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发疯了!”莫念凝突然就拔高了嗓子,喊了出来,眼里依稀噙着泪水,凭什么难过的就只有她?凭什么黎塘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谁在乎她的感受?谁听过她的委屈?
他的温柔是假的,有毒的草,总是会开漂亮的花,有时候,她宁可他再决绝一点,不爱她,就不要再给她一点希望,她不喜欢这样的若即若离,一点都不。
她宁可一开始就掉入深渊,也不要被刀子捅了一刀后,等长好了,再被捅一刀,长此以往,直到再也无法愈合。
“别哭。”黎塘有些无措了,伸出去的手想要安慰,却连碰都不敢再碰她的脸一下。
他带莫念凝过来这里,就是想告诉她,他是认真的,是真的想娶她,想和她在一起,却没想到,适得其反,跟他在一起,就这么让她委屈的吗?
本来没想掉眼泪的,可被黎塘这么一说,立刻就有泪珠子滚了出来,顺着脸滑下去,热热的。
“别哭,别哭……”黎塘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着眼泪,最终盯着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也只能长叹了一声,重重地坐下,“如果跟我待在一起,真让你这么无法忍受,那你走吧,我也好彻彻底底断了这个念想。”
“黎塘,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莫念凝瞪着眼睛,揪着黎塘的领子,“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叫我滚的时候是,现在非要把我留在身边也是,你说,你到底想怎样?”
黎塘语塞,他确实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样的一来一去,会给莫念凝带去什么伤害,他只以为,自己是为了莫念凝好,所以就自作主张一会推开,一会又想抢回来。
“你把那片符给白宸的时候,是不是就是想把我推给他了?我是什么?你不要了,就能随便丢给别人的破烂玩意儿吗?!”莫念凝的声音颤抖着,“你有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白宸愿不愿意?你把你不要的东西硬塞给别人,那不叫慷慨,那叫施舍!”
没错,他确实这么想过,那也是因为白宸说过,会拼了命地对阿凝好,可他看见的阿凝,却是连莫念凝自己都厌恶的形象。
他不放心,也不甘心,所以才会又想要抢回来。
却没想过,莫念凝究竟还愿不愿意。
人心本来是热的,可就像一杯热水,就这么放在那,放久了,迟早也会凉。
黎塘将手收回来,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用来替自己辩解的,莫念凝说得没错,他确实可恶。
“我没有不要你,只是我要不起……”黎塘站起来,原本就苍白的面孔更加难看起来,嘴里低低地呢喃了一声,便径直朝着门口走了出去。
他走了之后,莫念凝僵直的身子突然就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一样,踉跄了一步,单手支撑在桌上,目光看着黎塘离开的方向,有些迷离起来。
他要走,她就放手;他伪装,她也未尝不可配合。
可她受不了自己那颗轻易就被撩拨起来的心,明明知道没有可能,却要一次次接受黎塘的若即若离。
黎塘说的没错,她就是在作践自己。
最终捂着左胸口,莫念凝靠着石椅蹲了下来,窒息的感觉让她有些无措,这其中,也不知道是委屈多一些,还是怨恨黎塘这么捉弄自己多一些。
她望着那满院生机勃勃的光景,丝丝缕缕的阳光从树隙间透下来,老宅子带着它自有的味道,时光纯然,岁月静好,却叫人寂寞得非常。
又一次的,她把黎塘逼走了,她说黎塘对她若即若离,没有安全感,可她又何尝不是言语中带刺,在黎塘面前,她从来就是尖酸刻薄、任性妄为。
两个人谁都想靠得再近一些,可谁都在害怕未来,都在害怕这只是一瞬间的假象,梦醒了,该走的还是会走,哪怕用性命要挟,也留不住。
黎塘回去后,呆呆地坐在屋子里,目光越过窗户,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秋倌进来了,他都没发现。
就算黎塘不说,秋倌也猜到了,黎塘是在莫念凝那吃了瘪,都说“情”这个东西有毒,是最难化解的蛊……
秋倌见黎塘一点反应都没有,便自顾自地拿来了家伙,要给黎塘换药。
这一看才发现不得了,纱布几乎全都黏在伤口上,跟昨天撕下那片衣服片没多大的差别,只不过昨天尚且是湿的,现在是干的,而且是跟肉长在了一起的。
秋倌没想到黎塘的伤口会愈合得这么快,现在才换药,反倒是把伤口又重新揭开了,到处渗着血。
可就算这样,黎塘却依旧没有一点反应,任凭秋倌把缠在他身上的纱布撕下,重新上药、包扎,这期间,他没有出半点的声音。
“浅生,浅生?”
秋倌连喊了几声,黎塘都没搭理,突然又站起来,兀自侧着身躺进了被窝,全然不顾背上的伤:“我没事,累了。”
短短五个字,就把秋倌给打发了:还好还好,还知道说话。这莫小姐可真够狠的,好好一大老爷们被磨成这样,本事还真是不小。
他哪里知道,黎塘其实不过是在反省,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反省自己到底该怎么做,反省自己是不是滚得越远越好,自己才是那个害人精。
“你来干什么?”秋倌刚走出屋子,就撞见了小楼,差点没把手里的脏的纱布全扔小楼脸上。
小楼倒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我来看师弟,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浅生是我的师弟,可跟你没什么关系!”
小楼冷哼了一声:“你师弟?秋倌,我猜师傅肯定是后悔收了你这么个徒弟,整天除了想着捡高枝,就是耍性子,活活糟蹋了戏,丢了祖师爷的脸!你还能有师弟?你不把人往沟里带,就真是烧高香了!”
“你嘴巴放干净点!”
“你敢做就要敢人,我说说怎么了?”小楼瞥了一眼秋倌手里沾满了血的纱布,一把推开秋倌,就推门,“闪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