿着山道往前走了小半盏茶功夫,便到了河边。河边泊着一艘小船,两名随从正拎着灯笼朝着大山这边张望。
上了船,苏禾立马感觉到了这“主子”身份不一般,她在里面见到了两个小太监。
莫非,这是皇室中人?
那更可怕了,说不定真是他想杀裴琰。
“姑娘,你是裴琰的什么人?”男子脱下披风,走到了桌前,执壶倒了盏茶,递给了苏禾。
苏禾摇摇头,防备地看着他。
“姑娘放心,我们主子与裴大人是朋友。”小太监掀掀眸子,细声细气地说道。
“朋友?”苏禾狐疑地看着他,小声问道:“可大人没有提起过公子。”
“我这几年一直在东嫣山,已有数年没有回京了。”男子微微一笑,一脸坦荡地看着她。
“那不知公子为何会在这里?”苏禾仍心存疑虑,警惕地看着他。
“我们恰好路过此处,这山上有种竹子极适合做竹箫,所以才想上山寻上几根,没想到竟遇到了你们二人。裴琰他是被何人所伤?你也受了伤,坐下慢慢说。你们遇到了什么人,为何他伤成这样。”男子满眸温和地指指椅子,示意苏禾坐下。
“小女也不知刺客是何人。”苏禾摇头,站着没动。她一直站在裴琰身前,寸步不敢离。
“主子,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给裴大人处理伤口了。”一名随从走进来,抱拳说道。
“开始吧,”男子点点头,又看向了苏禾:“姑娘可要回避?”
“不用。”苏禾摇头。若她走开了,万一这位朋友杀了裴琰怎么办?
他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起身走出了船舱。
很快,随从们抬来了木桶,里面盛着温热的水。他们先剪开了裴琰的衣服,用清水清洗他身上的伤口。苏禾不敢看,却又不怕自己不盯紧了,这些人动手脚。眼看他们一点点把粘在裴琰身上的血衣揭开,她的心都快跳得从胸膛里撞出来了。只感觉浑身冰凉,双腿发软。
利刃割开了他的伤腿,断木一点点地抽出来,再细心挑出扎进腿里的木刺,最后缝合伤口。
身上其余的地方伤要好处理一些,上了金疮药,再用白布层层包裹好。
他们忙了足有两个时辰,终于把裴琰的伤处理完了。苏禾愣是逼着自己在旁边站着,不敢看时,就用手指把眼皮子撑起来,胃里翻滚想吐时,就用力咬自己的唇,咬出血也不放开。
她怕啊,真的怕这些人随时会下毒手。
“姑娘累了吧,用些鱼汤,莫要累倒了。”男子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修长洁白的手掌伸到她面前,手心里托着一只白瓷小碗,碗里是鱼汤。
苏禾咽了咽唾沫,这才察觉自己的喉咙已经干涸得发不出声音,连呼气都疼。她接过鱼汤,小口抿了两口,紧接着便直接仰头,一饮而尽。
“多谢。”她喝完鱼汤,规规矩矩地行礼谢恩。
“不必多礼。”男子微微一笑,温和地说道:“先喝碗鱼汤暖暖胃,过会儿便可用午膳了。”
午膳?
这已是第二日中午了?
苏禾扭头看向窗子,不知何时已经是艳阳高照,落在滚滚流动的长河上,河水都染成了夺目的金色。
“你是要回京吗?”她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什么时候能到?”
“是要回京,今晚便能到了。”微笑着点头。
苏禾脑子里乱了会儿,拖着发软的步子走到了小榻前。她的能力只有这么大,只能送他到这儿了,但愿他能平安顺遂回到长公主府。
“姑娘,你也该休息一会。去清洗一下,换身干净衣裳。”男子低声道。
苏禾闻言,转身看向了他,轻声问道:“公子能让小女和裴大人呆一会儿吗?”
“可以。”男子看了看裴琰,低声道:“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他的虽伤重了些,但都没伤及要害,生命无忧。”
苏禾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摸了摸裴琰的脸。
还好,这时候他没毒发,脸虽凉了点,但应该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和他发作时浑身冻得发僵的模样不一样。
身后的脚步声出去了,紧接着是吱嘎一声关门声。
苏禾扭头看了看,胆子更大了一些,捧起了裴琰的脑袋,慢慢俯下去,突然就张嘴在他的嘴唇上咬了一口。
“让你骂我蠢!以后你骂别人去吧。”
从此以后,你我就不会再见了。
裴琰眉头皱了皱。
苏禾吓了一跳,赶紧松开了他。在榻边站了好一会儿,见他没有醒,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快步走到一边去翻找他身上脱下来的那堆破衣烂衫。
腰带上有玉,抠下来能换些钱。
香袋破了,不值钱,丢了!
他的发簪和扳指都是上好的美玉,就当是她辛苦把他拖下山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