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府大,下人也多,但消息传播起来却是格外快的。
前脚夏筝才从芳华院离开,后脚她恃宠而骄,对周琳说的那些话就都传了出来。
当然,其中自然是有人助力的。
但不管如何,夏筝毫无疑问的成为了顾逸之后院里最得宠的妾,比之前的魏卿卿更胜得多。
而顾逸之为数不多的回府都宿在了夏筝这里,十多日下来三位新人都还没同房,更是为这件事更添了一把火。
下人们是最会见风使舵的,对夏筝的态度比之前不知是好了多少倍去,连带着与夏筝交好的春芝都敬重讨好起来了。
当然,也是因为讨好不到夏筝,只能借着春芝的口想要给夏筝投好去。
这十多日来,夏筝极少出门,都是借口照顾软软,就连问安都不去,而吟霖小院有梁嬷嬷把守,那就是铜墙铁壁,任由谁也钻不进去,什么东西都只能送到门口,经由梁嬷嬷一一检查后才能收进去。
而梁嬷嬷那是出了名的铁面,即便下面的人把嘴皮子都说破了去,话也是一个字都传不进夏筝的耳朵里的。
但今日,夏筝不能再避而不出了。
昨个剩余的五个人已经全进了门了,照陶语蓉派人来传的话说,就是如今这后院里的人多了,得正经分分位份。
而夏筝作为府上唯一有子嗣的人,即便如今的位份只是妾,实质上也等同过去侧妃的位子了,自然这等事也要她在场,定了位份还要给比自己位份低的人见面礼才行。
因而夏筝这次可不能去迟了又早走。
一大早便就将软软交给了梁嬷嬷,同春芝一道往后院的正堂,明月堂去。
昨夜被软软闹得后半夜都没的睡,今又起了个大早,夏筝忍不住的直哈欠,水雾朦胧了眼帘,远远的只见明月堂外的院里人影幢幢。
其中有一道视线好像盯着着自己。
抬手擦去眼里的泪水,再看大门内,并没有感觉到投向自己的视线。
这么远的距离,前方还有竹林遮挡,即便是里面的人知晓她是从这个方向来,也不可能精准的看到她在哪才是。
“怎么了?”见她直盯着半月门,春芝来回看了看问。
夏筝摇头。
大抵是她没睡好,感觉错了。
“没什么,走吧。”
挽着春芝的手从游廊绕过竹林,夏筝就彻底没了遮挡,完全暴露在目之所及之地,自然的,院内的无数道视线也紧跟着全数汇聚到了她的身上。
相比起十多日周琳等人去芳华院状告她的时候更加热闹了,整个院子里都站满了人。
而今日要定位份,自然的不能如问安的时候一样,先到先进,能坐着等。
除了陶语蓉外,所有人都得站在院外等着人齐了,陶语蓉发了话才能往堂屋里挨个进。
夏筝作为如今府上除开陶语蓉外位份最高的,即便出生身份不如新人,可按着府里的论资排位,得站在所有人前面。
自然的,也得从八位新人跟前走过。
八人如今位份未定,便是按着年纪大小排位。
最小的站在最后。
夏筝这些日子虽鲜少出门,但也打听过了这八人。
年纪最小的十五岁,是鸿胪寺少卿的孙女,也是所有新人里唯一一位嫡出,身份也自然是最贵重的。
其他的,虽然是庶女,但也都是记在各家主母名下的,等同嫡女,且父辈都身居要职,更是站在顾逸之一派的人。
当然,其中还有一位熟人。
薛家的,也是薛妩漾的妹妹。
排在第四的位子,十六岁,和薛妩漾并不相似,没有她那般娇艳之色,反倒清淡入水,似一朵白白净净的百合。
从其身边走过,还有一丝淡淡香气。
这香气夏筝从未闻过,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可却叫人心中舒愉,像将心中的浊气吐出去了一样舒服。
细看其一眼,她似没发现,依旧低头福礼。
夏筝并未多做停留,继续往前,周琳站在第一个,也是唯一没有福礼的一个,直挺挺的站着,虽未说什么,可浑身上下都写着不服二字。
春芝担心的看着夏筝,夏筝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先去自己的位置上站好后才同立在对面新人第二位对面的环姨娘见礼,随后站在最前的首位。
待人站齐,牛嬷嬷才从屋内出来道:“世子妃请夏姨娘先入。”
一听请夏筝先进去,新人们的脸色都有些变化,特别是周琳,几乎张嘴就要说什么了,被后面的人拉了袖子才没出声。
夏筝视若无睹,直迈步先进了屋内。
陶语蓉坐在上首,手里拿着两张纸,依稀能看到右手的一张上盖着红印,那大小,不似陶语蓉的印。
见她进来,陶语蓉立即招呼道:“不必行礼了,先过来瞧瞧。”
夏筝也不推拒,走上前,在陶语蓉递过两张纸来的时候看清了上面写的是什么。
是名单。
虽字迹不同,但内容是相同的。
不,应该是几乎相同,只有一处夏筝和另一个人的排位不同。
没盖印的名单上,夏筝是写在第一位,位份是庶妃;而在盖了印的那份名单上,第一位是林惠惠,便也就是那位最小的鸿胪寺少卿的嫡出孙女,夏筝在第二位,位份是肃容,周琳紧随其后。
细看上面的红印,的的确确不是陶语蓉的印,而是长公主的。
长公主元宵节后没两日就回了太后身边,萧敬月也跟着一道,本以为陶语蓉已经与长公主掰了,如今看来,倒并不完全。
狠摆了她一道呢。
庶妃与肃容,看起来不过是一前一后之分,可两者之间的差距可大了去了。
“按理来说,你生了软软,又进府有一年了,既要分位份,理应得个庶妃的,但这名单送去宫中正好被长公主见着了,便改了改,连带着印给一道送回来了,落了长公主的印,这事便就不好改了。”
长公主是正经的婆母,别说给夏筝换个位份,就是不给她,这种后院的事顾逸之也不能驳了去。
“妾身份低微,不堪为妃,长公主殿下此番是救了妾,妾心存感激。”
“都说了,莫妄自菲薄,你与她们终是不同的,不过这事我也无从更改,是委屈你了,这般,虽说庶妃是给了林妹妹,但她年幼,庶务不通,还是由你来协管,待她日后年长起来了再说,此事长公主也同意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话夏筝还是懂的。
庶妃虽比侧妃位份低,可也是有管理内院事务的权利的,但肃容是没有的。
哪怕是陶语蓉亲自开口,可就以她如今在新人跟前完全一个软柿子的形象,也没有人会信服她的安排。
更何况夏筝出身低微,从未学习过管理庶务,新人都是世家小姐出身,即便是庶女也都是学习过一二的,岂会服她如此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人管。
但长公主压在那,她们不能明着反,背地里,那手段可有得使。
一切早都安排好了。
即便夏筝看得清她的手段,知道结果,可没有办法拒绝。
“谢世子妃。”
“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就好。”陶语蓉将名单放到夏筝手里,笑得格外温和,可不达眼底。
四目相对之间,即便陶语蓉是坐着的也仿若生压过站着的夏筝。
直到松开手,身子往后靠道:“牛嬷嬷,唤她们都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