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也觉着恶心吧?”
见莫念凝不吭声,只是愣怔着,这世上,怕是真的容不下他这样的异类。
“没有,只是觉得有些惊讶,也有些敬佩你的勇气,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莫念凝眼见被误会了,忙又解释道。
这样不被世人所认可的感情,他非但敢于直面,甚至还能就这么当着人前说出来,这份勇气不是人人都有的。
就像有些人,连喜欢都羞于启齿,或许这样的人得不到幸福,也是活该吧……
“敬佩?有什么好敬佩的,被逼得走投无路了,谁都会像我这样没什么可失去的时候,就真的是无所畏惧了。”
秋倌摇头苦笑,本来在段淮宁来过之后,他就已经起了放弃的念头,爱一个人本就是自私的,可这份自私要是会害了那个心中所爱的人,甚至乎这份感情一开始就是被唾弃的,那他也就没什么可以坚持的了。
周芳兰的到来,无疑是给了他最后一击,破釜沉舟,大概也就只是他这样的心情了。
“可你并不是一无所有。”
“不是一无所有?呵呵……你出去瞧瞧,我要是脱掉这层皮囊,没了靠山给我撑腰,外头那些人还会把我当是个人来看吗?”
莫念凝语塞,目光里无意识地透露出一丝怜悯来,谁都有难处,谁都有不堪,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光鲜的背后不是沧桑,是肮脏。
“你也不用可怜我,可怜这种东西是这世上最没用的感情,你改变不了我的人生,也没那个精力无偿地去跳替我改变。所以,我是来找你做交易的——用我的灵魂。”
莫念凝自知失礼,重新调整了心情,眼中的怜悯一扫而去:“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秋倌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其实心里早就想过千遍万遍,他想跟傅书朗在一起,可他知道,这根本就不可能啊,周芳兰不会放过他和梨花苑的,“我想让他再听我唱一次戏,就他一个人。”
好半天,秋倌才如是回答,要是他死了,能留给傅书朗的,大概也就只剩下回忆,他不想连回忆都没有,那就真是太可悲了。
他生于戏台子,那也该终于戏台子,这样也算是没有愧对了师傅的苦心栽培,没有糟蹋了戏。
“就只是这样?”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事情,也需要秋倌用自己的灵魂来做交换?这十足叫莫念凝不解,原以为会是什么刁钻的难题,可没想到竟是这般容易。
难道说,秋倌是来戏耍她的?还是说,根本就是演了一出戏,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是灵魂当铺的人?
“就只是这样。”秋倌看着莫念凝满脸的不置信,怀疑的眼神简直叫秋倌想要发怒,“莫小姐,这虽然看似是一件小事,可却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你明白吗?这种心情。”
莫念凝讪讪地点了点头,犹豫了一番才问道:“你还没说,‘他’究竟是谁。”
提起这个,秋倌却突然有些羞于开口了,低了低头,半天才跟蚊子叫似的说了一声:“傅书朗……”
就好像所有偷偷爱慕着别人的人一样,提起心上人,明明心里早就喊过他的名字千遍万遍,可真正当着别人的面说起时,却觉得万分羞涩。
傅书朗?!
莫念凝顿时明白过来了,秋倌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卑微。
傅书朗是傅恺庭的长子,也算得上是个万众瞩目的对象,而段淮宁也有意要帮傅书朗,顺便利用傅书朗打击报复李邱生。
这样一个人物,别说是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就连跟他在一起的女人,都可能会被各种挑剔。
何况,她也接到消息,李傅两家似乎有联姻的意思,而李邱生又只有一个女儿——李小曼,也就是说,傅书朗此刻或许正跟李小曼花前月下,共享浪漫的情调。
可怜了秋倌,却对这样的一个男人朝思暮想,不肯放手。
“用你的全部,换取给他唱一次戏的机会,他可能根本就不会珍惜,也不会知道那是你最后一次给他唱,甚至乎,他根本就不会记得你……这样的话,你觉得值得吗?”
秋倌浑身一颤,他不是没想过傅书朗心里可能根本就没有他,可他就是没办法,喜欢上一个人,那就是喜欢了,木已成舟,覆水难收,给出去的心,怎么可能还找得回来?
他早就不是自己了,否则何苦这么狼狈?
周芳兰不知道从哪得知了他对傅书朗的那点情义,竟然跑上门,将他痛斥了一顿,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尽了,临了,还不忘警告他,要他滚出夜城,不许再出现在傅书朗的面前。
女人一旦发起狠来,多少人能招架得住?何况,这个女人是傅恺庭的妻子,动动手指,就有一大堆想要讨好的人,就算有戚五爷撑腰又怎么样?
人家傅大都统手里握着的真枪实弹,眨眼间可能就是见血的事,杀了他,再扣上一个合理的罪名,就是戚五爷也不会冒这个险,为了他跟傅恺庭作对。
何况,李傅两家联姻在即,傅家的势力无疑更大了。
“莫小姐,你喜欢浅生吗?”秋倌不答反问,声音有些缥缈,目光越过莫念凝,看着她身后的桃树,“你看,浅生为了你,又是不给五爷面子,又是被师傅痛打。我问你,你心里有他吗?”
有他吗?
怎么会没有?
至始至终,心里放着的就只有他,可现在,她还能说吗?
莫念凝的沉默无疑让秋倌的不爽上升到了极致,当天赵班主不过是在气头上,说了莫念凝几句,黎塘居然还敢一边挨打,一边还嘴,要不是爱得深刻,他何必这么糟践自己?
半晌,她才在秋倌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那要是让你这一辈子都不许再见他,你可愿意?”秋倌要莫念凝设身处地的去想,只有经历过,才会知道,这种不舍有多浓,“从今往后,他是生是死,是好是坏,都跟你没有半点的关系,你可愿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