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没用的。”听到刘华星的话之后，杨承志摇头叹了口气，吐出一口烟圈，“毕叔他老人家中风之后因为脑供血区受损，言语能力受到了影响，现在已经没法正常对话了，腿脚也不方便。这辈子估计都没可能再下厨了……”
“啊……这样吗？”刘华星皱眉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
但是这样一来问题就很大了，目前有两个方法，第一个是他自己创造一道足以作为招牌菜的剁椒鱼头和酸菜鱼，第二个则是去找这老师父跳槽了的继承人帮忙。
自己创造可不是一件容易事，首先刘华星的风格就跟这餐馆不太合，他是走的法式料理的风格，而“晚稻”是一家传统的中餐馆，他创造的味道也许很多人会觉得好吃，但这家店的老客人不一定能够吃得惯；其次，招牌菜的印象对熟客来说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就像母亲的味道，不完全一样就没用，对于老客人来说还是味道变了。
不过，这个方案尽管可能导致老顾客流失，但是却可以吸引到新的顾客，毕竟对于自己的手艺刘华星还是很有自信的。料理这件事无非就是讲究细节，就像他以前做蛋炒饭的时候告诉杨潇潇的那样，越是简单的东西越讲究细节，细节决定成败。
风险大，收益自然也大。如果这一办法成功，那刘华星就能扭转这家餐馆的“口味”，让它摆脱老一辈的味道，而去追捧他所创造出的新口味，从此也就不用再担心受制于人了，毕竟配方掌握在自家女婿手上。
只是，这一方法要见效可能需要个三五年的样子，人的口味形成习惯是要花很长时间的。好吃固然很重要，符合客人的口味却更重要。
这就好像皮蛋和发酵奶酪这两样东西对国内外食客的影响，很多中国人觉得皮蛋这么好吃外国人为什么不喜欢，而那些臭奶酪跟腐烂的垃圾一样却吃的下口？
但是相应的，外国人也是这么看待皮蛋的，这就是从小养成的口味习惯所导致的差异。有些料理并不是好吃就行了，很多地方特色料理在当地人看来都很美味，但是外地人却根本咽不下去。所以，这种方法存在一定风险，相当于是要推翻餐馆多年来的基础重新建一个新的招牌。
而找老师父跳槽的继承人这个方法……对方是不可能主动帮忙的，毕竟，从一个培养了他多年的餐馆跳槽到其它地方，而且还是在老师父年事已高即将退休的时候跳槽，足可见其人品。
想了想，刘华星决定采用一个“折中”的方法。
先去老师父的继承人那里尝尝他们家的菜，大致就知道晚稻的招牌菜的味道了，然后他根据这个味道，加上自己的手艺来开创出一道既有老口味又有他新风格的招牌菜。
“叔叔，那个继承人的餐馆在哪？我想去那里看看。”刘华星于是问道。
“唉，张文浩那个人就别提了。”杨承志有些烦躁的说，“人品一塌糊涂，在即将继承主厨位置的时候突然狮子大开口，说别的餐馆用多少的年薪挖他，如果我们不出更高的价格他就跳槽。我们这家老店一向都是以口碑为主，哪有那么高的利润给他几百万的年薪？”
“我知道，我不是要去找他帮忙，只是去尝尝店里的招牌菜的味道。”刘华星笑着说，王玫闻言在旁劝道：“唉，算啦。我知道你这孩子是想帮忙，但这种事也不是你一个孩子能插得了手的。这事孩子他爸会想办法的，你们的当务之急是学习。”
“没事，阿姨，现在才高三上学期，而且才刚开学，压力没那么大。我觉得这事我能帮上忙，总之您让我试试看，死心之后我才能安心学习。”刘华星笑着回道。
“唉，这……”王玫看了看杨承志，杨承志则是抽着闷烟一脸烦闷。
杨承志想的办法也就是推出一些优惠，比如早九到十一和下午二到四以及晚上八到十这三个时间段推出茶点半价的优惠政策来吸引客人在用餐低峰期前来，只是这样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招牌菜的劣质化会导致店的口碑下降，从而引起整体客人的流失。
所以，最终杨承志还是把那家餐馆的位置告诉了刘华星。
于是，星期天的时候刘华星带着杨潇潇来到了这家店里，准备尝尝看。
“巴山夜雨……整的还挺有诗意。”看着店名，刘华星忍不住哂笑道，他其实很反感张文浩这种不懂得感恩的人，店里培养了他十几年，却在这种重要关头跳槽。
当然，跳槽在社会上是一种很正常的现象，刘华星也能理解，但是要跳就早点跳，也好给人家餐馆一点缓冲的时间，再培养一个继承人也好。然而，这家伙却在关键时刻以此为要挟来要求店里给他涨薪。这种人品的厨师，就算下厨也做不出什么好东西。
因为利益性太强，就算刚开业期间会好好下足本钱认真去做菜，但赚到口碑后就迟早会开始偷工减料并大幅涨价，最后自然会导致店的口碑、味道全崩，餐馆多半也经营不下去了。这种事在未来他见多了，品牌大如全德以及不理都逃不了这个下场，又何况是一家新开的店？
但另一方面刘华星还是有点庆幸的：问题发现的比较早，还有挽回余地。
如果是再等两年才发现，餐馆的生意一落千丈了，那时候再想挽回局面可能就有点困难了。
即便他能靠新的口味来挖掘出一群新的客人，但杨承志和“晚稻”却不一定能熬过那段艰难的时期，重新树立口碑和招牌菜花的时间太长了，营业亏损可能会熬垮这家店。
现在的话，应该能在一年内止损并拉回盈利额……前提是只要能找回招牌。
“星星，吃完我们下午去宾馆吧？”找位置坐下后，杨潇潇拉着他的手笑吟吟的问。
“小馋猫……但是这次不行，改天吧？”刘华星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做，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是什么吧？”
“嘤……”杨潇潇噘嘴有点不甘心的哼哼着，刘华星在她小嘴上亲了一口：“好啦，忍一下呗。哪天中午的时候我们下午逃个课，好好亲热一下。”
“好！”杨潇潇开心的笑着说，显然她更喜欢这样在家里亲热。
在店里点了剁椒鱼头和酸菜鱼两道菜后，刘华星就和杨潇潇开始了品尝。刘华星之所以在料理这方面能有成就，就是因为他的味觉特别灵敏，曾经他师父兼主厨在肉丸里加了一点面包屑，虽然只是一小勺，他却立刻尝了出来。
这是因为做肉丸的时候，为了防止肉丸的肉馅太稀会往里面加一点馒头屑，而那天店里刚好没馒头屑于是主厨就用面包屑代替，而他却尝了出来，也是因此被主厨看中了。
这剁椒鱼头吃下去之后，刘华星当时就皱起了眉头：“好独特的香味……”
接着，刘华星又尝了尝酸菜鱼，同样里面也有着一种很独特的香味。
那种香味不是来自于某种香料的，因为香料只是一种点缀，而这种香味有一种整体感，就好像把整道菜都包裹住了。
当然，这两道菜并不只有这种香味在内，但作为一个有多年料理经验而且在这方面相当有才华的厨师来说，其它的那些细节他都看得出来，比如如何腌制鱼肉让鱼肉更加q弹，又比如怎样能让酸菜鱼里的鱼肉更加入味，还有剁椒鱼头里那独特的辣酱。
基本上刘华星品尝个几口就知道这两道菜的奥秘了，剁椒鱼头的关键就在于“剁辣椒酱”，应该是店里自制的，里面能尝到八角、桂皮的味道，以及淡淡的酒香味。
酸菜鱼里面的那些小花招他也大体上都能猜得出来，甚至有他有更好的替代手法来让它更出彩。唯独这个整体感上的香味，让他不太想得明白。
中华料理里，有什么东西能让一道菜有整体感上的香味呢？
刘华星仔细回想着，这种整体感在外国料理上很少见，那么中国料理和外国料理的最明显差距在哪？想到这的时候，他已经有了答案：油。
中华料理最著名的一点，就是它用油用的多，越硬的菜给的油越多。
但是这在国外是很罕见的，很多国家的料理都讲究饮食健康，比如日韩料理都是刻意的减少料理用油，以至于他们的料理总是清汤寡水的，没什么油腥，而法式料理里也通常不会用到特别大量的油，只有中华料理，经常一道菜里会放整整半锅油。
所以，刘华星推测这两道菜整体感上的香味，一定是来自于“油”。
这用的恐怕不是一般的花生油和玉米油，而是别的某种油。油里一般有这种油自己独特的香味，花生油、菜籽油的味道是最缓和的，不会盖过其它食材的味道。
而玉米油就稍微有一点玉米本身的味道了，在料理某些清淡的食物的时候，味觉灵敏的人就能感觉到其中玉米油的味道。这也是中国人不喜欢橄榄油的原因。
国外的人特别喜欢橄榄油，料理和做沙拉的时候都用橄榄油，而橄榄油也确实比较健康，其中蕴含不饱和脂肪酸，热量比一般油要低，用来在不加热的情况下食用营养价值高，减肥人士会生食一勺橄榄油来确保每天的脂肪摄入。
但是橄榄油有一种很强烈的香味，会盖过很多食物本身的味道，所以很多国人不喜欢。
这两道鱼里的香味，应该也是来自于某种油，但是什么油刘华星也不太清楚。不过他知道这种油很重要，因为这种香味是这两道菜里唯一一个特别的存在，也就是说，这就是客人们那种养成了习惯的“家的味道”的来源。
可能杨承志那些不懂料理的人会觉得不可思议：店里招牌菜的关键就是区区一个“油”？既然如此，那老师父为何不干脆直接告诉店里的厨师这种油是什么？
原因很简单，因为可能连客人和主厨本身都不知道，这个“油”是其中的关键。他们只以为自家招牌菜的美味是来自于整体的用心和细节，是这一道菜本身的美味，但事实上从科学角度来解释，其中最关键、让顾客形成味觉习惯的，是里面最强烈的那种味道。
换言之，只要这个油用对了，哪怕其它的细节有所下降，客人们也吃不出来。
因为一般人没有他那么灵敏的味觉，他们只吃得出其中最强烈的味道，只要能尝到这种味道，他们就会觉得还是那个熟悉的味儿。
“小草莓，你觉得好吃吗？”刘华星转向杨潇潇好奇的问。
“一般般吧，很独特，不过也就那样，还不如我家星星做的好吃。”杨潇潇不以为然的说。
“那是因为你吃习惯了我做的味道了。”刘华星摸着她的脑袋笑道，“好了，吃完就回去吧？也差不多该再现这一道料理了……只要再打个电话。”
吃完后买了单，刘华星就向杨承志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店里进口的油都有哪些，查看了一下清单后，里面发现了一种他没有试过的油，叫“茶籽油”。
“嗯，就是这个香味！”刘华星从超市里买了一小壶茶籽油后闻了闻，欣然点头道。
正确答案已经找到，于是接下来就是回家再现奇迹了。
因为要让杨承志试吃，所以刘华星和杨潇潇去了她家，而王玫已经帮他准备好了几条草鱼和胖头鱼的鱼头，但实际上刘华星并不需要这么多料理来尝试，读档这个能力的好处就在于他可以省去尝试的那个功夫，节约材料和时间。
不过，这种每次都需要回到特定时间点、而且读档间隔超过一个小时的读档通常都需要一个比较深刻的读档点，所以这会儿他来到厨房这边，杨潇潇在他边上站着准备帮忙。
“小草莓，过来一下。”刘华星向杨潇潇挥了挥手，小丫头很乖的过来了。
接着，刘华星拉开杨潇潇的领口往里瞥了一眼，小丫头今天穿的是淡蓝色的内衣。
“嗯，真漂亮。”刘华星满意的点了点头，印象深刻的存档点有了。
“啧……干什么呀？该正经的时候不正经。”杨潇潇抿嘴笑着瞪了他一眼，在他脸上戳了一下。
“你知道我做料理需要一点爱的动力嘛。”刘华星调侃道，杨潇潇微微一笑，然后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给你给你。”
接下来，刘华星就开始在灶台前忙碌起来。
他不光是要再现店里的招牌，还要以他法式料理的概念来创造出一道青出于蓝的作品，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再超越前人，从而彻底打败张文浩这个人品低下的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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