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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刺杀(1 / 1)

夏日蝉鸣,绿槐高柳,赫赫炎炎,蛙声管弦。

数日不见阳光,韩莫言面色雪白,透着不正常的白皙,脚下细小的灰尘在空中不断扬起,看着长天手中的圣旨轻轻一笑,眼角淡淡的鱼尾纹生起,无碍的笑道:“该来的总要来。”

巨大的恐惧悄悄的袭上心头,眼睫毛轻轻一颤,长天不自觉地将手中圣旨往袖中藏了些许,她不想,可又无可奈何。一步一个脚印,她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走到韩莫言身前,俯身,手臂一挥:“袁夫人,请……”

炙热的长风倒起,卷起数丈沙尘,乌云陡然遮起烈日,韩莫言一身白衣如雪,墨发如水,步伐顿了又顿,扯起一抹清和的笑容,淡如水雾,看向长天询问道:“她……如何了?”

长天皱起眉头,黑漆分明的眸中热浪翻腾,看着明明该是慌张的人此刻却是沉静如水,不知为何眼角忽而湿润,一个母亲牵挂唯一的孩子,是种幸福。世间已无人如韩莫言牵挂袁子宸般挂念自己了。她仰首吞下即将涌眶的泪水,一字一顿地说:“她很平安,您有个好女儿,只是她回来晚了。”

长风荡起水袖,热浪化为骤然的冷风,夏季暴风说来就来,六月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前一刻艳阳高照,后一刻乌云沸腾,韩莫言轻轻拂动衣角,轻轻踏上囚车,轻如天际一朵浮云,可在长天看来却是那样沉重如玄铁。

十多年前,她独自在黑雾血腥中杀出一条活路,带着孩子隐姓埋名,静居他乡,她们相依为命,她们师徒相称,她们如狂风中失孤徘徊的大雁,她们对袁家灭门之恨记挂胸间,如今袁家冤屈即将昭雪,可她无法视见,命运之轮倒转,她是否还会如此?

高台之下,成千上万双眼睛注视着长身玉立的韩莫言,君无戏言,谷梁一言再无回寰之地。百里长天站在监斩台上,她觉得可笑,陛下明明知道她反对厌恶此事,却命她来监刑。

漫天的风沙陡然变大,日过午时,长天站在那里目光紧紧锁在韩莫言苍白的面孔上,苍穹之间闷雷响彻整个高台,划破耳畔,身后一人腰配长刀,肩绣紫色飞鸟,禁卫军统领范滇上前握拳道:“百里大人,时候到了。”

长天蓦然转头,冷声道:“时间未到,你急甚?”

带刀之人眼光闪烁,瞧了一眼即将暴雨的天际,吞下出口的语言,闪身退到一旁。

人流涌动,百姓目光或许好奇或许惊艳或许惋惜,长天寻找的眼神一一扫过,可始终未见袁子宸的身影。韩莫言嘴角弯起,一弯泉水在眼中流淌。长天心虚的垂下眼,坐回到主位上,手腕收在宽大的水袖中,青筋绷紧,一时半刻她不知能不能等到袁子宸。

午时已过,范滇再次上前恭谨请示道:“百里大人,该行刑了。”

轰隆一声巨响暴起,惊雷闪过,高台栅栏外数名黑衣人手持银刀瞬间涌进来,观刑百姓仓皇而逃,呼喊逃窜,范滇双目大睁,高声怒喝:“有人劫法场,拦住他们。”

禁卫军数百人拔刀而出,声势惊人,一时间高台下刀剑相撞,血污一片,粘稠的血液满地狼藉,高台之上禁卫军团团围着淡然的韩莫言,长天不顾范滇的相劝,往高台上跑去。倾盆大雨而下,蒙住了众人的视线。

“退下,”长天唤退了近前的禁卫军,立在韩莫言身侧,雨水灌来,二人都迷住了眼睛,她扫了一眼高台下密密麻麻厮杀的黑衣蒙面人,冷声说道:“你们不去抵抗刺客,站在这里做什么,吃皇家俸禄,就如此贪生怕死。”

数人面面相觑,头顶黑云几乎要压向地面,睁目尽是茫茫一色,拔出长刀跳下高台,迎向来历不明的刺客。

雨水落在头顶,长天却是惊人的平静,“此刻,你可以劫持我即可安然退出去。”

韩莫言白衣沾染雨水,她也曾上过战场,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蛮力她不曾有,但女子习武身轻如燕,她也在死人堆里穿梭,她见到眼前景象不曾有一丝害怕,相反让她诧异的是身旁身居高官的少女不见一丝慌张,“这不是我的人,袁家翻案在即,我不可能为一己之私而再让袁家蒙羞。”

“他们是来杀你的,”长天轻言。

轰然间,闪电肆虐,恰似印证少女的话,几名黑衣人冲破禁卫军层层防护,杀上了高台。韩莫言眉眼冷如冰雪,拉着百里长天往一侧躲去,巨大的杀气在二人之间回旋。

韩莫言敏捷如飞燕的动作让长天知道了什么是巾帼不让须眉,也只有这般的女子才能教出袁子宸那般出色的孩子,黑衣人越来越多,好似早有准备。高台上只有韩莫言苦苦与之交战,若她一人自是不在话下,可她必须护着手无缚鸡之力的百里长天。

清凉的雨水落在眉眼发梢,带来了夏日间少有的丝丝凉意。韩莫言白衣染血,银刀滑过鬓间发丝,带落了几缕秀发,银光乍寒之下是百里长天如火的双眸,她抽身看向范滇,“范统领,你的人就这么不堪一击吗?连这些刺客都难以对付,他日何言保护陛下。”

黑云翻墨,卷地风来,飞雨漫天。长天话语含着些许凄厉,激的范滇麦色皮肤发红,他一刀砍向黑衣人的胸膛,以手抹去眼睫上的雨水,疾步冲上了高台,禁卫军效仿范滇,齐齐踏上了高台,战场由台下转上台上。

韩莫言护着百里长天得以喘息,握刀的手止不住颤栗,鲜血顺着臂膀滑落在地,须臾间分不清是血水孩还是雨水。脸色青白,毫无血色,拉住长天的手并未松下半分,她仰首笑言:“看来想我韩莫言死之人不在少数,十多年前我活了下来,十多年后亦是如此。”

置之死地而后生,酣畅淋漓的决斗激发她心中生的欲望,目光透过身侧犹在喘息的孩子,落在那个凝重大气巍峨庄严的禁宫,胸口剧烈的震动,“袁家军沉寂了十六年,该是觉醒的时候了。”

沙场风云变幻,故人已逝何渺茫。刻骨的灭门仇恨支撑她,然而今日的喋血一战,让她看清她的孩子还小,羽翼未全,她要带着她重立袁家军,扬名立万,铁马驰驱。

宫中禁卫军在此刻赶来,黑衣人只剩几人,纷纷扬刀抹了脖子,死士的下场莫过于此。今日不过一场刑场斩杀袁家叛逆,谁料惹来腥风血雨,禁卫军亦是措手不及。作为最高统领的范滇身上也受了几处刀伤,狼狈不堪。蒙面人来势汹汹,人数多达百人,武功都是练家子,幕后之人应该不是一般人。

雨后湿答的空气里蔓延着死亡的腥气,韩莫言心境开阔平和,长叹一口气,低声道:“长天,此事与你可有关联?”

浑身都是雨水,她洒脱的一把拧干了衣角的水滴,眉眼弯弯,自嘲道:“我入朝不过五载,御前四年未足,陛下时常扣我俸禄,我连自己都养不活,何来银钱养活这些武林人士。”

范滇吩咐禁卫军打理破败的高台,自己去找百里长天,再次询问道:“百里大人,韩莫言如何处置?”

“待我回了陛下再行处置,先送回天牢,”长天甩了甩未干的衣袖,独自朝外走去。

“不是应该接着行刑吗?”一句尖锐的嗓音由外传来,所有忙碌来回走动的禁卫军不自觉的停住了脚步,侧目望去,来人从轿中信步走出来。崭新的皂靴,华丽衣袍,白玉冠束起满头发丝,嘴角上扬,轻蔑的笑容,朝着百里长天一步步走来。

长天看见一个极其不愿看见的人,谷梁信,陛下的亲侄子,其父谷梁止,官拜右相,而他是家中幺子,宠惯了。不学无术,玩乐享受,帝京四少之首,每每遇到他,长天都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镀金折扇眼前一晃,谷梁信站在了长天面前,论之长相,男生女相,他的相貌五分像之陛下。谷梁悠之精雕细琢下的眉眼纤细,清秀绝俗的瓜子脸,鼻梁高挺,而谷梁信肤色白皙,淡眉如画,秋波湛湛,红唇白齿。

眼前站在长天面前,生生将女子的她比了下去。他煽动了几下折扇,妖孽般的人物,淡淡开口:“不是午时三刻行刑吗?申时已到,韩莫言怎么还站在本公子面前?”

长天忍着不适道:“你没看到刑场的狼藉吗?刺客来袭,当以御敌为先。”

谷梁信抓着不放,“刺客已束手就擒,何不行刑?”

长天:“时辰已过,此事先禀明陛下,再行定夺。”

谷梁信轻蔑道:“有何可定夺的,圣旨在你监斩台上放着,百里长天,你敢抗旨不尊,包庇袁家叛逆。”

满腔怒火在心中燃烧,眉头一拧,扬起尖瘦的下巴,寒声道:“谷梁公子,您一不入仕,二不为官,本官为何听你的?再者你的轿子擅闯刑场,可有将大齐律法放在眼里。”

嗅鼻可闻火药的气息,谷梁信在整个帝京中无人敢说之一二,不论走到何处都得称一句小公子,今日当真这么多人的面,被一女子骂的下不了台面,冠玉的面色生红,如狼虎般的眸子,“百里长天,你不过是我姑母的一条狗罢了,在我面前有何可耀武扬威的,我一句话就可让你进了刑狱。”

广袖中双手握紧,长天面上仍是淡淡一笑,压抑着心中即将喷薄的怒气,不再与之计较,走到范滇身边,沉声道:“将人送回天牢,闲杂人等赶出刑场。”

然而范滇未有动作,谷梁信一步走至他跟前,慢条斯理道:“范统领,你也要抗旨不尊吗?这可是大罪?”

范滇面色一沉,看向百里长天,后者恨不得一刀劈了谷梁信,袁家哪儿得罪谷梁一族了,这般穷追不舍。扫了一眼闲暇的的谷梁信,“小公子,殊不知枪打出头鸟之理,你今日不喝花酒来刑场,就不怕右相打断你的腿。”

“那是本公子的事,不劳你担心,你还是履行你监斩官的职责,本公子未见过千刀万剐之刑,今日正好有时间看看,也不枉我抛弃清韵楼头牌,”他见百里长天还未有动作,折扇在手中扬起,高声吩咐道:“禁卫军,还不行刑。”

禁卫军上前走向韩莫言,百里长天抽身拦在身前,雨后热浪来袭,额间沁出冷汗,韩莫言在高台上保护她,此刻她不能忘恩。几人僵持不下,范滇站在当中更是不言不语。

谷梁信欲言时,身后高昂之声如方才晴空炸雷:“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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