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头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忙又大声咳嗽两声,冲那六名笑成一堆回纥女子喝斥道:“肃静!宫禁之内,不许大声喧哗!”
笑闹声再次戛然而止。
唐掌柜的眼睛睁得更大了,若是光听声音,任谁也不会认为那是一个回纥女子在说话,汉语说得太流利了!“敢问郎君是何人,为何在此徘徊不已?”
毗伽公主忍笑向唐云走出两步,行的是男儿之礼。
唐云回过神来,拱手回礼,笑问道:“小生不幸迷路了,还望姑娘指点迷津。”
“噗——”毗伽公主再次忍不住笑出声来,后面那些回纥女子也都跟着笑闹起来。
“肃静!”
毗伽公主立时板起面孔,回身喝斥道。
然后回身看向唐云,笑问道:“不知郎君要往何处去?”
“小生此行要去翰林院拜会友人,谁知走着走着竟迷路,还请姑娘指点!”
唐云摸了下鼻子,讪讪笑道。
“翰林院去此不远,”毗伽公主用她那双迷人的眼睛注视着唐云,也不回头,伸手向后一指,“郎君只要再穿过那条过廊,在往前行一箭之地,便是翰林院了。”
“多谢姑娘指点,小生这厢有礼了!”
唐云郑重其事地一揖到底。
“多谢姑娘指点,小生这厢有礼了!”
待唐云走远,队伍中一名十六七岁的回纥少女,学着唐云方才施礼的架势,对着毗伽公主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底。
“兹鲁比娅,就数你最顽皮!”
毗伽公主笑骂道,“在大唐帝国,你这样学人家是很不礼貌的举止!”
话虽如此,做为礼仪之邦,大唐帝国繁复的礼仪的确让这些来自大漠的回纥女子们深恶痛绝,不说五礼,就是亲朋好友之间的礼仪,都够这些异域女子头痛的了。
这些回纥女子随着毗伽公主来到大唐两年了,至今仍未完全习惯。
每次看到唐人只见拜来拜去,她们在边上看着就忍不住想笑。
“公主应该褒奖奴婢才是,怎么反倒指责起奴婢来了呢?”
兹鲁比娅吐了吐舌头,笑着狡辩道,“奴婢们随公主前来大唐的初衷,不就是为了学习大唐,为我大汗国所用么?
这其中不仅包括了医术,也包括了诸多礼仪……”“住嘴!”
毗伽公主板起面孔,“你这伶牙俐齿的贱婢,本公主早晚要替你找个唐家子嫁了,省得你在本公主耳边聒噪!”
“不要啊!公主!”
兹鲁比娅吓了一跳,“我的亲友都在大汗国,我的家也在大汗国,奴婢左右是要随公主一道回到咱们大汗国的啊!”
毗伽公主不理她,娇喝一声:“整队!都成什么样子了。
明日就要出发去禁苑狩猎,大唐皇帝陛下钦点我等我射生,待会去了校场,都跟我好生练习,不许偷懒,丢了咱们大汗国的脸面,本公主把尔等统统嫁给唐家儿郎!”
……约莫一盏茶功夫,唐云垂头丧气地从翰林院走出来。
“奶奶的,出师不利啊!”
唐云摇着头沿着来路往回走,李白真是闲不住了,x年前李白离开蜀中,游历天下,直到了三千里外的扬州。
后来经李隆基御妹玉真公主和时任礼部侍郎的贺知章等人举荐,才得以入被皇帝召见,做了翰林院供奉。
清明节假那几日,李白同吴道子、裴旻联袂出游,最先去的是终南山玉真公主别馆,接着游蓝田、白鹿原,再然后去的新丰。
这才过去不足月余,竟然又同吴道子去了嘉陵江。
皇帝老儿原本是命吴道子去嘉陵江采风绘制图稿,再回到长安将八百里嘉陵山水绘成巨幅图卷。
结果李白找了个借口,死乞白赖地也跟去了。
出了翰林院,再回到方才遇到回纥美女的地方,唐云掉头往皇宫北面快步行去。
别无他法,现在只能去找裴旻了。
这回倒是顺利,唐云很快就找到了金吾卫府,听说他要找裴将军,值守门口的军士不敢怠慢,立即领着唐云往裴旻办差的东厅走去。
“将军,有人求见!”
来到一座大厅门口,军士恭声通报。
“不见不见!说了本将军今日谁也不见!”
裴将军正于南窗下的案前正襟危坐,案上摆着一叠稿纸,似乎是文辞枯竭,将军正咬着笔头,紧皱的眉梢成了一个明显的“川”字。
唐云上前一步,笑道:“新丰唐云求见……”“谁他娘的老子也不见……”话音未落,裴将军猛地抬起头来,当看见唐云笑模笑样地立在对面门口时,裴旻眉梢不由一展,丢下笔管,纵身而起,哈哈大笑着迎上前来。
“贤弟,怎么是你啊?”
“唉,”唐云以手抚额,故作伤感状,“既然裴将军谁也不见,那小弟还是走为上!”
“得罪得罪!”
裴旻讨饶似地拱手笑道,“唐大才子登门造访,愚兄岂有不见之礼?”
古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新丰一别,不过月余,唐云的诗名果然就传到了长安城。
当初他目中无人,只因唐云骑牛去胡姬酒肆,就以为他不过是个乡野少爷。
幸好在唐云吟出那篇《清明》诗,他及时转变态度,这才给自己留了退路。
裴旻这人虽是一介武夫,却爱附庸风雅,恰恰是因为他不擅诗赋,才不希望别人把他当成只知舞枪弄剑的莽夫!俩人一番寒暄之后,唐云也就不再客气了,直接表明来意。
原本他以为李白吴道子和裴旻三人,裴旻的性情最不好捉摸。
事实上,史书上也称裴旻xx。
但裴旻的态度却出乎了唐云意外,裴旻当即就拍着胸脯表示这事包在他身上。
“愚兄不才,但好歹愚兄叨忝金吾卫将军一职,出入宫禁,抱你往御史台递一纸诉状,又有何难?”
“如此,小弟就拜谢裴兄了!”
唐云起身就要行大礼。
裴旻忙站起身,搀住了他,哈哈笑道:“贤弟,你可莫要折煞愚兄,愚兄一介粗野武夫,若是动脑子的事,愚兄自然帮不了你,然此事对愚兄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贤弟就不必客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