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不多，他很少说起。”岳桑也微笑。
大嫂是个很温和的女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也不多话。
“子平的哥哥，我老公他很少回来，一年回来一两次，我工作也是公职，很空闲，幸好有小宝日子才好过一点，还是很羡慕你工作那么拼，我年轻时候也是这样，很努力想证明自己，后来结婚有了小宝，又觉得舍不得小宝，总想多陪陪他，我打算追二胎，等你生孩子，他们可以一起在爷爷奶奶这里长大，应该很有趣的。”大嫂给岳桑倒上水。
岳桑看一眼满屋子拽狗尾巴的小宝，小宝正好撞倒了一整个多宝阁，上面东西哗啦啦全落下来。
大嫂大叫一声过去斥责，岳桑看着满地狼藉，觉得有趣这两个字，她不那么认同。
大嫂收拾了东西，又回来坐下：“带孩子就是这么辛苦的，一刻都不能挪开眼睛，他们什么时候都可能出意外，你不知道游泳池里没看着就有淹死的小孩，还有很多人贩子，他们花样可多了，都得提防着，抓住都应该千刀万剐，对了，给你看这个……”
大嫂拿出手机，岳桑心里感觉不好。
果然，大嫂打开手机的照片：“这个，是我们家小宝一周岁时候照的，可爱吧？”
岳桑看一眼小宝，小宝大概五六岁。
大嫂继续介绍：“这个，这个是视频，特别可爱！你看他那个小手！是不是特别有节奏？他笑起来多好看啊，画画也很好的，这个是我带他去三亚时候拍的，在海边我都不敢撒手，你看他那个胳膊，是被蚊子咬的，三亚蚊子好厉害，还去了医院一趟。”
岳桑看见照片上的，分明还是个小婴儿状态的小孩。
果然，后续一如她所预料。
小宝从小到大的所有照片，都被整整齐齐的留着，大嫂挨个给她点开给她看，一边说一边自己满脸都是幸福的模样，眼角眉梢都荡漾着。
岳桑挺喜欢小宝，是个活泼的小男孩，虽然也上蹿下跳，但是长的很好看，规矩也很懂，可实在是无法感同身受的感受大嫂的那种爱意。
很多照片，根本就是一模一样的，明显是连拍，只差了一点点角度。
詹妈妈从厨房过来给他们送水果，看他们在看小宝的照片，喜滋滋的说：“明年桑桑也该生小孩了，敏敏你也生二胎，家里该多热闹。”
一边说着一边看岳桑：“多吃点水果，对身体好的，能补充叶酸，你也该多吃点饭，你现在太瘦了，太瘦了不行，到时候孩子我给你们带，家里有地方也有人手，女人啊，一生完孩子，一切都是孩子，其他的都看不见了，你看你大嫂，现在工作是个闲差，天天带着小宝，可开心了。”
岳桑觉得嘴唇发干，舔了一下说：“我明年工作有点忙吧。”
詹妈妈不以为意，笑呵呵的递给岳桑一个苹果：“你忘了啊？老詹跟你们老总是战友，很熟的，回头婚礼啊满月酒啊都得请他呢，你就尽管休假，别有负担，他肯定不说什么的，休息一两年，陪陪孩子，以后再拼事业一样的，这个小孩啊，小时候一定是要母乳的，母乳有营养，孩子身体都更好。”
岳桑觉得口舌都发干，干脆默默不语，只微笑。
客厅另外一边“咣当”一声，所有人都扭头看过去，是小宝踩着椅子上餐桌，把上面的陶瓷盘子踢翻了一个，大嫂又是忙过去，收拾满地残渣，追问小宝有没有被扎到。
很生活，很日常的一幕。
可在岳桑眼中，有种无间地狱感。
生活被许多事情所拖累，不是她想要的。
哪怕他们脸上都带着笑容，也不能否认他们的生活局限在了四角的房间之内，她用了很大心力才抢到的职位在他们眼里大约一文不值，不过是随随便便打个招呼就可以小时一两年的虚职，可那是她常年加班连休假都不敢才辛辛苦苦换来的。
她付出那么多，才有了今天。
她站在那里，承受的是许许多多的目光。
詹妈妈和大嫂越聊越起劲，聊起了二胎尤其是，岳桑在一边只用微笑就好，反正也完全插不上话。
好在詹子平下楼来的也够快，很快跟她一起离开，詹妈妈似乎对儿子回家一趟这么快就走不太满意，可面对她自己的这个二儿子，她似乎一点把握都没有，毫无商量的余地。
岳桑不知道这个家庭的关系怎么弄到了今天的境地，可显然，没有人提起。
没人提起她更不会去问，她现在并不那么想知道那么多，她已经没有那么多好奇心，她已经要去把一群陌生人纳入到她的生活范围内，她很可能要面对彻彻底底的改变生活，日后会有许多人对她的生活指指点点，要她按照他们的思路去生活，去生孩子，去带孩子，去生一个接着下一个，想着这些，她就觉得心力交瘁。
彻彻底底的疲惫。
如果是更普通一点的家庭，她可能自主的范围还会更大，因为她的收入够高，她还可以去拼，其他人环绕着她，很多事情可以用钱去解决，可詹子平现在的情况，她已经不做这种考量。
詹子平开车，岳桑看着她，他这样好的一个人，如果能再弱小一点该多好，如果能让她把他养起来该多好，而不是现在这样，很多困扰。
第一次，她觉得他们很不合适。
却不是詹子平的原因，而是她自己的，也许婚姻这样东西就根本不适合她。
＊
局长面带愁色。
底下人跟局长汇报之后，也立着没动。
齐忆笙抱着文件从门口走过，目光只是随意瞥进里面，里面的两个人竟然都出奇一致的闭了口，齐忆笙立刻察觉出似乎有哪里不对，脚步未停从门口走过去，顿了两秒，才又悄悄的退回门后里面看不到的角度。
“监狱那边这个毒贩咬的很死，坚持说就是这么回事，而且咬出来的理由是拖了半年了还没给他减刑，他家里人不干了，觉得他被诓骗，他家里也是很穷，拿出家底来给他减刑，他半年前进去的，判的十五年，说大家商量好的一定是十年以下，判了十五年之后又说了肯定能给减，局长，您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